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礼所预想的质问和控诉都没有发生,陆川只是以一种很平静的目光看向他,再缓缓地开口回了一句,“嗯,好久不见……”
宴礼将手指蜷缩住衣角,心跳得很快,在听闻男人温润的嗓音后,才鼓起勇气和面前的陆川对视。
“没想到会在这里和宴先生见面,”陆川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扭头看了一眼在一旁看好戏的沈玉成,很快又转回来,道,“宴先生原来和沈总认识啊。”
宴礼紧抿着双唇,手指紧张地蜷成了拳头,“……”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宴礼没开口辩驳一句,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的确和沈玉成有关系。
并且,两人的关系匪浅。
这又是一件在陆川意料之外的事。
只不过,陆川并没有追究质问宴礼的打算。
他早就因为沈席年的事身疲力竭,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追问宴礼了。
他的心在这一刻格外的平静。
“我能找上陆公子,还得多亏宴先生呢。”沈玉成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书房内的沉默,他托起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川。
宴礼闻言,立马慌乱地瞪了一眼沈玉成,示意他不要在陆川面前乱说话。
但沈玉成哪是他一个小明星就能震慑得了的。
男人唇角微扬,继续说道,“要不是宴先生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那性情淡漠的小儿子,居然会这么执着于一个男人。”
沈玉成谈及到此时,冷嗤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像是对沈席年栽在一个男人身上而感到不屑。
随后,他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然,我又怎么能找上陆公子你呢?”
“你说是吧,陆公子?”
“……”
陆川没作声。
一旁的宴礼在听到这番话后,反倒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要打断沈玉成的话,“沈、玉、成……”
只是他刚喊完男人的名字,就被男人那冰凉刺骨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他咬了咬下嘴唇,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不爽,将涌出的话全都咽回了喉咙里。
他的心中告诫着自己:如今他和陆川都还在沈玉成的地盘上,他不能为了图一时之快,就将他和陆哥置于险地。
他得忍。
必须得忍。
沈玉成从陆川的身边越过,见他面色冷静、微抿双唇,眼中划过一道讶色。
他本以为以陆川的性子,会在得知宴礼与自己被绑架有关后,扯住宴礼的衣领痛骂一顿呢。
毕竟,刚才在得知沈席年的那些事时,陆川才不是这副镇定自若的姿态。
还真是有意思呢。
沈玉成在陆川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见陆川有躲闪的趋势,就用更大的力气捏住了他的肩膀。
“别的不说,陆公子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了得。”
“我那混账儿子伤了你的心,你要不就看看眼前这位?”
“反正喜欢陆公子的男人多得是,又何必要吊在一个男人身上?”
耳边传来男人尖酸刺耳的话,肩膀上压着男人沉重的手掌,陆川冷笑了一声,当即驳斥了回去。
“我可不像沈总这般博爱,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勾三搭四。”
“瞧瞧,这不就出事了吗?一不小心啊,沈总就养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疯子。”
沈玉成闻言,脸色煞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从陆川面前大步越过。
在走出书房前,他往后招了招手,示意房内除陆川和宴礼的手下都同他一起离开。
“宴先生和陆公子许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讲吧?沈某就不必多叨扰了。”
说完,他便令人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在这一声沉稳有力的关门声后,书房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宴礼慌乱无措地站在原地,他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等待挨骂的小孩。
可他预料的责骂并没有降临,耳边响起男人温润的轻笑声。
他连忙抬起头,见陆川双手抱胸,正散漫地靠在红木书桌旁。
“小宴,你干嘛一副等待挨骂的小媳妇儿样啊?”
“自上次机场一别,我们快一年没过见面了,你就没什么想要和我聊的吗?”
陆川的语气轻快,眼底带笑,那温柔的目光看向宴礼,就像是和煦的阳光普照在他的全身。
他放松紧绷的身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
陆哥这是什么意思呢?
要不是因为他,陆哥也不会被沈玉成捉到这里来。
可陆哥为什么不骂他?
还以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
宴礼眼底划过微光,手指攥进衣角,试图以此掩藏他内心的纠结情绪。
是啊,他的陆哥,永远都是这么一个温柔心软的人。
而就是因为他的陆哥太心软,才会被沈席年那混账东西一次次地利用、欺骗、抢去这本应属于他的温柔。
所以,就算他的手段脏了点又如何?
他永远都不会后悔,以这种形式让沈玉成将陆川绑来。
……
陆川并没有在沈家待多久,在被沈玉成绑来的第二天,陆川就从沈玉成的口中得知,沈席年已经从Asmodeus公司总部急忙赶回来了。
Asmodeus公司总部出的那点问题根本不像电话上描述的那么大,沈席年一到总部,就知道他这是被沈玉成骗了。
他本是考虑到沈玉成会在Asmodeus上使手段,害怕波及到陆川,才让陆川待在家中,一个人飞往总部这边来。
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在意识到沈玉成只是想支开自己时,他连忙给陆川打了一通电话。
只不过,时间太晚,电话里只有一阵阵的忙音响彻在他的耳边。
陆川的电话打不通,他立马就联系了先前安排跟踪陆川的手下。
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沈席年的心彻底慌了。
他急忙坐飞机赶回国,一下飞机便得到了别墅被烧毁陆川失踪的消息。
别墅被烧为一片废墟,周围拉满了警戒线,警察站在他身边,小心谨慎地询问着他。
而就在这时,周靖走上前,将手机递给了他,“沈少,你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陆哥”两个大字,沈席年连忙夺过手机,想都没想就接通电话,“陆哥!”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在电话另一头听到陆川的声音,甚至忘了去判断手机另一头的人是否是陆川。
“嗤~”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冷笑。
沈席年立马便清醒了过来,他微敛起眼,眼底瞬间浮现出的彻骨寒意令围在他身边的警察都惊了一下。
“沈、玉、成,陆川在哪?”沈席年开门见山地问道。
电话里又是一阵轻笑。
“哦?你不是应该很清楚他在哪吗?”
“自然是在我这儿啊。”
“……”沈席年捏紧拳头,眼底是汹涌翻滚的戾气,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别伤害他。”
“……”
或许是沈玉成从未见过他这个高傲的儿子以这种带着请求的语气同他说话,他沉默了两秒。
他看着阳台上那盆被养得娇艳的玫瑰,微微扬了下眉,转眼就将开得最艳的那朵玫瑰捻成了一片片残落凋零的花瓣。
“求我。”
“沈席年,你求我的话,我或许还能考虑一下。”
沈玉成手指揉搓着凋败的花瓣,语调轻快地道。
他并不希冀于沈席年会因为一个男人就乞求他,但他享受这种将沈席年傲骨一一折断的快感。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沈玉成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出乎他的意料,手机里很快就传来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
“求你。”
沈席年死死地攥着拳头,从喉咙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用舌尖顶住下颚,竭力让自己不至于失控。
“算我求你,沈玉成,别伤害他。”
否则,你将会以数以千倍万倍的代价作为偿还。
男人说着乞求的话,语气却并不低三下气。
沙哑的嗓音中,裹挟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沈玉成突然克制不住地狂笑起来,心里最后一点空缺被沈席年这一句“求你”完全填补。
他这狂傲的小儿子啊,最后不还是栽在了他的手上吗?
沈玉成不再多言,他将电话挂断,边整理衣袖,边步调缓慢地朝屋内走去。
他下颚往右倾斜,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对紧跟在后的手下说道:“让手底下的人将陆川看紧一点,这几天,别出纰漏。”
就他那血液肮脏的小儿子,还口出狂言要摧毁掉他的一切呢!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
毕竟,小子怎么会斗得过老子呢?
沈玉成想着,冷笑了一声。
呵~
他才是那个会让沈席年失去一切的人。
……
陆川虽然是被沈玉成强行带到沈家别墅的,但他却出奇地配合和顺从。
在被关的几天里,只要沈玉成不找他,他就一直待在男人为他安排的那间房间。
宴礼一有空就会来陪陆川聊天,见陆川打不起兴致,会故意讲一些外面发生的八卦趣事来逗他开心。
但陆川似乎习惯了这种封闭的生活环境,他目光远眺,看向窗外,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问道:“小宴,你说,这沈家父子俩是不是脑子都有点问题?”
宴礼闻声抬起眸,略带茫然地看向陆川。
紧接着又听到陆川嘀咕道,“不然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搞什么非法囚禁呢?”
“……”
不过还好,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太久。
陆川透过窗外,直到在外面看到了那个他熟悉的男人身影,他的目光陡然一闪,“……”
沈席年来了。
他也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