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惰皱眉摇头:“没有歇息,不可能歇息,”他叹气:“忙死了。”

  抬起愁眉紧锁的脸,跟我们道:“是这样的,我们门派,一名曾经的外门弟子,寄了封求助信,我正要前去探查。”

  巫若茗问他:“就你自己一人去吗?”

  不惰深沉点头:“唉!”他叹气,“所以我难呐,”摇头,“又难又可怜!”

  他像闷了一口酒一样将面前的茶水闷掉,嘭的一声将茶杯落于桌面,扭头看向我,像看到了救星:“同伴,老乡,”他左右看我与青瓷:“见到你们,我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将目光重点落于我身上:“师弟,能陪我走一程吗?”

  我道:“我不做主,你问青瓷。”

  他扭头看青瓷,青瓷抱臂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将目光收回,着重看向我:“乌黑师弟,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条命?”

  噗~

  “不是,我怎么就欠着你的命了?”我疑问。

  不惰义正言辞:“你坑我去对付那个蓝蜘蛛,给你腾时间,我办了,拼尽全力,还没有怨言。”委屈补充:“还被你卸磨杀驴,震晕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愧疚!

  我跟他解释:“你威胁我没用,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青瓷。”因为青瓷是主要战力,我只能算辅助,巫若茗遇邪祟得躲,算是编外人员,所以队伍里,青瓷做主。

  听完我话,不惰咬着嘴巴,倔强看着我,不说话。

  巫若茗给他提建议:“不惰师兄,你做错了,你应该抱住我表哥的腿,声情并茂的哭给他看,再把他狠夸一番,才对。”

  青瓷道:“巫若茗?”

  巫若茗:“嗯?”

  青瓷:“滚出去。”

  巫若茗:“好的嘛,我不说话了。”跟不惰使劲使眼色,不惰不屈的梗着脖子,扔出两个字:“不敢。”又道,“我怂!”小声跟我解释,“他血洗蜘蛛巢,好厉害的!我有点畏强。”

  我叹口气,看青瓷。

  青瓷看我:“想去?”

  我道:“你做主。”

  青瓷问不惰:“案件棘手?”

  不惰点头,看青瓷,认真回答:“嗯,听着棘手,我觉得自己搞不定。”

  “有邪祟?”

  “应该是。”

  “那去一趟吧。”青瓷拍板。

  巫若茗欢呼:“我就知道表哥最好了!”

  青瓷揪住他:“最近总给你们小巫山办事,回头你得让你爹娘给我工钱。”

  巫若茗睁大眼:“给你姨夫姨母做事,还要工钱?”

  青瓷点头:“亲兄弟,明算账。我要跟乌黑分。”

  一听我名,巫若茗爽快点头:“没问题,不用找我爹娘,云紫裟就有钱,待我跟他要了给你们。”

  于是,两人愉快的达成了劳工协议。

  还就协议的内容,进行了细致的分解。

  不惰站在我旁边,一脸感慨:“强者居然收钱!”

  我道:“强者也要吃饭的!”

  不惰不可思议:“他堂堂青阳少宗主,会缺钱吃饭?”

  我咳嗽一声,不好意思道:“也许,是强者的同伴穷。”

  他看了一圈,视线定在我身上,义愤填膺:“我就知道青阳抠门,短弟子吃穿,不像我们小巫山,从不短弟子的零花钱。”

  他挺胸抬头,还挺骄傲。

  我道:“我是编外弟子,还没正式拜入青阳门下。”

  他铿锵:“编外弟子也不行,编外弟子也不能亏待,编外弟子不是人吗?”

  我瞄他:“你要这样说,我们可就不去了。”

  “别啊,我不说青阳坏话了,主要被师傅师叔带歪了,嘴贱。”他打自己嘴巴:“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我:“……”

  我发现小巫山的人,都挺能说的。

  当初在蜘蛛洞他那锯嘴葫芦状,是我对他的误解。

  出发时,对于巫若茗的跟随,不惰打出了疑问。

  “小师弟要跟着吗?”不惰道:“让他在客栈待着吧,回头我们来接他。”

  叮嘱巫若茗:“你不要乱跑。”

  巫若茗不服气:“我跟不跟着,你说了不算。”指青瓷,“我表哥说了才算。”

  不惰征求青瓷意见:“小师弟可以去吗?”强调,“回头云紫裟要打我,您得帮我拦着。”

  青瓷道:“这是你们自己门派的家事,我不管。”

  不惰:“……”

  巫若茗拍胸口:“我帮你拦着。”

  不惰:“你拦得住?”

  巫若茗一哽:“那你跑快一点,让不怠师叔救你。”

  不惰深吸口气:“只能如此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希望它抗揍一点!!”

  不惰说的前外门弟子,名字叫陆小一,十五岁。

  曾拜入小巫山,做外门弟子,后因资质不足,入门考试不合格,被淘汰,就归家去了。

  家中有老父母,乃独子。

  孩子孝顺,找了份工作,在当地一处富户家中做护院,薪资不错,足够养家。

  不久前,曾寄信于小巫山望城分门,求助。

  信中内容不惰给我们复述了一遍。

  陆小一做护院的富户,人称常员外,在当地很有名,因为这常员外非常有钱,人品也好,乐善好施。

  只是半月前,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见不得光,身体迅速衰败,请遍各地名医,都不得治,查不出病根。

  眼见着人快要不行了,连棺材都准备好了,却突然有一天,又猛然好了。

  跟没事人一样,还遣散了名医,据说是得了高人的救治。

  就是原本热闹的院子,变得十分冷清。

  好像突然少了许多人气。

  陆小一年纪小,不值夜。值守范围,也多在外围。

  几日前,晚间,他尿急起夜,由于睡不清醒,人迷迷瞪瞪的,跑进了内院。

  发现走错路后,他想返回,却突然发现,整个内院,都静悄悄的。

  一个值夜的人也没有。

  院中原本养的狗,以前经常叫,现在也听不见叫声了。

  陆小一觉得慎得慌,想赶紧走出去,却在出门的拐角,遇见了披着衣服的常员外。

  常员外站在一条游廊上,侧身立在路中间,微弓着腰,半边身子背着月光。

  陆小一在他面前刹住脚,他慢悠悠斜眼,瞥了陆小一一眼。

  然后又慢悠悠把眼珠转回去,专注的盯着某一点。

  陆小一刚想说话,他突然“嘘”了一声,微歪头:“你听。”

  陆小一沉默,往他示意处看。

  那边是空墙,墙上除了爬藤,什么也没有。

  常员外神神叨叨的说:“你听到了吗?它在叫我。”

  “它说,”常员外神经质的呢喃:“它要来了,它要来找我了。”

  陆小一僵硬的站着,看到常员外侧脸的肌肉僵硬的抖动,嘴里不停念叨着:“它要来了,它要来了。”

  然后不管陆小一,自顾自转身,慢吞吞的走掉了。

  待常员外走远,陆小一回过神,觉得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顾不得尿尿了,赶紧回到住处,插好门栓,找了个瓶子解决尿意后,他怎么想都不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睡了一觉后,他在梦中又梦了一遍跟常员外的邂逅,早上猛然惊醒,回忆昨晚细节,才突然发现,他忽略之处为何。

  昨晚那常员外,身体一半明处,一半暗处。

  说话时,自始至终没有转头。

  然而陆小一站的角度,是能看见一点的。

  当时没有注意,如今仔细想来,那一半暗处,隐藏的另一半脸,跟明处的一半,分明不对称。

  那暗处的五官都往下塌,就像全部下垂了一样。

  回忆起来,十分可怖。

  陆小一不知道那全部下垂的另一半五官是不是常员外的脸,因为五官走形的厉害,分辩不出来。

  想到此处,陆小一匆匆收拾行李,也不敢跟主家告别,就偷偷跑回家去了。

  归家当晚,就做起了噩梦,梦见有东西在窥视他,他探寻,却找不着源头。

  他觉得自己被常员外说的东西盯上了,于是写了求助信,向曾经的师门求助。

  陆小一家住常随镇,全镇处于地势平坦的坡地,周围有山。

  陆小一家居于镇北外围,房屋竹制的结构。

  我们赶到他家中时,正值夜晚。

  院中点了灯,这么晚了,二老竟还没有睡,见到我们,满脸慌然。

  还不等我们问,他们就急急问道:“你们是小巫山的修者吗?”他们眼神在不惰跟巫若茗身上来回移动,看定不惰道:“我认得你们的衣服,我儿穿过。”

  不惰点头,沉稳道:“我是陆小一请来的师兄。”

  “太好了!”二老喜极而泣:“小一有救了。”

  他们哭道:“你们救救他。”

  不惰脸色微变:“怎么,出事了吗?我们来晚了?”

  两位老人将我们让进院门,待我们进入后,仔细害怕的将院门插好,然后将我们请到了主屋中。

  坐定后,陆小一的娘道:“小一失踪了。”

  她道:“前两日写了求助信后,小一让我们不要担心,说他的师兄们很快就来,他已做了几回噩梦,说那窥视他的东西离他越来越近了,所以在师兄们赶过来之前,他要好好自保。”

  小一娘深吸口气:“所以从寄信那日开始,他就不出门了,将自己关于房中,窗户和屋门都贴了符咒,防止那东西破门而入。”

  小一娘细说道:“房里放了几天的吃食,我们每日都过去门前跟他说话,他告诉我们一切都好,贴了符咒后,那东西果然被阻止在外了,也没再找过他。”

  “可是就在今早,我们跟他敲门说话,他却不应了。”

  “我们着急,检查了门外和窗外的符咒,都没有出现破损,说明我们小一没出去,可透过门缝和窗缝瞅,就是看不到小一了,屋子不大,一目了然,我们小一在没有开过门窗的屋子里,凭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