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医院。

  季星然白色的卫衣沾上了点点血迹,不是他的血,但是他宁愿是他的血。

  季星然根本顾不上处理,焦急地在走廊团团转。

  沈思夏还白着脸,她慢慢恢复过来了,看着季星然身上刺目的血迹,很是担心: “哥哥,你也去处理一下吧。”

  她刚才也处理了一下,她身体上的损伤是几人中最轻的,只有手腕上的擦伤和身上的几处淤青。沈香兰和季星然都和劫匪起了冲突,路归舟更是已经见血了。

  警察陪着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 “小伙子,你也去给医生看看吧。”

  他们收到紧急呼叫自动发送的坐标后就赶过来了,赶到的时候房门大开,劫匪已经被制服了,屋子里的人都程度不同地受了伤,他们先带着人来了医院。

  季星然迎着沈思夏苍白忧虑的脸,勉强定了定神: “好吧。”

  季星然身上有好几处青黑,一大片,碰到了就疼,看着很吓人。季星然觉得这不算什么伤,劫匪拿着刀,刀差点就落到他身上了,现在这个结果说伤势轻也不为过。

  季星然带着满身药味从诊室里出来时,沈香兰已经做好检查出来了。她为了保护沈思夏被劫匪踢了几下,疼得厉害,和季星然说了几句后,就躺回病房了,沈思夏记挂着母亲,犹豫地看着季星然,季星然知道她的想法,让她进去陪沈香兰。

  只剩下季星然一个人了,他继续在外面等路归舟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诊室的门终于开了,季星然一直注意着诊室的动静,门一打开,他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

  路归舟原来的衣服染了大片血迹,他换了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看到季星然盯着他,他也上下仔细地看着季星然,看到他身上的血迹时,眉心紧锁: “你受伤了?”

  季星然摇头: “没有,是你的血。”

  路归舟继续仔细地看着季星然,确定他确实没什么事,绷紧的弦放松了一些,失了血色的唇微微扬起: “你没事就好。”

  季星然继续盯着路归舟,想扒开他的衣服看伤口,又怕会不小心伤到他,皱着眉,满是担忧: “那你呢,伤怎么样?”

  路归舟笑道: “不严重,没什么事。”

  医生从门后出来,看着病历本头也没抬: “缝了十几针还是要多注意的,伤口不能碰水,最近记得饮食清淡。”

  路归舟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医生拆穿了,他看了医生一眼,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回头就看到季星然眼眶变红了,那双澄澈的小鹿般的眸子盈满了水,直直地看着他,似是控诉,又似委屈。

  路归舟一下子有些慌了,安慰季星然: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的妈妈和妹妹也没事,你也没事,这个结局很完美。”

  季星然抹了一把眼睛,又吸了吸鼻子: “你怎么刚好出现?”

  路归舟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说了实话: “我一直没走。你妹妹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时候,我就在你家楼下。”

  目送季星然的背影消失之后,他也下了车,走到了季星然家在的单元楼下,他也不上楼,站累了就坐下,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为了什么,但是他也不想走,他可能只是为了离季星然近一些。

  他不知道在楼梯上坐了多久,突然听到楼上传来的拍门的声音,声音很急,是从楼上传来的。他立刻站起来,拔腿往楼上冲,碰到了慌乱的沈思夏,不等沈思夏说什么,他直接跨步进了屋门大开的房间,看到冰冷的阴刃逼近季星然时,他脑海一片空白,用尽全身力气挡在季星然身前,撞开了劫匪。

  路归舟看着面前完好的季星然,心里阵阵后怕,还好他没走,还好他护住了季星然。他很想抱一抱季星然,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眼神寸寸描摹无数次。

  季星然心里何尝不是同样的后怕呢,他也看着他,刚才在等路归舟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陷入了一个循环,路归舟挡在他身前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眼前,他陷入了莫大的恐惧之中,他不敢想象,如果路归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会怎么样。

  路归舟看着季星然那双漂亮澄澈的眼里逐渐变得湿润,他怕季星然哭,他不想让季星然伤心,路归舟故意开玩笑,想让季星然转移注意力: “乖宝,是不是要掉小珍珠了?”

  路归舟脸上的笑意突然一顿,怀里突然多了温暖柔软的触感,湿热的呼吸喷洒颈间,他僵住了,不敢动。

  季星然抱着路归舟,他不敢用力,怕碰到路归舟的伤口,他只是虚虚地环着他,脑袋轻轻地贴在路归舟的心头,听着路归舟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从声声跳动中找回自己四散的心神。

  路归舟只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回抱季星然,一下一下抚摸着季星然的脊背,声音轻柔地哄他: “没事的,我们都好好的。”

  季星然只是在沉默中把路归舟抱得更紧了。

  季星然将染血的衣服换下了才和路归舟推门进入沈香兰的病房。

  沈思夏看到了季星然,起身: “哥哥。”

  “你坐吧。”季星然看向躺在床上苍白着脸的沈香兰, “妈妈,你怎么样了?”

  “我没什么事儿,睡一觉就好了。”沈香兰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星然,你怎么样?还有这位先生,伤情怎么样?”

  季星然: “我们都没事儿。”

  路归舟在他旁边点点头。

  季星然和沈香兰聊了几句,沈香兰神色很是疲惫,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年纪又大了,需要好好休息,季星然没有再多聊。

  “妈妈,你先好好休息,路先生要回去了,我送送他。”季星然等会儿还要回来,不能让沈思夏一个人在这里照顾沈香兰。

  沈香兰看着季星然转身要走,连忙开口: “等一下。”

  季星然回身: “怎么了妈妈?”

  沈香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你先送路先生回去吧。”

  季星然心里有些疑惑,点了点头,决定等会儿再上来问沈香兰。

  送走了路归舟,季星然回到沈香兰的病房,她还没有睡,脸上思虑重重,看到季星然回来了,她遥遥注视着季星然,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星然,我有话要和你说。”沈香兰看向沈思夏, “夏夏,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妈妈想和哥哥单独说些事情。”

  沈思夏的视线在季星然和沈香兰之间来回移动,又是疑惑又是担忧,最后还是点头离开了房间。

  季星然见沈香兰这样郑重,他也跟着紧张起来,走到沈香兰床边: “妈妈,你要和我说什么?”

  沈香兰注视着他,良久,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应该叫我‘妈妈’。”

  季星然恍惚着走出住院部大楼,夏末初秋,深夜的风好像变得很刺骨,季星然感觉浑身冻得厉害,僵硬得他几乎走不动路,他只能直直地站着,背后是承载着生老病死的医院大楼,前面是看不清楚的一片黑暗。

  “星然,怎么了?”

  季星然恍惚间听到有人好像在叫他,他视线缓慢地聚焦,一张熟悉的面庞逐渐清晰起来。

  “归舟。”季星然似梦似醒,喃喃地叫了一声路归舟。

  季星然状态异常地太明显了,路归舟心里着急,面上维持着稳定: “是我。”

  季星然又直愣愣地看了路归舟好一会儿: “你还没走。”

  “嗯,我没走。”路归舟没有解释,他只关心季星然现在的状态,心里再急,他面上也是让人安心的沉稳,声音柔和得像温泉, “发生了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发生了什么?

  季星然听到路归舟的问题,大脑像是生锈了一般,缓慢地运转,面上一片茫然: “妈妈说,我不是她的孩子。”

  沈香兰说季星然不是她的孩子?

  路归舟心里满是疑惑,他控制着自己的神态,季星然此刻已经乱了,他要保持稳下来,给季星然安心的依靠。

  路归舟上前一步,将季星然轻轻揽入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脊骨: “乖宝可不可以告诉我,她是怎么说的?”

  刚才病房里只有他和沈香兰两个人。沈香兰说,他不是她的孩子,季心贝也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是个从农村里来的女人,早年在医院里当护工,丈夫在工地里干活,夫妻二人住在铁皮房里,她那个时候怀孕了,夫妻二人虽然生活清贫,但是生活有了期盼,丈夫干活更卖力了,每天早出晚归,是工地上干的活最多的人,她怀了孕不好干太多活,便接了一些手工活,在二人的努力下,他们搬出了铁皮房,住进了出租的楼房。虽然是老破小,但是生活在越变越好,他们都很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

  但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沈香兰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丈夫已经抢救无效死亡。是工地的安全措施有重大疏忽,她悲痛之中到工地上维权时,推搡之中不慎摔倒,孩子也没了。

  工地的项目正是季家的。

  工地逃避责任,操作之下事故被定性成了意外事件,抚恤金少得可怜,她安葬好丈夫后,已经所剩无几了。丈夫虽然过世了,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婆婆年迈又带着病,但是待她极好,她自愿承担了赡养老人的责任,她身心受创,重新回到医院当护工。

  有一天,有个人找到她,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做一件事——把一个婴儿偷出来扔掉。她本来是万万不会做这件事的,但是她突然得知,害她丈夫死去的工地的老板的妻子也生了孩子,也在这家医院。

  那天去工地讨说法却被推倒流产的记忆萦绕心头,她决定接了这个活。

  她把雇主指定要扔掉的孩子和季家的孩子换了,然后她抱着季家的孩子乘着车离开了医院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站在垃圾桶前,怀里的婴儿不知道危险来临,葡萄一般的眼眸无辜地看着她,露出纯洁的笑容。沈香兰犹豫了。

  “我把孩子放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我就躲在旁边,那个雇佣我的人过来检查过后,我把孩子从垃圾桶里抱出来,带走了,给他取名叫‘心贝’,一直养着。”

  沈香兰眼里满是后悔: “我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她也是怀过孩子的人,她知道失去孩子有多痛苦,虽然她将孩子换了,季星然在季家活得好好的,但是在那位妈妈看来,就是刚生下的孩子再也找不到了。

  那时候婆婆生病花销极大,她欠了很多债,急需这一笔钱,这样既能解了燃眉之急,又能报复季家,季家富裕,由季家养着这个孩子,想必生活也不会受到亏待。所以她这么做了。

  “后来我婆婆病逝了,这一笔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思夏是我后来捡到的,她被遗弃在垃圾桶,我把她带回家了。”沈香兰想靠这样的方式减轻罪孽。她看向病房门口,继续说, “前几年,思夏身体不舒服,带她去检查出了遗传病,我拼着熬了几年,现在心贝也要上大学了,压力实在太大,我就告诉了心贝真相,让他去季家找回亲生父母。”

  “我本想,他记恨我让他过着穷苦生活也好,思夏毕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他回了季家,有了钱,不会放着思夏不管吧。”

  现实给了她一巴掌,季心贝回了季家后,再也没联系过她,她联系季心贝时,总被他支支吾吾地挂断电话。

  季星然只感觉一片眩晕: “那……我的妈妈是谁呢?”

  沈香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雇佣她的人什么也没告诉她,那个时候医院管理不严格,她在婴儿房里就把两个孩子换了。

  “星然,对不起。”沈香兰哽咽着, “你救了我们,我不能再瞒着你了,我会去自首的。”

  刚才的回忆里沈香兰愧疚的脸逐渐淡去,季星然抱着路归舟,他很用力地呼吸,鼻息间皆是路归舟的气息,季星然满是迷茫: “那我的妈妈在哪里呢?”

  路归舟轻抚季星然的背,季星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没有再压抑,他眼里闪过狠戾的光,他那么珍惜的机宝贝,却被别人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路归舟放轻了声音: “我会陪你找到你的亲生母亲的。”

  路归舟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给予他无限的力量,季星然漂泊无依的心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为他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路归舟感受到季星然抱着他的力度加重了,他们贴得更紧密,衣襟逐渐传来了湿润的触感。

  路归舟默默将季星然抱得更紧了。

  只是他忘记了手臂上缝了十几针的伤口,用力过猛,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下意识闷哼了一声。

  怀里的人顿了一下,他抬起头: “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路归舟忽略掉疼痛,抬手将季星然的脑袋重新按回怀里: “没事。”

  季星然挣扎着再次抬起头,关心的重点转移,眼里的迷茫散去许多: “你刚才干嘛那样直接冲上来,很危险的知不知道?吓死我了。”

  “你才要吓死我了,还好我冲上去了。”路归舟摩挲着季星然的背,感受着他的存在,心里满是后怕。

  季星然抿了抿唇,没有再和路归舟辩驳,因为他知道,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季星然心疼地看着路归舟,他想看看伤势,但是现在在外面,他不能直接扒衣服,他只能看着路归舟的脸: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不疼了。”路归舟看向季星然, “你也受了伤,给我看看。”

  季星然还没说话,路归舟已经抓起了他的手带着他离开: “这里不方便看,我的车停在附近,我们去车里说。”

  季星然没有挣扎,跟着路归舟走向停车场。他也要检查一下路归舟的伤。

  停车场不远,夜深人静,空旷的停车场只有他们二人。

  路归舟和季星然上了车后座,车厢宽敞,足以他们施展动作。

  刚关上车门,季星然就先一步动手,他扒开路归舟的衣服,虽然急切,动作却很稳,他记着路归舟的伤口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避开。

  线条深刻漂亮的肌肉出现在眼前,可惜季星然根本顾不上欣赏,他紧紧盯着路归舟受伤的手臂,好像想要透过白色的绷带看穿底下的伤势一般。

  但是季星然并没有透视能力。

  “好了,没骗你吧,是不是没什么事?”路归舟笑着,安抚季星然的情绪, “这白色的布条条有什么好看的,看看别的地方呢?”

  什么别的地方?

  季星然疑惑地抬头,撞入一双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眸,他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移开视线,入眼的变成了形状饱满的胸肌,再下面是块块分明的腹肌。

  季星然的心跳不合时宜地加速,心跳节奏紊乱,他动作不复方才的稳重,而是有些慌乱地将路归舟的衣服盖回去,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

  路归舟失笑,他觉得这样的季星然可爱得厉害。

  季星然的脸颊染上了薄红,他有些窘迫地嗔道: “笑什么。”

  “没什么。”路归舟笑意收敛, “现在轮到我了。”

  季星然不明所以: “什么?”

  “检查。”路归舟不由分说地伸手,动作又快又稳地将季星然的衣服褪去,大片青紫暴露眼前。

  季星然很白,如玉般的白皙肌肤做底,青紫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季星然看着路归舟眉心紧拧出一个“川”字,那点被路归舟扒衣服的不自在都消失了,他语气轻松,反过来安抚路归舟: “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不严重的。”

  季星然脸上的微笑扭曲,猝不及防地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

  路归舟皱着眉,语气不悦,仿佛动手按了一下淤青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是说不疼?”

  季星然被这问题惊了一下,看着罪魁祸首,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路归舟薄唇紧抿: “疼就是疼,要诚实说出来。”

  季星然睫羽轻颤,复杂的情绪将他淹没,他鼻尖微微发酸,声音很低: “有点疼。”

  路归舟心疼得紧,俯身靠近季星然身上的淤青处,轻轻吹气。

  好像羽毛搔着嫩软的肉,季星然浑身都颤了一下,他推开路归舟的脑袋。

  “……痒。”

  路归舟被推开了,也不强求,只是将季星然轻轻拥入怀中,没有说话。

  季星然也安静地待在路归舟的怀里。

  路归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独属于季星然的气息进入肺腑,夹杂着药的味道。季星然也细细感受脸颊贴着的胸膛的起伏,感到格外安心。

  安静的夜,无人的停车场,是独属于他们的安心的天地。

  良久。

  “星然,对不起。”

  季星然安心得快要在路归舟的怀里睡着了,突然听到耳朵贴着的胸腔震动,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

  路归舟的手贴在季星然的背后,他低下头,用脸颊蹭季星然毛茸茸的脑袋: “对不起,曾经是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是我的错。”

  季星然顿了顿,他退出路归舟的怀抱,抬眸注视着路归舟的脸庞。

  路归舟露出苦笑: “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追人,好像除了对你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眉目低垂: “你推开我,拒绝我,都是应该的。曾经我那样对你,我该受到惩罚的。”

  “所以我们家里都快换了个遍果然是你做的吧。”

  “嗯?”

  季星然的重点让他出乎意料。

  路归舟犹豫了一下,没说话。他做这些只是想让季星然生活更舒适一些,他很清楚,他不能直接把东西送给季星然,并且如果季星然这些是他送的话,一定不会接受的。所以他才安排了各种各样的形式把东西送给季星然。

  虽然路归舟沉默,但是季星然确认了: “果然如此。”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天降馅饼,都是有意为之。

  路归舟心里一紧,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 “对不起,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生活舒适一些,这些也都不是什么事儿。”

  季星然失笑: “我知道。”

  路归舟小心地观察着季星然的表情: “你不生气吗?”

  季星然点头: “没什么好生气的。”

  好处他都已经享受到了,现在还和路归舟生气,显得太不识好歹了。而且,路归舟刚因为救了他受伤,现在是怎么也轮不到他生气的。

  季星然坦然接受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绽出笑容: “谢谢你。”

  路归舟也松了一口气,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星然的脑袋: “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找到你的亲生母亲的。”

  沈香兰受伤也不严重,观察了一个晚上后就出院了。警方也把调查结果告诉他们了,劫匪是白天在街上游荡路过小吃店时,听到沈香兰说今天取了货款暂时放在家里,又打听到她家里常年只有母女二人,所以才动了入室抢劫的心思。

  沈香兰回家后就联系了人把家里的防盗措施全面升级。至于沈香兰当年故意将两个孩子交换的事情,沈香兰请求季星然允许她照顾沈思夏上大学后她再去自首,季星然对此不置可否,虽然他也恨过沈香兰将他和母亲分离,但是就算沈香兰不这么做,可能也会有李香兰,赵香兰。并且,沈思夏是无辜的,她还没有成年,还需要医药费,她不能没有妈妈。

  从警察局出来,季星然回了学校。

  走去上课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星然总感觉不少同学都对他投以好奇的目光,季星然还发现有的同学来来回回地“路过”他好几次,甚至有大胆的同学直接冲上来和他合照。

  季星然赶着去上课,也来不及探究,一直到坐在了室友给他占的位子,室友才凑过来,悄咪咪地激动: “大明星,你上热搜啦!”

  季星然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开始讲课了,季星然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等到下课,季星然忽略掉教室里教室外好奇地打量他的同学们,打开微博热搜。

  #见到民国小公子了#挂在热搜高位。

  季星然挑了挑眉,难道是这个热搜?

  季星然点进去,果然是前天在影视城拍摄MV时路人排队合照的照片,上热搜的照片是第三方视角,摄影师的美商极好,阳光也很配合,点点金光洒在少年的肌肤上,更显得白皙的肌肤如玉般莹润,他眼眸微垂,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精致的唇角微微上扬,堪称公子世无双。

  【好帅好帅好帅!我直呼老婆!】

  【老婆,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玉,你是上帝精心雕琢女娲精心捏造的艺术品……(以上省略八百字),好了我不装了,老婆,和我结婚!】

  【真的有这么好看的人吗?是不是炒作高p啊?】

  【在现场!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小哥特别温柔,好多人排队和他合照他也和耐心!】

  【我也在现场,我还录了视频,小哥现实好看多了!】

  【一分钟!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信息!】

  【我知道他,云市大学新生,之前也上过热搜,当时我就觉得这弟弟太好看了】

  【我迅速补课回来了,只能说好心疼弟弟,这么聪明这么努力,还被人诬陷网暴,什么美强惨代表】

  【那个季心贝真不是东西啊,抱错孩子又不是弟弟的错,他咬错人了吧】

  【我听我在云市大学的同学说,这个季心贝不是他们学校的人,但是之前总是跑到他们学校,缠着弟弟不放,还在学校论坛拿别的同学的账号到处造谣】

  【刚补完课回来,该说不说,小声逼逼,感觉弟弟和路总还挺配呢】

  【还好他最后被赶出学校了,希望弟弟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季星然没想到最后还会提到季心贝,好久没见到季心贝了,他都快忘了这号人了,他不在意那些猜测他和季心贝关系的评论,他只是开始翻找有关路归舟的评论。还好,自从路归舟让路氏集团官方账号发了声明后,几乎没有人再敢恶意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只有少数悄悄嗑CP的人圈地自萌。

  季星然放下心了,这个热搜对他没有害处,季星然安心地退出微博。

  微信跳出新消息,是温于清发来的。

  【小昭,看到热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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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好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