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条狗总喜欢端着姿态。
“汪！”伴随着一声幼犬的叫声，谢知玉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小腿。
低头望去，与一双乌黑圆溜的小狗眼睛对上。
小狗又叫了一声，嘴角咧开，毛茸茸的棕色小尾巴不停甩来甩去，前爪扒在他的毛毛拖鞋上，湿漉漉的鼻尖来回蹭着他的小腿。
“上个月，家里的军犬生了幼崽。”顾珩垂眸扫过他腰间随意绑着的粉色皮鞭，“我从未送过omega礼物，觉得你会喜欢，就把它带过来了。”
谢知玉蹲下身，双手提起地上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狗，有些不悦，“这么小的狗，你就让自己走路过来？”
“刚刚吻你时，他自己从口袋里跳了下来。”顾珩低声解释，顿了顿，又道，“它会很听话，留下吧？”
“汪～”
谢知玉的手刚摸到小狗头顶，它就迫不及待蹭了蹭他的掌心。
“有名字么？”
顾珩随之蹲下身，眸光不自觉柔和下来，“还没有。如果你喜欢，给它取个名字最好不过。”
谢知玉扫了眼小狗通体棕色的毛发，散漫道：“就叫小白。”
“汪！”
“看来你很喜欢。”谢知玉轻笑一声，摸了摸它的头，抱着它站起身，瞥了眼顾珩，“它留下，顾上将可以走了。”
怀里的狗也仰着头和顾珩大眼瞪小眼，满眼都是被omega抱在怀里的享受。
“一个星期后，联邦军校会给毕业生举行舞会，如果你有空可以来。”顾珩也站起身，从怀里拿出准备已久的邀请函，“会有很多Alpha想要你做他们的舞伴。”
每一个从军校毕业的Alpha，都可以邀请一位omega作为自己的舞伴。
“包括你吗？”谢知玉挑眉，接过邀请函扫过里面的内容。
“包括我。”顾珩定定凝视他懒散的眉眼，“你会选我么？”
“那可不一定。”谢知玉勾起唇角，将邀请函放进大衣口袋里，指尖把玩着小白的尾巴，“选择太多，顾上将并不一定是最优解。”
“嗯。”顾珩沉默片刻，帽檐下的眼睛恢复了深不可测的淡然，从omega尚未褪去水色的唇瓣上一扫而过，“早些休息。”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走出宫殿大门，军靴砸在台阶上，在寂静的夜里与心跳声重合。
刚下台阶，方才送阁老离开的沈副官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连忙迎上来，“上将。”
顾珩淡淡瞥他一眼，“事情解决了？”
“阁老虽然生气，但没办法和您硬着来，最多骂几句，明天再在议会阁例会上指桑骂槐几句，也翻不出大浪了。”沈副官落后他一步跟随着，有些犹豫，“上将，您以前从来不会管军部以外的事，更不会与阁老为难，今天这样下阁老的脸面，是因为三殿下吗？”
可他虽然这么问，却没指望这位心思莫测的顾上将会如实回答。
顾珩面色淡淡：“嗯。”
“我就知——啊？”沈副官习惯性要松一口气，松到一半又提起来，“可是今天三殿下当着您的面……亲吻别的Alpha，你都不生气么？”
一个顶级Alpha，与生俱来的强者，怎么会容许omega这样放肆？
宫殿不远处停着一艘飞行器，顾珩低头坐进副驾驶位，偏头扫过宫殿三楼某处阳台。
橙黄的灯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泛着柔软的光芒。
或许再过十分钟，与小狗玩腻了的omega就会关上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进入梦乡，如果心情好的话，甚至会允许洗干净后的小狗爬上他的床。
这样让人心软的omega，为什么他的父亲会宁愿去偏心一个心思不纯的私生子？
“十八岁成年那天，父亲曾和我说过一句话，那时我嗤之以鼻。”
作为一个防备心与警惕心都必须时刻保持最高状态的军部上将，顾珩从不和旁人说起顾老将军，更不会说自己的心里话，沈副官突然听见这句话，整个人一个激灵，觉得明天醒来自己就要被灭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
但最终，还是有关三殿下的八卦占据上风，默默竖起耳朵。
“作为Alpha，被信息素契合高的omega吸引是不可抗力的定律。责任与占有欲，前者是Alpha的担当，后者是Alpha的天性。”飞行器起飞远去，顾珩收回目光，望向远处悬空一点，淡淡道，“但如果你对一个omega产生了心疼，那么定律就不再准确。”
因为爱上一个人，注定会为他心疼，并为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找好借口，责任变成本能，占有欲只能忍耐。
“比起生气，我更心疼他。”顾珩道，搭在膝上的指尖无意识蜷缩，omega腰间柔软的触感仍旧挥之不去。
“如果当初陛下没有背叛皇后殿下，他没有亲眼看着自己的小爸死在自己面前，又怎么会对Alpha连半分信任都不肯割舍。”
“他连一条狗都愿意抱在怀里抚摸，甚至亲自给它取名，又怎么会是星网舆论里恶毒的omega。”
“他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副官：“……”
他就出了一趟宫，为什么感觉顾上将被恋爱脑传染了？这个病症已经厉害到……连上了一百岁的老男人都会受影响了？
对狗友善，不见得对Alpha友善啊！
谁家omega的苦衷，是让大半个首都星的Alpha都变成他的狗啊！他怎么觉得多半还是三殿下喜欢训狗的恶趣味？
自己给自己洗脑的Alpha，太可怕了。
“您说得有道理。”沈副官面色不改，认真开着自己的飞行器。
……
第二天清早，谢知玉因为昨夜给小狗洗澡，睡的晚了，没能准时起来。
但已经有人掐着他习惯醒来的时间前来拜访他的宫殿。
“殿下醒了么？”叶闻息穿着联邦军校的作战服，几个月前的寸头不再，黑色额发垂落，英俊的面容比以前少了几分凶狠意味，更能让人注意他并不平凡的外表本身。
身形格外高大，站在殿门口，一个人就挡了一半的太阳。
Beta女佣停下浇花的动作，微笑开口：“殿下还没醒。”
昨天晚上的事闹的并不小，叶闻息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沉默片刻，道：“殿下的早餐，准备好了么？”
“厨房里正在准备。”女佣依旧保持微笑，有问必答，但从不主动问，看似热情，实则冷漠。
“我可以去厨房看看么？”叶闻息在这里，明显没有在军校时自在，只要一想到不论是女佣，还是宫里的一花一草都是认识三殿下的前辈，他便变得小心翼翼。
“可以，一楼大厅左边长廊尽头就是厨房。”女佣微笑，“叶先生如果要用厨房，请控制噪音不要超过20分贝，殿下不喜欢有人在他睡觉时发出噪音。”
“嗯，我知道。”叶闻息点头，长腿一迈，大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三楼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里。
窗帘紧闭，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这样的明暗程度，最适合用来睡懒觉。
“汪！”原本睡在床尾给omega暖脚的小狗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子里一路钻到了谢知玉怀里，湿漉漉的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脖颈。
睡梦中的谢知玉觉出一阵痒意，眉头一皱，闭着眼睛摩挲到怀里乱动的东西，随手一扔，丢到了长毛地毯上。
可小狗才不会轻易放弃，没有半分属于军犬的高大威猛，爪子攀在床脚上，委屈地叫唤。
“啧。”谢知玉坐起身，半睁开惺忪的眼，一边按下床边的传讯铃，一边掀开被子走下床，俯身拎起狗脖子，打开房门，也没看外面站着的是不是被铃声唤来的女佣，将小白丢进对方怀里，不耐道，“它再吵，就丢回给顾珩。”
说完，又关上门，转身走回床边躺下，很快又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谢知玉习惯性地先在房间里洗完澡，头发被机器人吹到半干，随意披了件淡紫色的真丝睡袍就下了楼。
只是他刚走到餐桌前，还没来得及坐下，就与餐桌下缠斗的一人一狗对上视线。
“殿下……”叶闻息望着他，无措地抓住小狗的尾巴。
“叶闻息？”谢知玉挑眉，拉开最边上的座椅坐下，好整以暇地瞅着他，“你在餐桌底下做什么？”
叶闻息抿了抿唇，低声道：“它偷吃了我给殿下准备的早餐。”
“汪！”小白被Alpha拽住尾巴掐住脖子也丝毫不惧，呲牙咧嘴，露出一对还没完全长出的犬牙，对着叶闻息狂叫。
谢知玉盯着他看了几秒，唇角缓缓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小白的确不太听话，所以为了驯服他，你帮帮我好不好？”
无论他说什么，叶闻息从来不会拒绝他，更何况是这种引诱的语气。
“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谢知玉歪了歪头，眸光清澈而无辜，“我想要你给它做个榜样，教会它怎样才是一条讨主人喜欢的乖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