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的脚程也快,这一会儿功夫,他竟然又脱了衣服泡进去了。

  隔着烟雾缭绕,我看见了他脱在池前的衣服,旖旎的一抹绿,醒目的铺在地上。

  这一次我还没进浴室的门,就被山主打了。

  我撞上了身后的柱子,然后向前扑在了地上。

  还好,虽然磕了侧脸,好歹后脑勺不疼了,也没再看见星星。

  我为我没断的鼻梁骨庆幸。

  山主再次穿衣服出来,站到我面前,看到从我脸上落在地上的水。

  他脚步一顿,蹲下来,两指捏住我的脸,将我脑袋抬了起来。

  他问我:“哭什么?不是你屡次猥琐我吗?”

  我想张嘴,我张不开,我哭得更凶了。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一顿,蹭了下我的嘴,似乎感觉到某种东西的存在,他露出微妙的表情,抬手在我嘴上一撕……

  我哭出来:“呜呜呜,摔死我了,好疼!”

  他手在我身后划了一圈,我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丝线被扯住了。

  他攥着这把线,朝着另一头,开始快速往回拽,同时回手一切,我便感觉身上一松,丝线被切断了。

  然后他一边拽着丝线,一手在我侧面脖子上一按,就听轻微的“哆”的一声,我抬头,便见一根雪亮的银针没进了廊柱里,只留了一点发亮的针尖。

  我身上全然一松,能动了。

  我爬起来,虚脱的靠在廊柱上,抹抹眼泪,看着山主动手。

  他表情严肃,身上已经是一件浅青色的袍子,手臂来回倒换,手中的丝线已经在他的妖力下亮了起来,发出橘红的光泽,一会就在地下盘了一堆。

  只一会儿,丝线的另一头,黑被拽了进来。

  她没有反抗,看动作很自觉。

  快到近前,山主将她猛地一拽,她身子往前扑,印在山主的掌上,然后撞破身后的墙壁,向后摔了出去。

  我看看墙壁上破的大洞,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觉得山主对我手下留情了。

  山主信手一挥,地上的丝线亮起明亮的火焰,顷刻间烧没了。

  外面地上,黑慢慢的爬起来,低着头,捂住自己的胸口。

  山主居高临下,冷冷逼视她:“解释。”

  黑扭头吐出一口血,单膝跪下,低着头:“属下该死。”

  山主皱眉:“你不说?”

  黑只重复:“属下该死。”

  山主拿出一根火红的羽毛,对着羽毛打出一道咒,须臾,羽毛上的光闪了闪,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懒洋洋的:“珏儿,这么晚了,找为娘什么事啊?”

  山主不悦道:“你又要做什么?”

  那边顿了一下,语声无辜道:“这大晚上的,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过来一趟。”

  “为娘都睡下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山主咬牙道:“不能。”

  “好吧好吧,娘拿你没办法,这就收拾一下过去,谁叫你是娘的心肝宝贝呢!”

  羽毛的亮光熄灭,山主冷哼一声,一甩袖,扭头走了。

  看他前进的方向,我猜他换衣服去了。

  看他走远,我爬起来,从破洞翻出去,蹲到低头的黑面前,冲她伸手:“我身上还有丝线的线头,你给我解了。”

  黑没抬头,手一伸,手指曲张一下,握了一团东西,回手揣回口袋里。

  我感受了一下四肢的灵活度,觉得活动没问题了,就在她旁边盘腿坐下,跟她一起等着老太婆。老太婆说收拾一下过来,结果收拾了很久,久的我都有点打盹了,她才姗姗来迟。

  山主的声音从前厅的位置传来:“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我就站起来,跟在黑的身后去了前厅。

  山主果然换了一件衣服,衣服的件数增加了,青绿色,穿的比较正式,不再是沐浴后的一件薄衣。

  少女脸的老太婆穿着一身粉衣,戴着一支娇嫩的桃花,坐在山主下首。

  两人一粉一绿,像是红花配绿叶,相得益彰。

  老太婆的侧后方站着一身白衣服,面无表情的白。

  见我二人进门,红花绿叶一同转脸看过来。

  黑二话不说,低头重新单膝跪下。

  我想了想,走到旁边站着,作为受害者,与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老太婆露出一脸惊讶:“这是怎么了?”她转头问山主,满脸关心:“可是黑冒犯了你?如果是,我狠狠罚他。”

  山主问她:“你不知道?”

  老太婆满脸莫名:“我怎么可能知道。”

  “黑干的事,不是你指使的?”

  “什么事?”

  “控制乌黑到我浴房偷窥之事。”

  老太婆立刻锁定我,她指我:“你放肆。”回头跟山主说:“哪里是黑控制的,这小子满脸猥琐样,我看就是他意图不轨,还诬陷给黑。”

  山主道:“黑那线是我亲手扯断的,就在乌黑的身上。”

  老太婆沉默一会儿,冷声道:“怎么,你什么意思?”

  她说:“黑既然被你抓了现行,你处罚黑就是了,质问我做什么?你怀疑是我指使的?”

  山主默认。

  老太婆冷笑一声:“你有证据吗?”她愤怒拍桌,“凤怜珏,我可是你娘,你可想想清楚,有这么对自己娘的吗?无凭无据的……”

  凤怜珏打断她:“这还需要证据吗?”

  老太婆气得哆嗦,手指自己儿子,面目狰狞:“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生你养你那么辛苦……”

  “娘,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老太婆伤心的哭起来,“没天理了,儿子诬陷老娘了!”

  “不需要证据,黑不是没有原则的人,而且他很听你的话。”

  老太婆指我:“可我又不认识他,何况我跟他无冤无仇,干嘛要害他?”

  我抬起头,我也想问。

  凤怜珏瞥我一眼,淡定道:“你不是想害他,你只是容不下他。”

  “凭什么?他又不是女人。”老太婆不服。

  凤怜珏道:“凭他长得比所有人都好看。”

  老太婆哭声戛然而止,她沉默一会儿,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然后淡定的站起来,走到黑的面前,用手指抬起黑的脸,端详一瞬,突然劈手打了黑一巴掌,这一巴掌挺狠,黑的脸被整个扇偏过去。

  老太婆指她骂道:“我让你把他送到我屋,你竟然自作主张让他来骚扰我儿子,你还学会阳奉阴违了?”

  黑把脸扭回来,顶着破裂的嘴角,垂目道歉:“天黑,我送错了。”

  我看看老太婆狰狞的脸,打个寒颤。

  老太婆本来的意思是要我去她屋?大半夜的她想干什么?

  凤怜珏替我问了出来:“你要乌黑去你那里干什么?”

  老太婆直起腰来,扶自己发钗,无所谓道:“还能什么意思,说他非礼我让你赶他走喽。”

  她征询儿子意见:“你赶他走好吧?我看他不顺眼。”她又指我。

  我挪到一边,离开她指的范围。

  她没察觉。

  凤怜珏摇头:“不行,乌黑是我亲自带回来的,又没做错事,不能赶他走。”

  老太婆咬牙:“真不行?”

  凤怜珏肯定:“不行。”

  老太婆喘了几口气,然后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下,端庄的走回椅子上坐下:“不行就不行吧,不过我属下办事不力,我很不开心。”

  她吩咐道:“白,抽黑二十鞭。”

  白应了一声,边走边解下腰间的鞭子,猛地抖开,第一鞭,就把黑的脑袋抽破了。

  然后第二鞭,第三鞭……

  黑的衣服也破了,露出了底下的血痕。

  我看凤怜珏,凤怜珏闭着眼,没有阻止的意思。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看我一眼,这时才想起来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

  他说:“你可以留在凤栖山,待在原来的地方,不会再有人动你。”

  我想起前两天青瓷说过的话,对凤怜珏这类似的话,持怀疑态度。

  我瞥一眼黑,她已受了七八鞭,我想开口让山主阻止,可我还没张嘴,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我循声回头,见身后的墙壁破了一个大洞,就在主屋门的旁边。

  洞底下散落着许多竹管的碎片。

  有人踏着这些碎片,转着手腕,从破洞走了进来。

  一身青衣,顶着月光,如踏月而来。

  所有人都停住动作,看着他。

  来人用手撑着洞顶,往内看了一眼,看到我后,视线着重停留一瞬,松口气的样子,抬起头微微一笑:“抱歉,打扰大家了,你们继续。”

  凤怜珏冷冷看他:“青瓷,以后走门。”顿了一顿,语气加重道:“明天我找人去跟你爹要修墙的钱。”

  青瓷嗤声:“威胁我啊?我又不怕我爹,你随便要去。”

  凤怜珏皱眉:“你闯到我这里做什么?”

  青瓷走到我旁边,无所谓道:“呃,我的玉佩裂了。”

  “那又如何?”

  青瓷道:“这玉佩呢,有两块,出自同源,有相互感应之效,如今我的这块出现了裂纹,说明持有另一块玉佩的人受到了伤害,被玉佩分去了攻击。”

  他看着我道:“我的另一块玉佩,在乌黑身上。”

  他揽我肩膀:“他是我的人。”

  视线扫视一圈,他语气冷冷道:“不管你们是谁动的手,在动手之前,经过我的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