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什么装】
段章已经是交警大队的老熟人了,他带着安意直奔二楼办公室,一路上还偶尔跟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点头打招呼,安意看着来来往往的警徽莫名有些起鸡皮疙瘩,攥着段章胳膊的手心微微冒汗。
“你很紧张?”
“……你不知道我曾经做什么营生?别装傻。”
段章失笑,搂着安意的腰,凑到他耳边:
“交警大队不管这个,隔壁刑警大队管……”
“滚!”
安意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对着段章一顿拳打脚踢,段章不为所动,直起腰正视前方,道:
“等妹妹好了,你跟着我,我们做点正经营生,嗯?”
“要你说……”
安意嘟嘟囔囔,双手抱臂偏过头去,段章捏捏他腰上的肉,重复了一遍:
“你跟着我。”
两人进了办公室,刚巧赶上一波人闹嚷嚷地走出去,办公室里年轻的记录员面有菜色,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一个中年警察坐在他对面,握着装满浓茶的保温杯往嘴里倒,剩下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性警察靠在椅背上,拿了一沓A4纸给自己扇风,短袖蓝衬衫遮不住的皮肤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李警官,诸位,辛苦了,这是刚调解完?”
段章清了清嗓子,几位警官抬起头来,安意不着痕迹地将贵价水果放到办公桌上,被点到名字的李警察率先站起身来,她抹了把汗:
“段先生,您好您好,您这是……”
她注意到了安意手上大包小包的红色塑料袋,刚想说警队不收礼,段章就唰地在她面前展开锦旗,白底黄字,天鹅绒金流苏,上面赫然是一个硕大的“6”。
安意:?
安意和李警官的表情都很精彩,记录员没忍住发出了类似拖拉机的声音,把头埋在电脑屏幕后面狂笑,那位喝茶的警官倒是一副见惯大风大浪的样子,站起身来招呼:
“好好好,太感谢了,感谢小段同志送来的锦旗啊,我们一起合照一张怎么样?”
安意闭上了眼睛。
段章完全状况外,仿佛定制如此震撼锦旗的人不是他,记录员主动提出要帮他们拍照,于是李警官和茶警官站左边,段章安意站右边,高高低低男男女女,站得笔直,对着镜头露出各色的笑。
“拍好了。”
记录员把照片拿给大家看,安意趁此机会将切好的冰镇甘蔗段分给几位警官,他们的注意力被安意左一句辛苦右一句感谢分散,直到安意和段章一起离开也没发现大包小包的水果还放在办公室桌子上。
“锦旗上写的那些是什么东西?我都不想说你,亏你送得出手。”
一出办公室,安意就使劲戳着段章的腰眼,数落他办事不力,段章不以为然,抓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言简意赅有新意,不好吗?”
“好你个大头鬼,没见过你这样的……”
安意还想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一位警官牵着警犬路过,顿时被吸引住了目光。那警犬又高又大,张着嘴,舌头伸得长长的,热得口水滴答,紧紧贴着训导员的小腿走路,训导员停下它也就停下,警惕地观察四周,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你看、警犬诶,是不是德牧?好帅啊……我们以后也养一只好不好?”
安意拉着段章的袖子小声嘀咕,段章却面露难色,鼻翼翕动几下,突然一连打了好多个喷嚏。那警犬听到响动,回过头死死盯着段章这个危险的大块头,在训导员身边摆出戒备的姿势。
“快走……”
段章没回答安意的问题,搂着人迅速出了警队大门,安意很不舍得,频频回头看那条警犬:
“为什么?我还想摸摸呢。”
“快……阿切——”
段章又开始打喷嚏,连拖带拽地把安意送上副驾驶,顺手给他系了安全带,抽出几张纸弯下腰用力擤鼻涕,表情很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啦?”
安意这才发现不对劲,赶忙凑上去给他擦眼泪,段章摇头:
“对狗毛有点过敏……”他鼻塞了,说话声音也怪怪的,“你喜欢猫吗?以后养猫行不行,大型猫也跟狗差不多吧?”
安意耸耸肩:
“我就随口一说,你都这样了指不定对猫毛也过敏呢,快休息会儿,带了过敏药没有啊?”
“没有,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两人一时无话,车内只剩下空调发出的声音,段章转头,发现安意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于是勾勾他下巴,安意把他的手打到一边,道:
“少对我动手动脚,等赔偿款下来我就还你钱。”
好一副忠贞不屈的做派。段章笑起来,道:
“我可不缺钱。”
“不缺钱?那我不还了。”
安意向来擅长蹬鼻子上脸,段章摇头:
“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样吧,你晚上来我房间,我们肉偿……”
话还没说完,段章表情扭曲,又打了个喷嚏,安意咯咯笑,突然笑容消失,越想越不对劲,眼睛把段章上上下下扫了几遍,突然瞪大了,指着窗外喊:
“周阿姨?”
“嗯?!”
段章吓一跳,扭头对着窗外张望,安意揪着他头发扯回来,咬牙切齿:
“你装什么装?周阿姨就是你对不对?房东动物过敏,你也过敏,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你骗我!”
段章瞳孔地震,一时不知从何处辩解,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安意的指尖把他鼻子都戳歪了,逼问道:
“你给我从实招来,敢撒谎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段章紧张得吞口水,“我真不是周阿姨……但是,她、她是我妈……”
“你妈?”安意受到了惊吓,突然结巴起来,“你妈?你妈……你妈、你妈你妈……你妈?”
“我妈,”段章没觉得安意这一段含妈量极高的问句有什么不对的,“不过她微信是我在用,就是……哎,我从头跟你说吧。”
段章挠了挠头,一边启动车一边开始跟安意一五一十地介绍自己家的人员构成、基本情况和他从小到大的光辉履历。大致就是一个厨子爱上了一个服务员,两人一拍即合开始走南闯北做生意,几十年的打拼下来钱挣了不少,现在老俩口金盆洗手周游世界,给段章留下全国各地的房产和银行卡里数不清的余额。
“我妈有一个专门收租的微信,后来她出国玩去了,给我帮忙打理。”
“……所以那些房子其实全都是你的?”
“可以这么说。”
“那我跟房东背后蛐蛐你,其实对面也是你?”
见安意一脸要以头抢地的尴尬表情,段章连忙安慰:
“没事,你又没说我什么,我们二次元人人喊打不是一天两天了,放轻松。”
“怪不得你一天到晚不上班还有那么多钱,”安意快酸死了,揪着段章的衣领,“好有实力啊段章,富二代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也给我过过……”
“谁说我不上班?我做生意的,我开了好几家健身房,还有糖水店……”
“糖水店?”安意的音量拔得更高,“你别告诉我陈家豪的店面也是你买下来的!”
段章汗如雨下:
“我……呃……”
“骗我是吧?瞒着我是吧?让我丢了工作跟你在一起是吧?人长得挺白心眼倒是黑啊你!”
安意牙酸眼红,抓着他一阵乱打,段章没敢吱声,倒车入库以后就乖乖坐着挨拳脚,没几下安意累得气喘吁吁,说:
“我还以为房东是个好心阿姨,看我大学刚毕业才把房子便宜租给我,真没想到是你……”
“好心大哥就不行吗?”
段章委屈巴巴转头,眼神像极了被教训过的拉布拉多,安意看着他,看他乌黑的眼睛和湿漉漉的嘴唇,满肚子的话被堵在喉咙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唔!”
安意突然伸出手捧着段章的脸,毫无征兆地吻上去,段章被亲得手忙脚乱,一巴掌拍上了喇叭,整个车库都回响着刺耳的鸣笛声。
“哼……”
安意哼笑,撤出一点距离,两人鼻尖蹭着鼻尖,段章再也忍不住,单手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去把安意抵在副驾驶,亲得又狠又急。安意顺从仰头,双手攀着段章脖颈,在他脊背处轻轻抚摸,感受他身躯的颤抖,主动又热烈地回应对方的唇舌。
等到两人的唇瓣终于分开,安意的舌头都麻了,段章握着他薄薄的肩膀,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纷乱,眼圈微红。
“你不会要哭吧,”安意一歪头靠进对方肩膀,用指尖捏他耳垂,嗓音微哑,调笑他,“我问你,如果‘肉偿’的话,这个吻值多少钱?”
“……”段章的喉结滚了滚,“如果你是真心的,真心……”
他喃喃,用下巴反复磨蹭安意的发丝:
“就值得一笔勾销。”
安意听得耳热,从段章脖颈一路亲到嘴唇,对方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凶,吮吸和吞咽声混杂着细碎呻吟,被封在车内不算空旷的空间里。
“段章……段章……”
安意双目迷离,两条腿也夹了起来,喘息着抚摸段章的胸肌,道:
“回、回家……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