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这到底是不是大还丹?”
魏呈延朝着鬼医大吼了一声,唤回了他纷飞的思绪。
“衍之他正在抗拒我的内力,我只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你到底找没找到办法啊?”
“这是三日丸,是我年轻时的所创,不管是受再重的伤,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它都激发人最后的生机,保人性命。”
“那你还在等什么?”
魏呈延一听就想夺过,但鬼医却一把按住了他,还冲人摇了摇头。
“三日丸虽然能救萧衍之,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那不然呢?”魏呈延一把甩开了鬼医的手,瞪着他。
“我知道这东西只能保衍之三天的命,但要不用它,衍之根本就活不过明天!”
“你既然知道,那就该清楚这药就是下下策!”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保住衍之的命,哪有什么上上策,还是下下策?”
魏呈延一把夺过了柳渊手里的药丸,然后看着他:“柳渊,这三日丸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服下它也只能续衍之三天的命。”
“但在这期间,我们必须想方设法的得到大还丹,不然三天过后,衍之他必死无疑,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他的命。”
“所以,你怎么选?”
魏呈延把那颗药丸递到了柳渊面前,神情坚定,言语更是带着一丝不容让人拒绝的恳求。
“你是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的看着衍之去死?还是说跟我一样,想让衍之他跟我们一起去搏一把,争那一丝渺茫无比的希望?”
鬼医:“.…..”
柳渊:“.…..”
魏呈延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柳渊,柳渊却看着地上的萧衍之,而鬼医则又看着魏呈延。
魏呈延想救萧衍之,而且还很急躁,迫切的想让给萧衍之喂下这颗三日丸。
鬼医想阻止,但显而易见的,他也很想救萧衍之,但就是一直都犹豫不决。
因为大还丹的丹方早就消失了!
他虽然成功过,也是这大还丹丹方的主人,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也早记不清当时所用的药草,还有炼制手法。
更何况,他们现在可是这与世无争的桃花源,先不说能不能炼制,就说这能不能找到药草都是空话,所以谈何容易啊?
“柳渊,炼制这大还丹还需要一株火莲……”这东西只生长在南边的死人谷,三天的时间根本就不够。
鬼医本想让柳渊再考虑考虑,但话都还没有说完,柳渊就一把夺过了药丸,然后喂进了萧衍之的嘴里。
“.…..”
鬼医眼睁睁的看着萧衍之把那颗药给吞了进去,心情复杂。
好啊,好啊,他妈的就是多余说了呗?
丹方,丹方……这大还丹除了火莲还需要什么啊……
“火灵芝,离心草,龙眼,白芷,泽兰,菘蓝还有,还有……还有薄荷还是黑曼陀?”
鬼医蹲在一边,慢慢的收拾着地上的瓷瓶,又一边抠破了脑袋,回想着他以前到底是怎么炼制的大还丹。
他记得为了这东西,他有三天三夜都不曾合眼,炼成的试验品也全用在了动物身上,但以动物之躯还是无法承受全部的药力,所以他就去了义庄。
因为那里的死尸之气及重,还聚集了不少苟延残喘之人,所以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地方会比那里更合适了。
他暂时在那里居住了下来,一边炼药,又一边给那些将死之人希望。
虽然只能活三天,但对那些人来说无疑不是上天的恩赐,是机会,是勇气,所以主动来求药,来成为他试验品的人有很多。
最后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是一年,还是两年,他终于是把大还丹练成了。
但是在义庄里,他所熟识的那些人却都成了一抔黄土,早不知道是换了多少,又是历经了几个春秋……
“魏公子,王爷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事了?”柳渊看了眼一直在一边念叨的鬼医,抿了抿唇,但最后还是看向了脸色已经逐渐变的红润起来的萧衍之。
“现在还不一定。”魏呈延把萧衍之抱了起来,然后抬脚踢了踢一边的鬼医。
“你到底还行不行了?”
“我们还有四天,留一天的时间赶往丰谷县就刚好还有三天。”
“这三天的压力可全在你身上,你需要什么就说,我一定想方设法的都给你拿过来,但你,就是能不能有信心把它炼制成功?”
魏呈延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药草,而是鬼医这个人。
暗潮的势力遍布天下,其下轻功最好之人一日便可行百里,更何况他们还能求近,走水路,所以药草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但是,鬼医这老头的记性魏呈延就不敢保证了。
“如果我说,想救萧衍之的话就必须舍弃这桃花源,那么,你们还要坚持吗?”
蓦地,从山林间突然吹来了一阵风。
柳渊不禁握紧了萧衍之的手,眼泪瞬间涌出,“我会坚持,我想坚持。”这短短的八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桃花源一共上百人,老人和小孩居多,要真要用他们的命来献祭,那这只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虽然,他们的毒可能是他们的杰作,但这也罪不至死,更何况,那些小孩儿也是无辜的啊。
“鬼医……”
“先下山,衍之的情况不对。”
柳渊话音未落,魏呈延突然如一阵风,快而急的就消失在了眼前。
而与此同时,鬼医也立马揽住了柳渊,让人躲着,“晚上风大,你把眼睛闭上。”说完就追了上去。
“……”
四个人,就像是在暗夜里寻求安慰的鬼魅,一前一后的在山林里快速穿梭着,丝毫也不敢停歇。
柳渊只能感觉到风在怒号,穿梭在指尖的风也凌厉而刺骨,就像是他握也握不住的流沙。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他们总算是回到了木屋。
鬼医是第一个进屋,往地上,床上都撒了些驱虫的药粉,然后又在窗户上,还有在屋外都洒了些毒粉,防止有人偷袭。
魏呈延把萧衍之放到床上,两人都盘膝而坐,手掌抵着手掌,汹涌澎湃的内力顿时弥漫在了四周。
魏呈延的内力属阳,修炼的功法也是同样,与萧衍之的内力刚好相反。
两者相撞就像是火遇上水,势均力敌,最后就看谁的内力到底更胜一筹,
若萧衍之没有内伤,也没有力竭,那毫无疑问的,他一定会是第一。
但难就难在了这里。
萧衍之在下意识的抵抗魏呈延,三日散虽然能暂时护住心脉,保他不死,但内伤久不治愈就会成为旧疾,再等以后就迟了。
“萧衍之,你他妈到底还行不行了?连我你都不敢相信?”
眼看萧衍之还在无意识的抵抗,魏呈延是再也忍不住的怒骂了一句。
“我们现在只有三天时间,你能不能争点气,让我赶紧把你的内伤治好,好去解决后面的敌人?”
“柳渊也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他从刚开始就一直在哭,然后现在又帮着鬼医找药。他可是一个普通人,连内力都没有,你说他怎么可能不累?”
魏呈延边说边不断的朝着人输送内力,冰火交融,相互抵消,魏呈延想骂又不能骂,想放弃又不能放弃,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行,你就这么狠心是吧?”
魏呈延说完突然让萧衍之背对他,然后一掌打在了他的后背,打算把内力强灌进人的经脉。
反正他现在也是重伤,他难道还敌不过一个人下意识的反抗?
魏呈延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砰!’的一声,是窗户突然被毫无节制的内力冲破,如是起了一阵狂风,正‘哐,哐,哐。’的敲打着扇面。
鬼医循声而来,让柳渊快去烧一壶水,生怕他见了会心疼。
木屋内热气升腾,端坐在床上两人的衣袂纷飞,魏呈延脸色苍白,眉头也因为丹田快速流失的内力而紧皱着,像是有两个人在撕扯着他的心脏,但就算如此,他也还是没有放下那为萧衍之输送内力的双手。
在这一刻,他想救萧衍之的心是表现的如此迫切和坚定。
鬼医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
萧衍之于他而言是最疼爱的徒弟,三年的相处又不是空话,你帮我,我帮你,我说你,你说我,就在这些平常而又简单的相处中,他早就把萧衍之当成了自己的家人那般对待。
所以看到他如今的这副惨样,他的心里怎么可能不疼?又怎么可能不恨啊?
“你们内力相冲,你就算把内力强打进他的经脉,但他不想接受也一样白费。”
鬼医说完突然站到了魏呈延身边。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魏呈延看着他,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像是很痛苦。
“他内伤很重,要是不能及时治愈,他以后都难在精进一步。”
“我会用针封住他的五感,你继续输送内力,不要停。”
话落,鬼医就已经站到了萧衍之面前。
他的手法之奇特,快而准的就像是幻化出了千手观音,不到片刻,萧衍之的百会穴,膻中穴,血海穴就都出现了两根银针。
“我已经封了他的五感,你把剩下的内力全打进他的丹田,让它们和经脉里的内力相融,以此来慢慢修调养他的内伤。”
“可以。”
魏呈延按照着鬼医的话把他剩下的内力全打进了萧衍之的丹田,这一次,萧衍之果然没有再抵抗。
“成,成功了……”
眼看着萧衍之的脸色终于又恢复了红润,魏呈延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就在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往旁边一倒,是再没有力气,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魏呈延!”
鬼医见状连忙上前查看。
不过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好好休息一晚就行了。
浓墨重彩的黑夜突然变的雾蒙蒙的,四周的寒意也在随着由黑而沥青的天空逐渐回暖,被冻成琥珀的桃花也终于又舒展开了身子,依旧明艳动人。
天亮了,柳渊也终于找到了炼制大还丹的最后一味药沉沉睡去,可手劲却大到让鬼医都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搬出“萧衍之。”三个字才勉强让柳渊松开了手。
所有人都忙了一夜,就算是魏呈延也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又开始联络暗潮,让他们必须以最快的脚程,今早就把火莲安然无恙的带到他面前。
所幸,暗潮终究是不负众望。
“你昨晚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河边桃花树下,魏呈延眺望着远处正在田里耕种的人们冷声询问。
“大还丹不是救人性命的良药吗?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人的死气?”
“又或者说,你确定这样就能炼制成功?”
鬼医替柳渊披了件衣裳,又见火珠还在他身上于是才放心的走到了河边。
“若我说是,那你愿意替我去杀了他们吗?”
鬼医与魏呈延并肩而立,一个想着那看似无辜,实际手上早已沾满了无数鲜血的百姓,一个又想着时机已到,现在正是阳气最足,也是最适合结丹的好时机。
“我会去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太阳东升,公鸡啼鸣,你要是不忍心,那就我去。”
下一秒,魏呈延和鬼医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两个人都带着无比熟悉,令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滔天杀意。
‘噌。’的一声,是利剑出鞘,即将见血的亢奋。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尽量把他们的眼睛,和心脏一起挖了,就算是小孩也不要放过。”
鬼医见状给魏呈延让开了身子。
“好,我知道了。”
天刚破晓,东升的太阳就犹如是上天派来见证这一场杀戮的见证者。
魏呈延提剑游走在田野之间,就像是一尊杀神,刀刀见血,一击毙命。
炽热,还在跳动着的鲜血都染红了田地,流入沟壑,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救命!救命啊!”
“来人了!杀人了!闯入者杀人了!”
“村长!村长!闯入者杀人了,他们杀人了!您快来看看啊!”
……
田野间瞬间充满了人们惊恐,害怕,和不甘于死去的痛苦呼号。
可魏呈延就像是听不到一般,对倒在地上苦苦哀求,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们也恍若未闻,一剑就刺穿了他们的心脏,然后就在人顿时瞪大的瞳眸,和耳边惊慌失措的惊呼声中,手中的长剑一挑,一拐,一颗鲜血淋漓,像是还在隐隐跳动的心脏就已经落到了地上,简直就是残忍无比。
“疯子!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眼睁睁看着人一心想置他们于死地,几位身强力壮的男人连忙带着剩下的村民往山里跑。
“快!快点往山里跑!只要我们能进山,山神一定会保佑我们,免受折磨的!”
“让孩子们先走,老的留在最后,能拖点时间就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快啊,来几个人领着孩子先跑!”
上一秒都还平静的村子突然被一阵喧嚣打破了和平。
下一秒都还在村尾叫着让孩子们先跑的那位强壮男人就已经死在了魏呈延的剑下。
死状及其凄惨,就和那些人一样。
心脏被人挑出,血留的满地都是,双眼也被人一剑挖去,血淋淋的只剩下了一对空洞。
“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今天,谁也跑不了。”
眼看着前面快要上桥的人群,魏呈延突然升到半空,然后朝着那木桥就挥出了一剑。
那道剑气逼人,裹藏着的杀意让人们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睛。
只听得‘轰啦’一声巨响,“哇哇哇”的小孩儿啼哭就又响彻了云霄。
是桥断了。
魏呈延隔空的一斩,隔了差不多有五米远的距离,竟就这么硬生生,就这么轻易的就把人的后路直接斩断!
站在桥头的妇人们顿时心生绝望,耳边是孩子们的啼哭,身后又是那令人毛骨悚然,不知何时会走到生命终结的刀光剑影。
她们错了,她们真的是错了啊!
“山神大人,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带着小孩儿的妇人们忽然之间全跪在了河边,对着河对岸的那座大山就虔心跪拜,祈求,希望山神大人能显显灵,救一救她们全村人的性命。
“我们不该乱造杀孽,山神大人,我们知错了,我们真的知错了!”
“山神大人,不论如何孩子们都是无辜的啊!求求您快快显灵,快快救一救您养育了十多年的孩子们吧!”
……
河边突然充满了无数人的真心祷告,整座桃花源的上空也突然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似乎真有上天神佛显灵,对这里的屠杀心生怜悯,想要伸以援手。
“这位公子,我们桃花源向来不问世,与外界更无联系,您又何苦这么咄咄逼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呢?”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呈延闻言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这位朋友,难道是我想杀你们的吗?”
“那您还……”
“要不是你们心生歹意,意图杀人夺宝,你以为我想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
还不等人说完,魏呈延就像是失了耐心一般,直接一剑封喉,送他归西。
“这也太慢了。”魏呈延突然说了句。
“这要是一个个的杀过去,指不定要杀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