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现实中比人为编排的剧本还要奇妙。

  比如穹和伏黑来到少年身影消失的教学楼后,只看到正在消失的咒灵残秽,废弃教室破损的窗户,而没有看到任何他们想看到的人。

  两对人恰好错过彼此,没有相遇。

  “不会错,”穹蹲在地上,从泥土上捡起一只绘着一张笑脸的纸人,抖擞掉上面沾染的泥土。

  “是藿藿的纸人,还有——”穹捏搓着符纸上的烧焦一角上残存的灰烬,“尾巴留下的痕迹。”

  伏黑一脸肃然地看到了废弃教室,里面还残存着几只等级在4级及以下咒灵气息。

  他冷静地召唤出黑白玉犬,令两只从破损的窗户跳入废弃教室,清扫剩余咒灵。

  “什么尾巴?”伏黑凑近过来看着那只画着傻乎乎笑脸的纸人,“你手里拿着的又是什么?”

  他的疑惑就没有停顿过。

  当然伏黑并没有对解答疑问过多的迫切。他只是感到疑惑,只要那东西没有威胁性,至于究竟是什么,他也只是例行问询。

  “那只岁阳现在的名字,”穹把那只颤抖着纸人放入衣服兜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之还是快点找到他们吧。”

  *

  灵异现象研究会,活动室内,五个人面面相觑。

  长着一头仿佛海胆的黑发的伏黑站在墙边,高领遮住的嘴下撇了撇,露出一副难办地复杂表情:“这就是你那位朋友?”

  穹朝他点点头,坐在藿藿身旁,默默递去纸巾。

  等对方情绪稳定下来才轻声问:“所以,你来这里多久了?”

  藿藿的声音沙哑着带着些哭腔:“……大概有一个多月……

  佐佐木与井口作为研究会的前辈,站在刚认识没多久的后辈身旁,虽然满脑子都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形式让二人硬是把疑问憋了回去,只能轻声安慰着。

  ……在尾巴也在,”藿藿终于平静下来,“不然我完全不行……”

  佐佐木眼睛上反着光:什么尾巴啊?我刚刚就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还有这两个人是谁啊?!

  她胳膊肘戳了下井口,眼神里很疑问地求助。

  井口皱眉眯眼,很是遗憾地表示:他们拿着一个黄色纸人,突然推开门进来,藿藿跟他们看了一眼就直接开哭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没事了,”藿藿哼着鼻子,对两个完全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的临时“前辈”道:“这些日子真的谢谢你们了。”

  佐佐木被突如其来的感谢搞得脸上浮现出粉色,很是惊讶:“别,别这么说,这是前辈该做的,哈哈哈。”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井口一脸敦厚。

  “是的。”

  之前还以为只有自己突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独自面对一堆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怪物,随时随地还会被尾巴捉弄——

  心理差点崩溃之际,没想到还能遇到之前一起祓除岁阳的无名客!藿藿擦去最后一滴眼泪,那就表明还有回到仙舟罗浮的可能!现在形态各异的怪物见多了,仙舟上的岁阳都不那么可怕了,甚至有些思念得亲切。

  “那你们聊一聊吧,”井口手肘戳了下佐佐木,“我们约好要去购物对吧?”

  ……!”佐佐木反应过来,“是的,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走之前记得关门哦。”

  二人很快离开了活动室。

  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长,远远的消失在学校大门口。

  “叙旧结束了吗?”伏黑看向窗外逐渐降下的夜色,“我们该回去了。”

  藿藿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去?去哪?”

  穹跟十王司两位判官立刻汇报了藿藿的状况,才打消了两位的担忧。

  从手机上回过神的穹看到窗外的夜色:“还不能回去。”

  “这个社团成员加上你,一共是四个人吧?”穹收起手机,朝藿藿问。

  “是……”藿藿正要回答,一个语气不甚友好的声音打断这对话:“是个屁,还有本大爷呢!”

  穹感觉到伏黑的紧张,立刻解释:“自己人!自己人。”

  尾巴的尾巴握成拳头,气不打一处来:“一天天的,还得藏起来怕被人发现!这么长时间了!真是憋屈死我了!”

  “小子,怎么?你看来是第一次见到岁阳啊?”尾巴在可移动的范围内转了个圈。

  伏黑沉默地观察着眼前这只看起来像是一团青色幽灵火焰的生物,“是的,第一次。”

  “嘁,没意思,”尾巴对这个回答感到无趣,又回到穹面前,“我知道你想问谁。”

  “谁?”穹装着傻,将纸人放回到桌子上,还给了藿藿。

  岁阳在吞噬人情绪的同时,也在逐渐被人类反过来影响,一些强大的岁阳不需要吞吃那些东西,反而会因此更加敏锐地发现人类的某些行为潜在的意图。

  “那个粉毛小鬼嘛,”尾巴的嘴巴张开,带着笑意,尾巴握拳抵在嘴巴上:“不过呢,他好像接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脸色苍白一溜烟就跑回了家。”

  “你看起来好像也知道这件事呢,”尾巴看着穹脸上的表情。

  平静地近乎可怕,愣愣的还有些呆傻。

  只是在回忆原著剧情的穹:“……”

  “这个纸人,他身上带着没?”穹向藿藿问。

  “因为他也能看到那些东西,所以我也给了他一只,以防意外,”藿藿拿出一只同款的纸人,上面的笑容阳光又健康,“和这个一模一样。”

  “如果遇到危险来临,这一只就,就……”藿藿看着手里开车颤抖发热的纸人,一脸惧怕惶恐。

  尾巴不耐烦地抢过话来:“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那小子八成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任务?”伏黑多少能从穹的行事作风中感受到些风吹草动。

  穹:“对,那就是把你的第一位同级同学带回去!”

  “但是,这个任务完成的可能性,有亿点点危险。”

  今天晚上是原著主角之一的虎杖失去唯一亲人的时候。

  如果是遇险,错过,阴谋这些都可以通过再来一次改变最坏的情况,这种生老病死,只能顺其自然。

  穹在等待,等待着过了今晚,他接受亲人的死亡,然后将人直接带回高专,以防他再次成为容器。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深夜的医院内。

  虎杖拿着黑色签字笔,一笔一划在死亡知情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他在试卷上,书本上都填写过,但从没有这次这般沉重。

  护士小姐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这样就可以了,你还可以吗?”

  护士小姐在照顾这位虎杖老先生时,时常撞见他老人家把孙子赶去参加学校活动的画面。

  老爷子平时看起来很是不可理喻,脾气倔强,孙子却是个开朗懂事的孩子。

  虎杖抬起眼尾带着些红肿的双眼:“说实话我现在完全没有什么实感……”

  他前面还在安慰别人,什么都可倾诉给自己,现在反而变成自己才是情绪郁积的人了。

  “虎杖悠仁?”

  深夜出现在医院门口的人,除了急症挂号看病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还是认识自己,而自己没什么印象的人,这种可能性就会更小了。

  “你是?”虎杖看向那位半个身子都在黑暗中的人,“我们认识吗?”

  “也许吧,”那人的声音很是年轻,微光照在他耳朵上的饰品上,闪烁着凌冽的光芒。

  “你只有知道,我为你留下一件礼物,”那人朝虎杖缓缓走来,光滑的额头上露出一条看起来很是突兀的缝合线的痕迹。

  “这里看起来不太适合闲聊,”这人瞥了眼前台护士小姐警惕的眼神,“我们出去说吧。”

  “我现在在服丧,有什么话可以等之后再说吗?”虎杖有些有心无力。

  “你确定吗?”那人走上前来,轻拍了下虎杖的肩膀。

  虎杖睁大双眼,看着自己无法控制的身体,随后怒视着这陌生人,无法开口,只能一步步按照这人的所说的朝医院大门走去。

  护士小姐看着眼前异常诡异的一幕,纠结着是否要报警。

  “不要动呢,”那青年露出黑色的无光的瞳仁,越过前台,食指上指甲划过护士小姐的脸颊。

  “你究竟是什么人!”走出医院的虎杖发现终于可以开口说话,质问着缓缓走出的男人。

  “这话听着真是伤心,”青年男人一副没有一点伤心的微笑表情,“你只要知道你会是什么人就好了。”

  他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一根死蜡一般的东西,举到虎杖面前,“你会成为最完美的『容器』。”

  “这是什么?”说着,那人从虎杖衣服帽子里掏出一张颤抖着的黄色纸人。

  他将那只纸人撕成碎片散落四处:“看来得速战速决了,我可不想现在就遇到那位外来者。”

  “就让我看看外来者带来的力量达到了何种程度吧。”

  穹等人刚刚出了学校,穿过荒无的一片草地丛木。

  这地方鲜有人来,是进出学校的隐秘小路,藿藿曾跟着佐佐木几人一起走过,虽然黑漆漆的晚上会有些可怕,不过胜在快捷。

  穹突然停下脚步,挡住藿藿,一只手拉住伏黑的衣领,一只手拿出球棒,将二人挡在身后:“伏黑,下‘帐’。”

  伏黑这才感觉到那股危险的存在感,立刻念咒下帐,两手合拢召唤出了黑白玉犬。

  穹看着从高处跳下来的人影。

  这人张扬的脸上浮现出黑色符文,上身的衣服不见露出结实的肌肉上也绘着黑色的条状符文,站起身来时地面已被踏出一个深凹的坑洞。

  穹看着那张脸:“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藿藿看着那张脸也:“完了完了完了——”

  “完什么完了?!”尾巴最见不得人的怂样,“管他凶神恶鬼!都给老子爬!”

  藿藿躲在他后面,浑身颤抖,“是虎杖同学,怎么办?怎么办?!”

  “给我支棱起来!”尾巴气得只能叹了口气。

  “完了,任务大失败!奖励全没了——”穹顿时双眼无光。

  早知道直接把人绑回去,就不会有这事了!

  伏黑无语地额头上留下一滴汗来,竟然还在担心有没有奖励?

  云被一阵冷风吹散,露出圆月,月光充满一股冷凉的味道洒落下来。

  “虎杖”丢掉被撕碎的衣服碎片,发出一声放肆的狂笑,“这个世界还真是怀念啊。”

  “你,我记得你,小鬼。”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庞,双眼下又生出两目,笑起来狰狞诡异,四只眼瞳都要看向那抹灰毛。

  “我也记得你。”害他那天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如果可以的话,从那少年的身体里离开。”球棒指向那张笑得狰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