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适用。
谢知玉并不想开什么店铺做生意，这样做只是为了他接下来的事掩人耳目，毕竟不管是他原本omega身份，还是现在伪造的beta身份，都没有资格去星际任何一个行星申请定制战斗机甲。
此前温时鸣的确送了他许多机甲，但那些机甲，杀不了虫族，只能在街上充充场面。
所有能够上战场的机甲，都被帝国严格把控，而Alpha的基因，是唯一的敲门砖。
而在靠近虫族的路尔群星，获得一张营业执照，只需要半个月。
“我说大叔，你行不行啊？”店铺后院的空地里，谢知玉双手抱胸，垂眸看着第七个齿轮从机甲衔接处蹦出来，逐渐有些质疑。
前任老板瞪圆了眼睛，“我回收二手机甲一百多年了，就没有我装不好的机甲！”
谢知玉坐回唯一一张没有被机油染黑的小板凳上，眨眨眼，“哦。”
他看似神态散漫，目光却始终落在男人组装机甲手臂的动作上，暗暗记下所有流程。
“你说你一个beta，盘个机甲回收店做什么？又没有精神力，那些机甲就连等级低点的Alpha都操控不了。”中年大叔嘟囔道，“年轻人就是喜欢逞强。细皮嫩肉的做点什么不好，偏偏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因为别人有的东西，我也要有。”谢知玉淡淡道，“Alpha操控不了，那是因为他们没用。”
中年大叔没在说话，戴着一双被机油染黑的手套埋头组装第八个齿轮。
十分钟后，他摇了摇头，“这机甲虽然是我店里唯一一架没什么损坏的，但是年头太久了，许多构造都和现在的不一样了，小老板，你要不要看看别的？”
“可是这是唯一一架没有Alpha信息素残留的。”谢知玉摇摇头，“而且只有它可以对抗虫族，别的机甲，我并不需要。”
“beta不需要上战场。”
谢知玉轻笑：“但至少得足够保护自己。”
“提前将危险杀死，就是最好的保护。”
“那我估计一时半刻无法修好它。”中年大叔叹了口气，“如果你急着用的话，或许要去找另一个人。”
“谁？”
“代号573。”中年大叔说，“路尔群星上有一间名为鲸鱼的酒吧，进入酒吧的人都会戴上面具来遮掩自己的身份。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代号573都会出现在鲸鱼酒吧，只要能让他对你的请求和回报感兴趣，他就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据我所知，他手里有一批精度最高的齿轮，可以适应任何时代的机甲，有了它，你的机甲一定会起死回生。”
“不过，想要进入鲸鱼，需要一样东西。”
谢知玉因为这个熟悉的名字挑起眉，“什么东西？”
“北极湾里的白珍珠鱼。”
北极湾里的白珍珠鱼，全星际闻名，但因路尔群星严寒的气候，一条千金难求。
无非是看运气。
半个小时后，北极湾。
染着银发的少年独自搬了一条凳子，外面裹着毛毯，只露出一个脑袋，懒洋洋地坐在冰层上的一个圆洞旁，圆洞下，是汹涌的极寒潮流。
而他手中，是一根用废弃的机甲材料临时打造的机械鱼竿。
十分钟过去后，鱼线突然绷劲，并连带着他手里的鱼竿都往下拽。
谢知玉眯了眯眼，用力往上扯，然后钓上来——一朵蓝色玫瑰。
谢知玉：？
这北极湾，不太对劲。
就连玫瑰都成精了。
他打开新买来的通讯手环，拨通，“大叔。”
“怎么了？钓到鱼了？”
“没有。”谢知玉扯下一片蓝色花瓣丢进水里，“就是想问，这水里会长玫瑰吗？”
“……”对方沉默片刻，“你觉得呢？”
谢知玉挂断通讯，将蓝色玫瑰丢在脚边的冰面上，继续钓鱼。
两分钟后，鱼竿再次被拽动，并且力度比刚才还要大。
他再次将鱼杆扯上来，与鱼钩上的白色玫瑰面面相觑。
“啧，有本事每个颜色都来一遍。”
十分钟后，谢知玉盯着地上五颜六色的玫瑰，陷入沉思。
这海里的东西，能听得懂人话？
“我不喜欢玫瑰。”他淡淡说了句。
然后下次挂在鱼钩上的，变成了蔷薇。
“……”
谢知玉气笑了，随口道：“我不要花，我要白珍珠鱼。”
既然这海里的东西这么听话，他也懒得折腾，等钓到鱼，谁还管他是人是鬼。
又是五分钟过去，鱼竿再次有了动静。
这一次他没急着将鱼竿收回来，任由那鱼线的另一端被拽动，自顾自裹着毛毯闭目养神。
许久得不到回应，那鱼线下的东西似乎急躁起来，拽动鱼线的动作越发急促，却不到岸上的人半分回应。
直到有什么东西丢进了他身侧的水桶里，才不紧不慢睁开眼睛。
低头看去，是一条鳞片湛蓝，鱼尾泛着银光的鱼，只有他巴掌大小。
但并不是谢知玉想要的白珍珠鱼。
看来今天注定是钓不到鱼了。
他面无表情将水桶里的鱼重新倒回冰洞里，转身提着桶与折叠椅就要走，却被一双手扯住了毛毯的下摆。
“你不喜欢？”身后之人嗓音冷冽，并不陌生。
谢知玉转过头，微微有些讶异。
眼前的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一头银白色长发披散肩头，眼眸狭长，眼瞳湛蓝，皮肤冷白，颧骨后被几片鳞片覆盖，每一片都泛着幽暗而冰冷的银光。
一滴水自他清冷眉间滚过，经由鼻尖，滴落在涟漪荡漾的海面上。
水面下，一条与海水同色的尾巴无声游动。
“段榆景？”他蹲下身，挑起男人的下巴居高临下打量，“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待在战场么？”
但不等对方回答，他的余光便瞥见男人腰腹下的一道贯穿伤，哪怕被鳞片覆盖，也挡不住鲜血丝丝缕缕变成血线往外钻。
“段榆景，是谁？”男人眉头微拧，“是其他雄性的名字？”
谢知玉意味不明地扫他一眼，“你管得着么？”
对方沉默片刻，冷声：“你是王的新娘，不可以叫其他雄性的名字。”
“一条连腿都没有的鱼，也配让我当你的新娘？”谢知玉轻笑，从他手里抽走毛毯。
男人抬眸，静静凝视他几秒，突然钻回海水里。
并没有让谢知玉等太久，男人重新浮出水面，指甲锋利的掌心里，抓着一条鳞片如珍珠白润的鱼。
“别生气。”
他将鱼往谢知玉的方向递去，生涩地哄着。
谢知玉无动于衷，他抿了抿唇，将鱼放进少年提着的水桶里。
正好这时，传讯手环上探出一条星网推送的消息——今日距荒星一光年的太空巡查站被虫族偷袭，一队巡查队员于包括其队长皆于晶核爆炸中失踪，疑似被卷入时空裂缝。
一切巧合似乎都有了解释。
谢知玉再厌恶Alpha，也不会对一个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将士做出什么事，想要将人送走，却没找到本该在男人手腕上的智脑手环。
如果他用自己的虚假身份联系军部，就势必会暴露一切，那么此前所做一切都付之东流。
段榆景既然是人鱼，呆在海里总死不了。
他低头看了眼桶子里欢快游动的白珍珠鱼，抬脚轻轻踢了踢男人放在冰面上的手，“一条不够。”
男人没说话，再次潜入海中。
约莫是尾巴太长的原因，钻进海里时，一节银蓝色的鱼尾顺势从海里探出，又转瞬淹没。
几年前，他也曾因为一条漂亮的尾巴，在拍卖会上花重金买下一条鱼。
都是一样的颜色。
唯一的区别是，段榆景的尾巴上，少了最漂亮的那块鳞片。
海风裹挟着寒气迎面刮来，谢知玉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为了避开耳目，谢知玉特意挑了北极湾最北部的无人处，毕竟这里不是首都星，没有完善的治安措施，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一条鱼而被人盯上。
男人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替他装满了一桶白珍珠鱼。
谢知玉提起桶子准备离开时，没有错过男人眼底汹涌的掠夺欲，那欲望掩藏在一尘不染的冰山之下，似乎想要趁他不备，将他拽下海，然后永远留下来。
“你……还会来么？”男人冷不丁开口问。
谢知玉转头，轻笑一声，“看心情。”
对方没再说话，只是望着他，“我等你来找我。”
谢知玉从不会给Alpha任何明确的回应，因为欣赏Alpha的忐忑不安本就是一种恶趣味。
但他知道，自己作为皇室，作为帝国的三皇子，无法放任段榆景无声无息于某天消散踪迹，哪怕对方现在只是一条鱼。
……
谢知玉提着这桶鱼，并没有回那间偏僻的店铺，而是径直往鲸鱼而去。
一艘飞行器停靠在鲸鱼酒吧门前。
舱门打开，谢知玉提着水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随手递给守在门外的酒侍，然后漫不经心地走进目眩神迷的镭射灯光里。
“我的老天爷，刚刚那个家伙，提了整整一桶白珍珠鱼！”
“可是最近的白珍珠鱼不都是被朱家那位大少爷买断了么？就是为了包场等代号375做交易，这人摆明着就是要来抢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