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然

  季星然不知道睡了多久。

  厚重的窗帘紧闭,让人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只留一盏暖黄夜光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季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醒着还是梦着,他感觉他刚才看到了很多东西,好像有小麋鹿,好像有他的爸爸妈妈,模模糊糊的,飞快闪过,他想抓住,想看清楚,拼尽全力却是徒劳。

  季星然下意识转头看向床边。

  那张椅子还在,但是房间里却只有他一个人了。

  季星然瞬间清醒了。

  路先生去哪里了?

  无边的寂寞突然将他吞噬,季星然感觉他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乖宝……”房门突然被打开,路归舟走进房间,话完没说还突然就卡壳了,他视力极好,大步流星走到季星然床边,皱着眉,轻声问, “怎么哭了?”

  季星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而后路归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路归舟伸手抚上他的脸,为他拂去眼泪,温暖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季星然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覆盖在路归舟的手背上,声音有些沙哑: “路先生,你去哪里了?”

  “出去接了个电话。”

  路归舟无奈又心疼,听说人生病的时候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会变得脆弱,之前他抱着怀疑的态度,现在他知道这是真的了。

  “你以后不要随便离开我嘛。”

  季星然软着声音,脸也轻轻蹭着路归舟的掌心,与其说是提要求,不如说是在撒娇。

  路归舟对正在生病的脆弱的小孩百依百顺: “好。”

  路归舟一直观察着季星然的一举一动,看着小孩已经缓过来了,才收回手。

  “乖宝,吴叔来看你了。”

  路归舟话音落下,门外就传来了季星然熟悉的声音。

  “乖宝。”

  季星然双眸一亮,看向门口: “吴叔!”

  “叔听说你生病了,担心得不行,赶紧过来了。李姨也知道了,熬了汤,让我带过来给你。”

  吴叔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季星然在睡觉,他便在客厅等着。路归舟过来看季星然的情况,他也想跟过来看一样。

  只是刚才路归舟开门后,他看着情况好像不太对,不太适合他出声,于是,他就安安静静在门外等着,直到此刻季星然看到他才进来。

  刚才还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季星然这会儿又感受到了暖暖的关爱包围着他,黑暗的世界一下子被染上了色彩。

  季星然和吴叔说着话,路归舟回书房工作。

  今天几乎一天都没处理工作,已经有很多文件积压着等他处理和签字了。

  季星然睡了一天,和吴叔聊了一会儿,就到了晚餐时间。

  吴叔在厨房里把李姨做好的饭菜分好准备上桌,季星然想去帮忙的,吴叔没让,他只能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时不时朝书房望去。

  “乖宝,吃饭啦。”

  季星然坐上餐桌,路归舟还没出来。

  “路先生不吃吗?”

  吴叔: “我已经给小少爷发过消息了,他没有出来的话,应该是在忙。”

  忙得吃晚餐的时间都没有呀。

  季星然在叹了一口气,虽然确实有点饿了,却完全不想动筷子。

  “我想等路先生一起吃。”

  吴叔笑了一下,他是高兴见到季星然和路归舟感情好的。

  但是过了一会儿,书房完全没有动静。

  吴叔还是更加挂念季星然的身体。

  “乖宝,小少爷忙起来是不关心时间的,你先吃吧。”

  季星然看着书房的方向: “可是,我想和路先生一起吃。”

  吴叔面不改色,脸上依然是慈祥的笑意: “行,乖宝等,叔也陪你一起等。”

  听到吴叔这么说,季星然果然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可以自己饿着肚子等路先生,但是他不能让吴叔也饿着肚子呀。

  季星然拿起筷子: “吴叔,那我们先吃吧。”

  吴叔轻而易举就拿捏了季星然的心态。

  他拿起筷子,笑呵呵道: “好,乖宝陪我一起吃。”

  “乖宝,喝碗汤,李姨特意给你炖的。”

  “乖宝,这是余大厨给你卤的鸡腿,可香可入味了。”

  “乖宝,青菜也要多吃点。”

  季星然本来想着先和吴叔吃一点,留着肚子等路归舟一起吃。

  但在吴叔接二连三的攻势之下,季星然不知不觉将肚子彻底填满了。

  吴叔仿佛不知道季星然心里的想法,只是一个单纯关心小孩的长辈: “乖宝吃饱了吗?”

  季星然点点头,有些无奈,却也觉得很暖。

  吴叔真的好像他的长辈,真切地关心着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那就好。”吴叔起身, “我给你切了水果,放在厨房,你等会儿,过半个小时左右,记得吃。”

  吴叔又唠叨了好一会儿,让季星然注意身体,也没久留,就回湖湾别墅了。

  睡了一天,季星然已经退烧了,吃过晚饭,虽然身体还虚弱,但也已经精神不少,此刻,他的烦恼就成了要不要叫路先生出来吃饭。

  虽然真的很担心路归舟的胃,但是季星然不太敢打扰路归舟的工作,路过了书房好几次,也不敢敲门进去。

  晚上八点多,季星然已经是第9次路过路归舟的书房了,他站在路归舟的书房,第无数次犹豫要不要敲门,叫路归舟出来吃饭。

  于是,等路归舟结束一场线上会议,准备出书房接一杯水时,打开门,一个人影扑向他。

  路归舟下意识展开双臂,稳稳地接着他,将人抱紧了,过了几秒,嘴角上扬,逗他: “投怀送抱?”

  季星然就感觉好像偷听被抓包一样,虽然他并没有偷听。

  正窘迫着,听到路归舟的话,脸一下就红了: “没有,正想敲门呢。”

  季星然站太久了,有点累,他就靠着门,想着即便这扇门隔音再好,他都贴着门了,路先生要开门的时候他肯定能听到。

  思路是没错的,就是他走神了,完全没注意门那边的动静,门一开,失去支撑力,就这么一下栽到了路归舟的怀里。

  好吧……忽略掉他的心路历程不谈,还真的挺像投怀送抱的。

  路归舟怕真的把小孩惹急了,很好心地放过了他,回归正题: “是找我有事吗?”

  季星然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路先生,都八点多了,你还没吃饭呢。”

  路归舟挑了挑眉: “所以,是来叫我吃饭的?”

  季星然点点头: “对呀,我想敲门叫你,但是又怕打扰你工作,都路过你房间好多回呢。”

  路归舟一下子心都被软化了,这小孩也太乖了。

  他揉了揉季星然的脑袋: “下次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敲门叫我,不用担心这些。”

  季星然双眸一亮,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礼物: “真的吗,路先生?”

  路归舟微微颔首: “当然。”

  季星然感觉一下子感冒都好全了,高兴得需要找点事干: “路先生,那快来吃饭吧,我帮你热!”

  路归舟被季星然拽着到餐厅,又被按着肩膀坐下,还被送上了一杯热水,坐在餐厅看着季星然在厨房里忙活。

  热菜很快就被送上桌,季星然也没离开,坐在路归舟对面。

  “晚餐没吃?”

  季星然摇摇头: “吃了。”

  他倒是想一直等着路先生的,但是吴叔不高兴了,他拗不过。

  路归舟挑了挑眉: “那是饿了?”

  季星然笑着: “没有。就是晚上没有和路先生一起吃,现在想补回来。”

  餐桌上,吴叔一直劝他,说这饭菜,这盅汤是李姨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他不多吃点,李姨多伤心呀。

  然后,不知不觉,他吃了好多,一点也吃不下了。

  路归舟不置可否,心里却已经在暗暗打算,以后如果和季星然在一起,还是尽量在饭点吃饭比较好,不然小家伙吃饭都老惦记着他,吃不好。

  “既然要补回来,你也别只看着我吃了。”路归舟抬了抬下巴,看向厨房, “吴叔给你带了水果,都已经切好吧,拿来吃吧。”

  “对哦,我都忘了!”

  吴叔走之前和他说过的,让他过一会儿再吃水果。结果他光想着怎么叫路先生吃饭了,都忘了这回事了。

  季星然跑回厨房,端着两个果盘出来。

  季星然将其中一盘放到一旁: “我吃一盘,这一盘留给路先生等会儿吃。”

  路归舟笑道: “真乖。”

  灯光柔和,洒下温暖的金色光晕,空气中仿佛都是暖融融的甜香。

  季星然吃下果盘里的最后一颗草莓,犹豫着开口: “先生,我想取一个名字。”

  路归舟顿了一下: “怎么了,是不喜欢我们叫你‘乖宝’吗?”

  “不是的,我……我是不想让路良哲这样的人这么叫我。”季星然摇了摇头,神色又有些落寞, “但是,他问我要叫我什么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路归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好像被揪了一下,有些酸疼。

  “会想起来的。”

  季星然郑重点头: “嗯,路先生说会,那就一定会的。”

  路归舟也吃好了,他放下餐具。

  “乖宝想取什么名字,有想法吗?”

  季星然摇了摇头,然后双眼发亮看着路归舟: “路先生,你给我取一个字怎么样?”

  路归舟愣了一下,有些出乎意料。

  取名字,是有特殊意义的。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名字。但是对于季星然来说,他那么向往温馨的家庭,他也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称呼,名字对他来说,不仅只是一个代号,在他眼里,名字更是取名的人对他的爱的象征。

  现在,季星然说,让他给他取名字。

  路归舟神色也郑重起来,开始调动自己的知识储备,认真思考。

  季星然撑着下巴看着他,即便路归舟思考了很久,他也不催促,甚至觉得很高兴。

  路先生想了这么久,说明路先生真的对他很上心,就算不是正式名字,没有随意对待呢。

  路归舟确实是在真情实意地思考。

  乖小孩对他这么信任,那双漂亮湿漉的眼睛这样认真地注视着他,他又怎么敢随意对待小孩的真心。

  路归舟眉头紧锁,脑海里浮现无数寓意美好的字符,又被他一个一个划去。

  良久,路归舟斟酌着开口: “‘昭’字怎么样,日字旁的那一个字。”

  季星然看路归舟看得出神,他突然开口,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

  路归舟以为他不理解,继续解释: “‘昭’代表着光明,我希望你未来的路是光明的。我也希望你永远发着光,永远笑容灿烂。”

  在路归舟看来,季星然本身就是光,那么闪耀夺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希望季星然永远发着光,永远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能接近他。

  季星然理解了。

  是很美好的一个字,含着取名的人对他的无限祝福。

  季星然的眼眶突然有些热。

  他郑重地点头,目光如炬,小声念着这个字,好像要把这个字刻入骨髓里。

  他嘴角上扬,欢欣溢满,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路归舟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嘴角也微微上扬: “那你是想我叫你‘乖宝’还是‘小昭’呢?”

  季星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这倒是个新问题。

  但是季星然并没有思考太久,他脸上的笑意没有淡去,抿了抿唇,好像有点害羞,声音也小了一些。

  “乖宝。”

  路归舟压下拼命上扬的嘴角,假装没听清,露出疑惑: “什么?”

  季星然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 “乖宝。”

  说完这两个字后,低下头,不敢看路归舟的视线。

  明明这个称呼已经听习惯了,路先生,吴叔他们都是这么叫他的,但是当自己念出来时,感觉实在是太羞耻了。

  路归舟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无法克制了,他笑着,轻声说: “乖宝。”

  明明已经听路先生叫过很多次这个称呼了,季星然却觉得,这次好像格外不一样。

  路先生的声音就好像一朵柔软香甜的棉花糖,将他包围,团在棉花糖的糖心,甜蜜得令他沉溺其中,几乎要将他溺晕了过去。

  季星然是个控制不好自己表情的人。

  路归舟看着他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实在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他柔软的脸颊,而后满意地点点头,滑嫩软弹,手感还是这么好。

  季星然被这一下捏得如梦初醒,他下意识抬手捂着自己的脸,脸颊染上薄红: “路先生,你在做什么?”

  路归舟面色如常: “你脸上有东西。”

  季星然自我怀疑起来,这样吗……是他大惊小怪了。

  翌日。

  季星然睡到了自然醒,走出房门时,路归舟已经吃好了早餐,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

  季星然看到路归舟身上的衣服。

  “路先生,你要出去吗?”

  路归舟微微颔首: “要去公司。”

  季星然走到路归舟旁边坐下。

  之前从来没有和路归舟一起待这么久,现在,他有点舍不得路归舟离开了,只想再多靠近他一些。

  路归舟示意季星然看向厨房: “厨房保温箱里有早餐。”

  季星然点点头,没有行动: “好的路先生,我等会儿就过去吃。”

  他想等路先生走了再去吃,现在只想多和路先生待会儿。

  路归舟也没有催促,而是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

  “等会儿我去公司了,你无聊可以看电视,电视有点播功能。”

  他靠近季星然,告诉季星然电视怎么控制。

  “财经早班车,路氏集团内部人事变动,一众子公司经理被免职或辞退,股价动荡,股民惶惶不安……”

  电视里传来声音,穿着干练的女主持口齿很清晰,她背后的动态画面上是一个皱着眉头的男人。

  季星然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认识这个男人,是路良哲。

  季星然还想继续看女主持人分析,画面却突然跳转到了电影频道。

  季星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路归舟。

  路归舟神色如常,仿佛换台的人不是他。他还在认真地教季星然怎么用家里的电视,好像对刚才的新闻丝毫不关心。

  “按这个键,就可以跳到电影频道,然后再选中这里,就可以搜索你想看的电影,或者别的。”

  季星然却不能不在意,他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直接问: “先生,刚才那个新闻,路良哲……”

  说到这,季星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路归舟动作一顿,心里有些无奈。

  这局面就是他亲手安排下的,当然不意外。

  只是他完全不想让季星然接触到这些事情,以他对季星然的解,这小孩多半又要多想,然后消耗自己过于细腻的情感。

  路归舟叮嘱了吴叔等可能会和季星然又接触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翻车了。

  路归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季星然,而是说: “刚才教你的,你学会了吗?”

  季星然点了点头。虽然刚才一直纠结在意那则新闻,但是只要是路归舟说的话,他都会认真听。

  “路先生,那个新闻是怎么回事?”季星然虽然看出来路归舟不想说,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就是公司的正常人事变动,早就安排好了的。”

  路归舟不想让季星然想太多。

  季星然虽然不知道公司管理,但他不是不上网,自从有手机后,除了看烘焙教学,他也经常刷各种杂七杂八的内容。

  正常的人事变动怎么会造成刚才新闻里说的那么严重的后果呢?

  “可是新闻说,股价动荡……”

  “新闻总是夸大其词的。”路归舟看着季星然紧锁的眉,心里升起几分不悦,只想抚平那看着很不舒服的褶皱。

  路归舟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一边抚着,还一边假装伤心: “你是在担心路良哲?”

  眉心突然感受到温暖,季星然先是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别的动作,又被路归舟的话扰乱了心绪,他急忙摆手: “不是的。”

  “我是担心你,路先生,公司现在会不会很乱,你会不会很忙,这对你有什么影响……”

  “好了。”路归舟失笑,打断季星然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 “放心吧,这些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季星然顿了一下将信将疑地看着路归舟的神色: “真的吗?”

  路归舟微微颔首: “骗你是小狗。”

  季星然被路归舟一本正经的玩笑逗笑了,眼角弯弯的: “好,路先生不是小狗。”

  把小孩哄好了,路归舟也要出门了。

  “想出门的话联系司机,手机号码我已经发给你了。”路归舟起身,还在继续叮嘱着, “最近可能不太安全,我派个人保护你。”

  季星然跟着路归舟走到玄关,有些疑惑: “不太安全?”

  “路良哲和赵仕回都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但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所以,以防万一。”

  路归舟这话就不是在哄小孩了,他认为,这件事和季星然说清楚了,才能让他重视起来,也可以让小孩不要反感有人跟着他。

  虽然他说的这些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更重要的原因是,季星然这次没听话,和路良哲出去,差点受到伤害。

  将他带回来后,路归舟一直在后怕,他恨不得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关小黑屋,哪里也不能去,就再也不会受伤了。

  但是他毕竟不能真的这么做。他知道,这么做的话,季星然是不会高兴的,他应该生活在太阳下,像太阳一样耀眼。

  所以,路归舟只能安排人替他保护季星然。不管季星然愿不愿意。

  好在季星然这次很乖。

  季星然知道路先生是为了他好,虽然有个人一直跟着他他会觉得很不自在,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拒绝了,路先生会担心他的。

  他不想让路先生担心他。

  路归舟心里松了一口气: “真乖。”

  季星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他还是很舍不得路先生: “路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晚上我会尽量回来的,你也不要等我吃饭,乖乖按时吃。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两人在玄关来来回回说了几句话,季星然还是只能恋恋不舍地挥手和路归舟说“晚上见”。

  路归舟最后揉了一把季星然的脑袋,出门了。

  季星然站在门口,看着路归舟走进电梯,然后缓缓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视线转移,他又看向电梯跳动的数字,数字一点一点变小,然后停止。

  路先生这个时候已经出电梯了。季星然想着。

  季星然还是没舍得回去,他站着,看着电梯数字静止,又看着数字跳动,来来回回,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小腿都有些僵硬了,才失魂落魄地关上门。

  季星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用刚才路归舟教他的方法,随便打开了一部高分电影,看了一会儿,灵魂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季星然视线在偌大的房子里转了一圈,仿佛还能看到路归舟的身影。

  那是在餐桌上和他一起吃晚餐的路先生,那是站在书房门口接住差点摔倒的他的路先生,那是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路先生……

  季星然叹了一口气,路先生不在,感觉房子好空旷。

  季星然终于待不下去了。

  季星然起身,拿出手机,拨出司机电话,他要出门。

  季星然回了湖湾别墅。

  他想学做新甜品,给路先生做。

  说来惭愧,路先生给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厨具和食材他用来给路良哲做蛋糕了,还没有给路先生做过呢。

  他想做好了给路先生带过去,这次他会提前打招呼的,如果路先生不方便,他就等路先生方便的时候再做了带过去。

  一路畅通回到了湖湾别墅,季星然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有个人,牵着一只狗,时不时往别墅里面看。看着挺可疑的。

  季星然变得警惕起来,盯着门口的那个人,还交代司机兼保镖也一起盯着。

  保镖视力极好,跟季星然汇报他看出来的线索: “小先生,那是个女人。”

  车子靠近,季星然看清了女人的长相,赶紧叫停,推开车门。

  “长烟姐!”

  “弟弟!”林长烟听到季星然的声音,本来还在往别墅院子里看,迅速回头。

  “长烟姐,你怎么在这里呀?”季星然很高兴,上下打量着林长烟。

  那天晚上在“MIST”,林长烟把他从赵仕回里救下来,虽然他最后他没有和她走,但是季星然对林长烟还是非常感激的。

  这几天他也很担心林长烟的情况,但是他又没有林长烟的联系方式,只能在社交平台上看到她的消息。

  他看到她昨天还接了个采访,知道至少她是安全的。

  但是知道归知道,还是亲眼见到人好好的,他才真正放下心。

  林长烟也是同样的。季星然还能在新闻上看到她的消息,而她除了来别墅门口碰运气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长烟看到季星然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弟弟,你这两天都不在,给姐担心死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季星然为了让林长烟彻底放心,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活蹦乱跳。

  林长烟被他逗笑了,心底却依然还有些不放心。

  季星然也察觉到她还有话要说。

  “长烟姐,我们进去说吧。”季星然又看向乖乖蹲坐着的萨摩耶, “椰子应该也想和小寻玩吧。”

  小花园里,季星然和林长烟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两杯果汁,椰子和小寻在院子草坪上打滚。

  季星然: “长烟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林长烟眼神迅速瞥了一眼站在季星然身后不远处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她挪了挪凳子,凑近季星然,压低了声音: “那个跟着你的人是谁?”

  见她这么小心翼翼,季星然有些疑惑: “是路先生给我安排的保镖。”

  林长烟微微蹙眉: “真的只是保镖?”

  季星然愣了一下,点点头。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林长烟的眉没有舒展,见季星然好像没懂,索性直接挑明: “你是自愿的吗,是不是路归舟派他监视你?”

  季星然反应过来了,赶紧澄清: “不是的长烟姐。我当然是自愿的。”

  他把路归舟告诉他的说辞和林长烟说了一遍,林长烟依然有些将信将疑。

  虽然这个理由她也能接受。

  但总感觉路归舟那个老狐狸不是这么单纯。

  林长烟像是聊八卦一般提起: “赵仕回被家里叫回去了,坐着轮椅被抬回去的,没功夫找麻烦了。”

  季星然早上看新闻,只知道路良哲是被踢出公司了,别的都不知道。

  他抓住一个关键词: “坐轮椅?”

  林长烟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声: “对呀,那天晚上,路归舟不是给了赵仕回一脚嘛……爆了。”

  季星然听着都感觉疼。

  但是也是真的挺解气的。

  “路良哲呢?”季星然只今早在新闻上看到了一点消息。

  “他啊……”林长烟沉吟片刻, “怎么说呢,总的来说,就是他和他爸那一派被大清洗了,都被卷包袱踢出路氏集团了,而且正在接受警方调查,估计准备进去蹲个十年八年的吧。”

  季星然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路先生今早说的所谓的“只是正常人事变动”的范畴吗?

  季星然不太懂,虽然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但是他觉得,这多少和他也有关系的。

  “不说他们了,晦气。”林长烟摆了摆手,问, “弟弟,你有手机了吗?没有的话,姐这里有几部闲置的,你挑一个拿去用吧。”

  林长烟早就问过季星然的联系方式了,只是之前季星然推脱说手机坏了。

  现代社会,竟然有人可以离得开手机。

  林长烟只当是季星然的借口。

  她打听过,季星然是吴叔家的亲戚,身体不好,来云市看病,暂住在这里。

  她能看出来,没有人限制季星然的自由,不然他不会笑得这样单纯。

  所以,她只当是季星然警觉性比较强,他们认识的时间不够长,季星然不肯告诉她。

  对陌生人有警惕是好事,林长烟也不会在意。她本来想,慢慢来,等季星然对她卸下防备,季星然会把联系方式告诉她的。

  但是她现在不想等了,她想,如果她在季星然的联系人列表里的话,至少,当季星然有需要的时候,会想到她。

  听到林长烟也想给他送手机,季星然愣了一下,而后赶紧点点头: “有的。”

  这么顺利,反而变成林长烟感到意外了。

  她卡壳了几秒: “手机号码是什么?”

  林长烟把手机拿出来,新建联系人,塞到季星然手里: “你直接输进去吧。”

  季星然接过,将数字输进去后,视线落在“姓名”那两栏上,犹豫了一会儿,在“名”那一栏上认真输入了两个字,还给林长烟。

  林长烟拿回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字,愣了一下: “小……昭?”

  她不是没问过季星然的名字,只是季星然没告诉她,她也当作季星然对她还有防备。

  季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用上路先生为他取的名字。

  林长烟看着季星然,神色有些恍惚,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季星然第一次看到林长烟走神,他有些疑惑: “长烟姐?”

  林长烟如梦初醒,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最近没睡好,刚才突然犯困了。”

  她看着手机上新出现的联系人,语气也很认真: “‘昭’,很好的字,为你取名的人一定对你有很多期待和祝福。”

  听到林长烟这样肯定他的名字,季星然很高兴: “谢谢长烟姐。”

  “弟弟。”林长烟顿了顿,神色郑重, “小昭,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弟弟了,所以,如果你需要帮助,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姐姐都会帮你。”

  林长烟突如其来的严肃,让季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凝了片刻,消化着林长烟对他的承诺,他觉得有些惶恐,他什么都没做,怎么能受这么大的情呢?

  季星然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 “长烟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对一个人好需要什么理由?”林长烟失笑, “就是觉得你合我眼缘。再说了,小昭这么好的孩子,谁不想对你好呀。”

  见季星然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林长烟只好硬扯一个理由: “就当是小昭给姐姐送蛋糕的回报吧。”

  “哎,不要觉得蛋糕不值,吃蛋糕的人是我,值不值我心里当然有数。小昭,你自信点,你做的蛋糕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蛋糕!”

  季星然想说的话都被堵回来了,张着的嘴只好闭上。

  他的嘴角又无法抑制地上扬,眼眶却感觉一片湿热。

  “谢谢你,长烟姐。”

  林长烟伸手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脸蛋,笑道: “谢什么,既然你叫我一声姐,罩着你,我应该的。”

  林长烟是真想过把季星然带走的,总感觉路归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季星然毕竟是吴叔的亲戚,她也没理由越过人家带走季星然。

  算了,从这次路良哲和赵仕回的下场来看,有一点应该是没错的,路归舟会保护好季星然。

  装修冷硬的顶层办公室里。

  路归舟刚结束一场董事会议。

  虽然这两天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但毕竟提前了太久,速度又太快,安排得再好,也免不了引起动荡。

  助理在旁边给他念今天的行程安排,从早到晚,排满了会议。下一场会议就在二十分钟后。

  路归舟表示知道了,助理离开办公室,开始准备下一场会议。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梁助理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走进来。

  “路总,这是您之前要的……”梁助理顿了顿,才想到一个称呼, “那个孩子的资料。”

  路归舟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孩子”指的是谁。

  梁助理文件送到后离开了。

  路归舟翻开文件。

  薄薄的几页纸,是他过往十余年的人生。

  季家只有季星然一个孩子,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

  倒不是因为季家夫妇多么恩爱,也不是因为季父对婚姻有多忠诚,只是因为后来季父生病了——那方面不行了。

  虽然他也没少在外面沾花惹草,但是有播种的心,没播种的能力。

  季星然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在身边很多富二代朋友应付私生子时,季星然还总庆幸还好自己的父母恩爱。

  也或许是因为季星然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所以季家夫妇对他寄予厚望,从刚开始学说话时就请了外教老师,双语教学,还没开始上幼儿园就已经被各种课程塞满,几乎从来没有自己的时间。

  他好像一个机器人,除了学校安排的活动,季星然所有的时间都被学习各种课程塞满了。母亲忙着交际和吃喝玩乐,父亲忙着工作和花天酒地,季星然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过。

  他在往父母期待的完美的孩子的方向成长。或许其实父母也并没有“期待”,他们只是想起来时就给季星然提出要求,当季星然做到了父母提的要求时,却从未得到过夸赞。

  小小的季星然追着父母的脚步,只希望爸爸妈妈可以对他露出一个夸赞的笑容,为了这个笑容他咬着牙什么都逼自己做到最好。

  从蹒跚学步到优雅少年,季星然看到的却是父母对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孩子露出了他最期待的笑容。

  他是假的。

  季星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家门没入暴雨之中呢?

  季星然小时候也离家出走过,那次爸爸妈妈没有找他,最后是他自己回家的。

  后来无论季星然怎么样委屈,都没有再想过离家出走。

  这次,他直接没入暴雨之中,他是不是期待着爸爸妈妈能出来拦着他呢?

  但是这么多天了,警方从来没有接到过关于季星然失踪的报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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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醉生来好像就是个不幸的孩子。

  他出生后,家里本来好好的生意急转直下,生意不顺,父亲脾气也变得暴躁,对母亲和小小的他拳脚相向。

  在他15岁那年,工厂倒闭,他也没了父亲。

  后来,母亲再婚。他过了两年勉强安稳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他刚上大学,继父意外离世,母亲的医药费和他的学费突然没了着落,还背了一笔债务。

  这次,连母亲都指责他是个丧门星。

  郁醉也认为自己是个丧门星。

  他开始了同时打三份工的日子,但他只是个还在读书的学生,这点收入根本不足以填补庞大的开支账单。

  当医疗费催缴单再次送到郁醉手中时,他终于做了决定,签下某个男人给他的合约。

  霍彦迟是公司掌权人,最近,他发现有个男孩总是在他面前晃。

  便利店,酒吧里,甚至打个桌球也能碰上他。

  他让助理把合约送到郁醉面前,却被郁醉丢进了垃圾桶。

  Ok,就当是他会错意。

  无论是欲拒还迎还是强人所难,对这些剧本,霍彦迟都没兴趣。

  后来,郁醉拿着皱巴巴的合约找上他,问他,合约还作不作数。

  霍彦迟觉得好笑,果然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两人开始了合约上的关系。

  霍彦迟以为,这次也会像之前的一样,最多三个月,他就该找下一个人了。

  可是这次,拖着不愿解约的人,却成了他。

  ——

  预收《今天成功离婚了吗》求个收藏

  苏时沅长了一张娃娃脸,漂亮乖巧,这张脸骗了不少人。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身处豪宅,已婚。

  苏时沅穿书了,原主和他同脸同名,是豪门主夫,性格嚣张跋扈,爹不疼娘不爱,而丈夫事业繁忙,心里好像还有个白月光,夫夫两人结婚一年都没见过几次面。

  是天下没有好男人吗?苏时沅不当炮灰,这盘他不接,离婚!

  然而离婚不是这么容易的,装乖卖惨,甚至联系了白月光,一不小心还和白月光成了兄弟,最后豪门老公依旧不同意。

  苏时沅解了一下了这个世界的法律,分居一年可以单方解除婚姻关系。苏时沅立即收拾包袱拍拍屁股走人。

  搬出去后的当晚就泡吧蹦迪,喝多了非要拉着个帅哥唱歌跳舞唱了一晚上。

  一夜过去,苏时沅捂着醉酒的脑袋醒来,发现身边还躺了个人。

  仔细一看,苏时沅越看这帅哥越觉得眼熟,紧接着心肝颤了颤,这不是,他那死不愿意离婚的便宜老公吗??

  苏时沅颤颤巍巍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在男人醒来前开溜。

  ·

  撩汉事业遭遇滑铁卢,苏时沅决定先搞搞事业,这才发现原主原来是个歌手,被泼了脏水后直接退圈了,现在是个全网黑。

  苏时沅忍不了这委屈,将脏水盆子扣回始作俑者头上后,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中斩下一项又一项的音乐大奖,顺便发展了一下公司,一不小心将公司发展成了业内巨头。

  记者:网传您和明元娱乐公司老总有不可言说的关系,是真的吗?

  苏时沅:您是说我和我自己有一腿?

  记者:……噢噢,不好意思。那听说您和风易集团总裁有不可言说的关系,是真的吗?

  苏时沅:哦那是我前夫,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封易:???我什么时候同意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