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这里是梦的时候,我的潜意识苏醒,确认我已掌握梦境,不再有危险,就不需要他的存在了。”

  “所以他才会消失。”

  “而为什么这不是你的梦呢?首先,你见过我们山主屋子的可能性很小,凤栖山山顶不是什么妖怪都能上去的。其次,你外面的身体快死了,你没有本事造梦了,所以只能濒死之际用自己全部的能力引导我造梦,但你快死了,能力又不够,对我梦的干预做不到所有,所以便出现了我熟悉的事物,比如这房子,比如房子里面的布局。”

  我说完,双手一合:“你说说,我分析的对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反派死与话多。

  可是,嗨,我又不是反派。

  而且这是我的梦,这原理在我这行不通,在我的梦里,我才是主宰。

  况且在这梦境重新归属我之后,狐狸已经开始遭到反噬,就我科普这一会儿话的功夫,骚狐狸已经被反噬的维持不住人形,恢复成畜牲的原形了:一只黄色的杂毛狐狸。

  果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无权上凤栖山的。

  我怕它做甚。

  看它耷拉着脑袋,明显精神不济,跟我耗不起了,我决定大发慈悲,不让它硬撑了。

  思想转动间,手上多了一把剑,我起身上前,在它身上戳了十几剑,确认它死透后,意外的发现梦境还没碎,我寻思着,恐怕那媒介物还在运行,于是我提上狐狸的尸体,原地跺了跺脚。

  就见眼前的地面开始延伸,并迅速下陷,一会儿功夫,出现了万丈高崖。

  我踏前一步俯身,往下看了看。

  心里想着,此处应该有风。

  于是,崖底有风漫卷上来,头发被吹起,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

  意境很好,适合跳崖。

  于是我一手提着狐狸的尸体,往前一迈。

  我在梦里跳崖自杀了!

  根据常识,要从梦里醒来,惊吓、见到恐怖之物,等等,都可以。而高空坠落,是最简单的方法。

  果然,心脏猛地一揪,我从梦中骤然苏醒过来。

  醒来第一眼,看自己的手。

  视线还没转过去,喉咙眼一堵,猛地喷出一口血。

  血喷出后,感觉身体的异物排出了。

  再看眼前,黄毛狐狸的身体,挂着我喷出的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踢了踢,已经僵硬,死透了。

  放心之余,刚想吐口气,然后突然发现,身处的环境不对。

  我听到了粼粼的车轮声。

  身下是木板,略微颠簸。

  我这是,坐在木板车上?

  周围黑夜,四周有树,头顶月牙,勉强视物。

  抬头,身前不远处,有一赶车人。

  我抬头之际,他挥舞手中的鞭子,朝着赶车的牲口挥了一鞭。

  背影熟悉,衣裳熟悉。

  我试探开口:“不滑师兄?”

  师兄应了我一声:“醒了?”

  我嗯一声。

  不滑师兄没有回头:“醒了就睡吧,你应该也累了。”

  我长舒口气,每次睁眼,都在不同的地儿,这是考验我心脏的承受能力!我拍拍胸口,幸好有师兄在,不然真的能吓死。

  我问师兄:“青瓷呢?”

  师兄回答:“捉贼去了,待会就来。”

  我道:“为何不在客栈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师兄答:“贼跑得远,我们去前面汇合。”

  原来如此,我应一声。不过,我有些奇怪,我问师兄:“为何要去前面汇合,大半夜的,等青瓷回来不好吗?”

  师兄微微一顿,“那狐狸有些棘手,青瓷被绊住了,如今不放心你,让我先回来接你,然后一起汇合。”

  原来如此。

  我叹口气,今晚这一通折腾,又战斗又被迫造梦,我其实觉得精神上有点累,所以我乖乖应声,也不再打扰师兄。

  在马车粼粼的晃动中,我不禁有点打盹。

  眼睛眯成一条缝,由于前头用脑过度,虽然精神疲累,但脑子还是有点兴奋,所以仍在不停运转。

  我不禁捋了一下今晚的事情。

  如今想想,其实处处透着古怪。

  我们是师兄临时找来的,只在客栈吃了一顿饭露了个面,做诱饵也是临时起意,是怎么被狐狸们给盯上的?竟然还提前知道了我住的客房位置。

  在身体里冲击灵台的东西,若说是在青楼中的招,可青瓷又没吃,怎么会被区区一只狐狸绊住。

  一只只做采花的狐狸妖怪,能绊住正统培养的第一仙门的继承人吗?

  我觉得青瓷没那么菜。

  黄毛狐狸我都能解决,那白狐狸即便比黄狐狸厉害,也不可能拖青瓷这么久。

  除非,青瓷跟我一样,中招了。

  怎么中的招?有没有可能,在更早的时间中的?

  比如,跟师兄一起吃的那顿饭菜?

  可若如此,师兄也吃了,吃的比青瓷还多,他怎么现在好好的?

  我不禁抬眼,看了一眼师兄的背影。

  我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可是,还有一个疑点。

  太奇怪了,我刚才好不容易冲破梦境制服狐狸,我都吐血了,师兄为何不关心我一句?最起码问一嘴啊?

  还有,他带我从客栈出来,为何要带上狐狸的尸体,我们是粘在一起分不开吗?!

  即便不关心我,他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对了,在梦里,造梦的狐狸都死了,为何我的梦不能出来?反而没有结束?

  想到此,我强撑起精神,翻了翻狐狸的尸体,它尸体上除了血,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难道它用来引导我造梦的不是用的媒介?是用的自己的灵力?

  这可能吗?

  简直笑话,它心脏都碎了,回光返照的灵力,能操控我那么大范围的梦境?

  更何况若是用了它的灵力,在我梦里杀死它的时候,梦境当时也该碎了,所以不是用的它的灵力。

  肯定用了媒介的。

  可媒介在哪儿?

  或者说,媒介在别人身上?或者说,是用了旁人的能力?

  难不成,当时的现场,除了我跟狐狸,还有第三者存在?这第三个人,在狐狸濒死之际,发动了误导我幻觉的梦境,以图让狐狸进我梦里杀了我,对我夺舍?

  就是刚才我醒来前,梦境还在维持着,没有因为狐狸的死而破碎。所以这第三个人,现在离我不远。

  而如今,现场,第三个人是……

  我缓缓抬头,看向面前一动不动,驱赶着车子的不滑师兄。

  好像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

  我觉得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拳,嗡嗡的。

  为什么啊!

  我颤抖着嘴唇,不能接受的,轻声问道:“不滑师兄,你投敌了吗?”

  不滑的身体猝然一动,喷笑一声:“看来我装的挺像,你都没看出我是假的。”

  我瞠目结舌:“假的?”

  可这是师兄的身体师兄的声音啊?

  我猝然变色,愤怒道:“你夺舍了师兄?”

  “我倒是想啊,”“师兄”的声音悠悠然道:“我可小心翼翼的跟了你那师兄好久呢。可小巫山那帮老头子难缠的很,若发现弟子的命石灭了,肯定顺着追踪过来,难保不打乱我的计划。”

  他并没有回头,好像一点都不怕我会从背后袭击他。而是继续道:“所以我不得已,跟着你师兄学习模仿了很久,才有了九分他的样子,差点被他发现呢!”

  我一想,是了。

  他跟师兄还是有些不同,他好像比师兄活泼一些,的确不如上次见面时稳重。只是我跟师兄相处时间不长,对师兄的了解不够,以至于没有发现。

  他见我不答,幽幽对我道:“你知不知道,魔界有一种邪术,叫画皮?”

  啧,好嘛,前头我对黄狐狸普及,现在换我被普及了。

  我能对黄狐狸那么悠哉,是因为我有把握绝对压制它。而现在倒转过来,是不是“师兄”对我也一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道:“洗耳恭听。”

  他道:“我说完了。”

  我猝不及防:“什么?”

  他道:“我用了画皮术啊,所以才能这么像,就是如此。”

  好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也不废话了,二话不说,化为原形,弹射起飞。

  可惜没飞出一米,眼前灰影一闪,我被抽回来了。

  那灰影太快,我都没看出是什么抽的我。

  四脚朝天跌在木板车上,我瞪着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跟死不瞑目的狐狸尸体挨在一起。

  我不想跟狐狸尸体挨在一起,于是我立刻起身变回人,抹一把脸,抽出匕首,朝“师兄”的背影进攻。

  我预估的不错,“师兄”确实能压制我。

  他屁股后的衣裳破开,长出两条灰色的狐狸尾巴,挥舞着跟我打。

  只几下,就把我打趴下了,还用那尾巴压着我,让我不能动弹。

  在此期间,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停一停车。

  游刃有余,十分悠哉的样子。

  好嘛,确实是硬茬。

  我就像被掀了壳的王八,被压制的死死的。

  我还能抽空想,呃,原来刚才没能看清的那抽我的灰影,是这狐狸尾巴。

  而假扮师兄的这位仁兄,是一只有着两条尾巴的灰毛狐狸。

  如此说,它跟那一黄一白两狐狸,应该是一伙的。

  或者就能力而说,俩狐狸是它手下。

  我恍然,愤怒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采花贼,你骗我的。”

  灰狐狸噗嗤一笑:“你待如何?”

  我放话:“不能如何,我不管你有什么不要脸的目的,你都不会得逞的。”

  灰狐狸道:“那就拭目以待。”

  “还有,”我硬气道:“我有遗愿。”

  灰狐狸懒懒道:“说。”

  我咬碎钢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利用完我后,若想杀我,给我留个全尸,让青瓷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