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寄养>第二十章 暴雨.

  60、

  肚子叫的声音像青蛙。

  咕咕咕。

  有些声音藏着故事感。

  思源没有再听那些后摇。音响像卡了带,反反复复播着陈奕迅的不要说话。

  我有些逃避与思源的对话。他仿佛只是套了层思源的壳,有时候说话尖锐刺耳。不止一次提出,治病忘记他之类的话。

  这种建议,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敲打我的逃避。

  我自己再清醒不过,我不想打破这个幻觉。相比起思源来说,相比起思源的死来说。致使我神智不清的根本原因,可能只是我需要一个依托。

  他凑近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我将手上的书塞进他怀里,问他,“为什么总放这首歌?”

  他说,“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不就是唱的这首歌吗?”

  我有些诧异,“不是啊,这是你军训文艺汇演的时候唱的。”

  他就点点头,说那就是在军训的时候唱的。我感觉我像皮影戏的操作人,幻觉里的思源就是那纸张,我动哪根手指,他就改变什么动作。

  他又说,“快起来运动运动吧,又笨又懒可没人爱。”

  音响被叫了停,不再声张,成了个静默的难得的背景。

  我顿步在大门前。之前总觉得这里像围城,严丝合缝地封住,一丝风吹不进来,一只蚁爬不进来。现在它大开,露出栽着白色栏杆的庭院。

  这个幻觉有些无懈可击,我不再向前走。可以假装看见人,假装触摸得到。那可以构造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房子,景物吗?包括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的沙发纹路,摩肩擦肘时衣物“刷刷”碰撞的声音。

  我不想发现更多细节。我不想再看见“思源”。

  我回到房间,反锁上房门。没过多久,“思源”来到敲门,“叩叩叩”很克制一般,我不应,他又摇了摇门把手。“怎么了?阿鹄?”

  我不想理会他。

  手里《挪威的森林》翻了数十页,还没看到他们说的“劲爆”的性爱描写。

  或者看到了,但在我眼里并不劲爆。

  我听到细微的门和衣服摩擦的声音——他靠着门坐了下来。

  “其实都是为你唱的,你不喜欢吗?我们一起听过很多eason的歌,现在你不喜欢了?”

  “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觉得很符合我的心境,很符合我对你的心境。”

  “阿鹄,我有太多的话说不出口。”

  我想,可惜他太不了解思源。

  我眨了眨眼睛,疲乏得慌。

  当我读到这句,“我仍然爱着直子,尽管爱的方式在某一过程中被扭曲的难以思议,但我对直子的爱是毋容置疑的,我在心里始终为直子保留了一块别人未曾涉足的园地。”似乎有所触动,又似乎是失去了读下去的欲望,总之我合上了书页,随手一放,再没有翻开阅读过。

  61、

  翌日醒来,眼睛肿得不行,内双变外双,像被蜜蜂蛰过,褶子又浮在肿胀上头。

  大年初一,该要去拜年。而实在不认识什么人什么亲戚,心里的念头只能一一放下。

  边度挂断了何丽华要求他前往他奶奶家的电话,看了眼路过的我。“又要去哪里浪?”我走到玄关处穿鞋,全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你是没有一点寄人篱下该有的自觉啊?把早餐做了,把我的衣服给洗了,听见没有?”他遥遥地这么喊道。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蹬上鞋子转身就走,想他穿着一身睡衣也不好追出门去。

  为了省那一块钱,我徒步去了我妈家。

  小妹妹早早起床了,抱着小孩坐在木凳子上,一脸茫然地望着地,捧着弟弟的头一手喂着奶。

  我说吴叔叔,新年好。继父点了点头,“你妈买菜去了。”说完回到餐桌前继续研究他的六合彩。

  我也没话能对着他述,兀自坐得离小孩远了些,万一砸着捧着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母亲回到家,对着我便是一通抱怨,“新年,菜场都不开摊,又贵种类又少。”她说罢,指了指桌上的几袋子菜,“你猜猜这里多少钱。”而她只是想找个“捧哏”的,并不在乎我的答案,“四十四块钱!真要了我的命了。”

  “对了,新年快乐啊宝贝,快高长大,学业进步。”她边叨叨边给我递了个红包。

  她量了两杯米,倒进水瓢里正要清洗,突发奇想问我,“对了,何丽华不是出差了吗?那度度呢?”

  “他自个在家吃鲍鱼龙虾燕窝鱼翅呢。”

  母亲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不要开玩笑,大过年的,你丢他一个人在家啊?”

  “我不煮你饭了,你赶紧回去陪着度度吧。”

  我也学她瞪大眼睛,“你才开什么玩笑,我大清早走半天走回来,你让我去他那?我不干。”

  她将奶白的水倒进洗菜盆里,“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度度他不容易你知不知道?没爹亲没娘爱的。”

  “我也不容易,我也没爹亲没娘爱。”我这么想到,却没说出口,我跟她走出客厅,“对了,妈,你什么时候给我学费?”

  我已经对着边度夸下海口,后怕我妈会临时变阵。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支吾着,“你还是问你姑姑借吧,我那工资一时半刻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