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先收到聘礼的是王家的王翠翠,王翠翠逃婚,意外身亡,她身亡的那天晚上,也就是前天的晚上,山神的聘礼出现在了秀才家春妮儿的床前。

  就是那时,秀才受到刺激,痰迷了心窍,失心疯了。

  秀才坚决道:“即便是被村人供养,我亦不愿女儿受那个罪,不能嫁人,当一辈子尼姑,一生孤苦,这跟死了有何区别。”

  秀才叹气道:“前头两个生的孩子,我也见过,看起来白白净净,不像邪物,就是人啊!但凡情感重的,这怀胎一阵,却跟孩子一生无缘,这不是煎熬吗!”

  秀才拍腿,“我女儿就是个重感情的呀!”

  哭了几声,希冀的抬起头来:“你们大人大量,能帮帮她吗?”

  青瓷点头:“试试。”

  秀才感激的跪在地上,想磕头,被青瓷拦住了。

  跟秀才回家查看情况,半路遇见往这边来的村长,村长见秀才神智清明,又见我们进秀才家门,顿时恍然大悟,猛一拍腿,揪住秀才道:“你做了什么?你让道长们跟你回家,你是想渎神吗?”

  村长扯着他大骂:“从小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心野着哩,就知道闯祸,你知道渎神是多大滴事木?这是儿戏木?!”

  秀才拧着脖子:“我就渎神了,你别管。”

  青瓷道:“神不会随便侵犯女子,让女子生孩子。那东西不是神。”

  村长拍腿:“哎哟道长,不可妄议神滴事情,大不敬哩!”

  我恍然,对村长道:“所以关于山神,您真是对我们一点都没漏呐!”

  村长正色:“那是。”

  见我们执迷不悟,村长领了一帮青壮年来阻止,被青瓷全部单脚撂倒后,自暴自弃的走了,走前放话:“若山神发怒,怪罪你们,我们可没办法救。”

  春妮子见到我们三人,除了小的,有两个都被她用棒威胁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青瓷为她仔细探过后,道:“恶气虽重,只在浅表,应该还未被侵害。”

  秀才父女闻言,双双松一口气。

  “携带恶气乃恶物邪祟,邪祟多晚间行动。而这恶物数次聘礼皆晚间送,可见是夜行之物。观今回,”青瓷肯定道:“若前两晚:即下聘与祭祀这两晚,那物没来害人,那么今晚或明晚必来。”

  秀才两人登时脸色青白。

  秀才抖着嘴:“不是处子怀孕,有感而得吗?”

  青瓷笑道:“荒谬之言,那是神与神之间的方式,一方是人,不存在。”

  巫若茗突然哎呀一拍手,“我忘了,春妮有恶气,秀才也该有,我之前碰秀才了。”掐人中那回,巫若茗掏瓶子,“我得提前抹药。”

  青瓷摇头:“秀才身上没有恶气,恶气只在春妮一人身上,该是恶物做标记用以锁定猎物所用。”

  “如今想来,”青瓷扫视一圈,“这房中能如此干净,那送恶气来的,应该并非恶物本人,而是托它物护送。”

  “若是托它物,那么携带恶气的,便是聘礼金,聘礼金携带的恶气,在主人的操控下,全部转移到目标身上,是有意为之,方便认人。”

  “那么,”青瓷道:“他为何要刻意做标记?他不认得自己选中的新娘吗?”

  青瓷摇头:“当然不是,一个连续作恶四年的老手,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那么剩下的就一个可能,他不喜来此,或者干脆不能来此,而是托它物,来将新娘接走。”青瓷抚着手指,微微一笑,“那么晚间来接时,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巫若茗恍然大悟,拍腿道:“也就是说,恶物不来这里害人,而是派别的东西来接人,然后接人的东西根据他做的标记:春妮身上的恶气,来认人?”

  “对。”青瓷点头。

  “不对。”秀才插嘴,满脸纠结道:“可是前面出事的女孩们,包括她们的家人都知道,收到聘礼后,她们根本就没出过门,没离开过家,一直在家人的眼皮底下,然后就突然怀孕了,这如何解释?”

  青瓷道:“障眼法而已。”

  春妮一脸义愤:“我感觉,这做事鬼鬼祟祟,装神弄鬼的家伙,真的不像个神!”

  青瓷点头。

  “既然是喽啰来,那么,”青瓷扭头,“我们可以出一个人,来代替春妮,前去会会它。”

  青瓷说完,目光看向我。

  巫若茗恍然,亦扭头看着我。

  我想起不怠老头指着我说过的话:绝佳的诱饵啊!

  我拒绝:“我武力不行,一下就被俘虏了,你还得救我。”

  我对青瓷道:“你去。”

  青瓷摇头,满脸深沉:“接人的喽啰,虽然根据恶气认人,但也不至于傻到连男女都分不清。”

  他朝自己比了比:“我太高了!不像女子。”

  巫若茗亦道:“我太矮了,而且我过敏呀!”

  我看看青瓷,逼人的身高,长身玉立,肩宽腿长,往那里一站,眼瞎也不会看成女子!

  那好吧,我拍胸口:“做诱饵,我有经验。”

  为了更好的扮成新娘,好假冒成功,势必得装扮起来。

  春妮拿出自己的婚礼礼服,飞针走线,根据我的身形,给我改大了一点,由于只她一人劳动,工程量大,所以到了接近晚间,才将将完工。

  我在众人的期待下,将礼服穿上。

  我自己觉得没什么,就是颜色艳了一点,然而所有人的眼睛都霎时一亮,我认为那是认为诱饵能成功的信心与欣慰。

  青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上来捧住我的脸,跟我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点头:“我相信你。”

  他自语道:“你是浓颜,倒也不用上妆。”回头跟春妮道:“可有口脂?”

  春妮摇头,“没有,倒有红纸,行不行?”

  青瓷道:“拿来试试。”

  春妮动作也快,一会儿翻出红纸递过来,青瓷亲自用水打湿,用指腹沾了红色晕开,扳住我的脸,将晕开的红色一点点晕在我的唇上。

  我见他双目认真,跟他建议道:“不用这么麻烦,你把纸给我,我自己抿一下就成了。”

  青瓷不听,还要我不要动。

  漫长的等待后,青瓷终于满意,直起身来后,看着我,又摇起头来,“不行,颜色太死板,不如原本的光泽好看。”

  我发表我的看法:“其实我觉得,不应该讲究自然,应该上大浓妆,擦一层死人白的粉,一走路就往下落白那种,然后大红的眼影眼圈,血红色的大嘴唇,画到爹娘都不认识的那种程度,才更有效果。”

  巫若茗本来在喝水,闻言“噗~”的一声喷出来。

  我跟巫若茗道:“你不至于。”

  青瓷咳嗽一声:“你也不至于,我们只要找到窝点就可以了,不用让那恶物也把你混淆。”

  我道:“可以拖时间呐!”

  春妮发言:“可我没有你说的那些画脸的东西。”她扳着手指,“我没有胭脂没有水粉,我家只有掺了谷物的黄面粉,还有这一张红纸。”

  她问:“能用吗?”

  我想了想:“我试试红纸。”

  我不让青瓷卸唇妆,还想用红纸抹眼皮,再把唇妆扩大,青瓷起初不愿意,不知怎么一想,又同意了。还帮我抹了两个大红的眼圈。

  完事后,我揽镜自照,发现他们本来看向我亮晶晶的几双眼,顷刻间熄灭了。

  巫若茗甚至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只除了青瓷,看我依旧双眼雪亮。

  我很满意自己的妆容,跟青瓷道:“英雄所见略同。”

  眼见快要天黑,春妮快速将我头发打散,盘了个简易的女子发式。

  我坐在床边,春妮儿坐在我身旁。

  青瓷将白日便画好的交换符贴在我跟春妮的额头上。

  春妮的符文上有我的头发与灵气化成的符水,我的符纸上有春妮的生辰八字,还有青瓷从她身上提取的恶气。

  这样,那些不认识春妮模样的邪物,就会把我身上携带的气息误认成春妮。

  符纸一粘上额头,便隐去了踪影,除非我动手用灵气撕,否则它不会轻易掉落。

  准备完毕,天已黑透。

  春妮被秀才接走,躲到秀才屋子里去了。巫若茗跟去秀才屋,负责保护他俩,以及防止突发的变故。

  青瓷则隐与窗外,负责保护我。

  我待众人走后,躺上春妮的床,盖上被子。

  然后双手握住胸前挂着的双鱼玉佩,安然的闭上眼睛,开始等待。

  时间比想象中漫长,就在我以为它们今夜不来了的时候,一股阴寒之气,突然自紧闭的门外涌来。

  我感觉身上明显的起了鸡皮疙瘩。

  我咬紧牙根,没动。

  并努力舒缓情绪,去适应那股阴寒,很快,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消了下去。

  须臾,门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声,那声音虚无缥缈,似近似远,渐渐停在门前,过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坎上的门栓缓缓滑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然后“吱呀”一声,是屋门被推开的动静。

  一阵轻巧而悉索的脚步声,不甚均匀的来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