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我想…你或许比我更了解沈席年是一个什么人。”沈玉成把玩着手中的药瓶,意味深长地看向僵在原地的男人。
矢口否认的陆川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僵直了身体,脑海中浮现出他和沈席年在岛上的那段日子。
黑夜、锁链、情药……
无边无际的海,和近乎疯魔的男人……
耳边充满执念的叫唤、口齿间泄出的哭泣、以及……两具缠绵在一起的身体。
是啊,沈席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不明白吗。
他,是还嫌教训不够多吗?
记忆不会遗忘,曾经被沈席年以爱赐予的伤痛也无法消弥。
深扎于陆川心头的这根刺,在沈玉成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再一次浮出水面,让陆川避不可避。
“那……那你有什么证据?”陆川的心被动摇了,他攥紧拳头,明明心已如一片薄纸般脆弱,却还要硬撑着质问沈玉成。
沈玉成扬了扬眉,看着肩膀微微颤抖的男人,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
“看来陆先生也没完全失去理智。”
沈玉成悠悠地开口,立马就被陆川厉声打断:“别说这些屁话!”
“老子是在问你,证据呢?嗯?!”
见陆川情绪失控,沈玉成拧起了眉,他的表情有一瞬变得异常难看,“……”
时至今日,他也没想通,沈席年为什么不去喜欢温香软玉,非要喜欢这么一个脾气暴躁、身材高挑的男人。
也就脸长得好看,脾气上可一点也不好。
难看的神色只在沈玉成脸上出现了一瞬,下一秒他就立马调理好了心情,恢复那副笑面虎的模样,“陆公子别急,我在别墅里发现的,又不止这一样。”
“其实连我这当父亲的都没想到,沈席年会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
沈玉成从红木椅上起身,他打开连在木桌上的柜子,将里面两张类似文书的东西递给了陆川。
待陆川看向纸上那一排排英文时,沈玉成一边观察着男人的神情,一边道:“我相信以陆公子常年生活在国外的经历,应该看得懂英文吧。”
“……”陆川紧闭着双唇,目光扫过文书上那一排排英文,直到定格在一个单词上。
[ Marry ]
他手里的文件,俨然是两份来自国外的结婚证书。
一排排英文,全部都在诉说他和沈席年的婚姻关系。
明明是圣洁无暇的象征,可陆川却觉得烫手无比,每一个字符都在嘲笑他的无知。
他双手颤抖,将目光缓缓落在文书的日期上,“9月21日……”
他和沈席年去拉斯维加斯的第一晚。
那晚上他喝得稀里糊涂,第二天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在当天晚上,他就被沈席年拉去拉斯维加斯的教堂结婚了啊。
在三年前的这一天,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同沈席年搭讪。
在三年后的同一天,他依旧因为酒精,稀里糊涂地被沈席年拉去拉斯维加斯的教堂结了婚。
“陆公子,我叫你远离沈席年,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想你也不是蠢人,应该能猜到,沈席年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他为你设下的圈套。”
“……”
陆川无力地垂下头,心也跟着他的身体,摇晃着往下坠。
他不傻,当然知道沈席年做这些,都是为了困住自己。
那是他和沈席年关系闹得最僵的时候。
他被沈席年以无礼的要求关在岛上近半年,却在某一天的晚上被沈席年告知:他要履行曾经的诺言,带自己去全球各地旅游,以三月为期玩一场恋人游戏。
在这场游戏之初,陆川只觉得荒缪。他怎么可能会再次爱上沈席年?爱上这个如此疯魔偏执的男人呢?
可事实却比他预想的还要荒缪,他爱沈席年也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深。
不管他表现得有多不在乎,有多心狠,在沈席年出意外被全网围攻时,他的心依旧会无条件地偏向沈席年这一边。
这时陆川才发现:他对于沈席年的喜欢,已经融进了骨髓里。
时隔多日,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在大雨滂沱之下,沈席年站于母亲墓碑前的场景。
依旧记得男人泪水与雨水混于一起,无助地看向自己,道:“陆哥,我什么也没有了。”
“陆哥,你快走吧,不然……我又舍不得放开你了。”
陆川最看不得的就是沈席年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于是,他心软了。
他明知沈席年是一个败类,是一个疯子,却依旧想要给予他一个机会。
他是漫漫人生长路上赌瘾最大的赌徒,他赌一个疯子会改。
就在他以为自己赌赢了之时,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原来,那一场以三月为期的恋人游戏根本算不上“游戏”,沈席年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他上钩。
若是他当时没心软,走得干脆些,沈席年一定会再次使阴招,将自己关起来吧?
沈席年能对他使的手段太多了。
他可以凭着婚姻关系束缚自己,再不然,也可以让自己失忆,彻底成为他怀里的金丝雀。
要不是当初事发突然,沈席年的私生子身份被爆出……
他和沈席年估计就是另一番惨烈景象了吧?
回忆起沈席年那偏执幽暗的眼神,和压在他身上不断延下时起伏的身躯,陆川心底就是一阵后怕。
可惜,沈玉成很快便打消了陆川最后的一丝念想。
他道:“哦,对了,陆公子应该还不知道吧?网上曝光的大部分黑料,都是沈席年自己买通大V发布的。”
“是不是觉得我这小儿子还挺有意思?买通这么多黑料,制造一个让自己陷入绝境的舆论漩涡,就是为了博你同情。”
“陆公子,你这训狗的手段,了得啊。”
沈玉成意味深长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暗讽沈席年是狗,还是在夸陆川蛊惑人的本事。
“……”陆川脸色一白,他慌乱地看向沈玉成,刚想要开口反驳,却在下一秒,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有什么好问的呢?
沈席年连用药物让他失忆、欺骗他结婚这种混账事都敢做,做出以自损来博取他同情的事,不是很轻松吗?
原来……
连他最后一点的侥幸,都是沈席年缜密计划中的一环。
陆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沈玉成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切,将陆川眼底的挣扎和动摇尽收眼底。
“见陆公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都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呢。”
这话的意思是沈席年还有事瞒着他?
陆川看向沈玉成,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沈总,让人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还有什么事,都一并说了吧,不必藏着掖着。”
沈玉成扬了扬眉,“陆公子倒是一个爽快人。”
他抬起手臂,拿着茶桌上的座椅,向房间外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被捆绑着双手双脚扔了进来。
“陆公子可还眼熟?”沈玉成玩味地扫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两人。
“……”陆川也低下眸,看了过去。
被按在地上的两人本还在奋力挣扎,见陆川转过头看向他们,立马心虚地将头别到了另一边。
“嗯,我见过……”陆川心早已凉成了一片,他缓慢地开口道。
这被按压在地的二位,分明就是Asmodeus在国内分部的员工。
陆川之前在陪同沈席年去公司时,就见过他们。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陆川还是记住了他们的长相。
“那陆公子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沈玉成用手指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向陆川。
陆川回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是被沈总您强行绑过来的吗?”
面对陆川的冷嘲热讽,沈玉成也不计较,他唇角勾笑,慢悠悠地道:“我是在你车后方的不远处发现了他们。”
“本以为只有我派人跟着陆公子,没想到啊……我那小儿子,竟比我还先一步派了人。”
沈玉成微敛起眼,敏锐地捕捉着陆川的一举一动,他放慢语调,一字一顿地道:“沈席年派人跟踪你这件事,陆公子你知道吗?嗯?”
男人嗓音冷冽,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听在陆川耳朵里,就像是嘲讽他的无知和天真。
陆川眼神闪烁,立马扭头去看被压在地上的那两人。
而那两人在感受到陆川锋利的目光后,躲得更厉害了。
“……”
陆川的呼吸变得短促,胸口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砸来,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感觉自己的头脑很混乱,内心充盈着复杂的情绪。
他站在原地,慌乱无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愤怒还是先伤心……
因为沈席年,他再一次成为了一个跳梁小丑。
是他太天真,才会以为一个疯子会为了自己而做出改变。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逃出过沈席年布下的牢笼。他所做的所有努力,在沈席年看来,都只是一个笑话。
沈席年预判了所有,并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束缚在他布下的棋局里。
陆川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无法挽救两人的感情,也无法改变爱人,他是一个失败的赌徒。
他赌输了。
所以……
他得戒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