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寂静一片。
林暮专注地开着车，岳萋思绪却很混乱。
到达医院之后岳萋在楼下碰到了同样上去的姑姑。
林暮回国都没有通知她们，所以她们这是回国后第一次见面。
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姑姑笑着拍了拍林暮的肩膀，“这孩子长高了是吧？”语气中的亲昵让林暮身子僵直。
“可能吧，我没有测过。”林暮说。
岳萋咳嗽了两下，“我们先上去吧。”
姑姑立马走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往前走。
进了医院，坐上电梯去病房，姑姑在前面带路，林暮和岳萋走在后面。
岳萋都不知道该和林暮说点什么好，“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已经替你问过了，他这周六有时间。”
这周六，不就是后天吗？
岳萋点点头，“多谢，那我该做点什么好呢？”岳萋总觉得欠人情不好。
林暮眼神暗了几分，“别太在意，那我想想好吗？”
“好。”岳萋看着前路。
病房门打开，岳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奶奶，面容消瘦和以往大不一样。
岳萋还没出声眼泪先一步到达，她推开门往里走。
奶奶睁开眼睛看到是她立马笑起来，还作势要起来，岳萋赶忙按住她的肩膀，“奶奶，别起来别起来，你躺着吧。”
岳萋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拉住奶奶的手强忍住眼泪，医生并没有告诉奶奶实情，所以岳萋不能太激动。
她努力扬起笑脸，林暮走到她身后按住她肩膀，“奶奶，还记得我吗？”
奶奶立马睁着眼睛看过去，像是在努力辨认，“哎呀，这是林暮吧，你这孩子比以前还好看呢。”
“真的吗奶奶？”林暮拍拍岳萋的肩膀，岳萋便起身让她坐下，自己则是去了洗手间。
等她调整好情绪之后回到病房，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奶奶更是笑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医院陪护的人不能太多，会打扰病人休息。
所以晚上留下的人是岳萋，岳萋把她们送到医院门口。
林暮拢了下岳萋的衣领，“回去吧，外面冷，我明天再来看奶奶。”
“没关系的，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上班应该也挺累的。”岳萋说的是实话。
但是林暮听完还是不太开心，“七七。”
“好好好，随便你行了吗？”岳萋真是没辙，回去后她接了热水给奶奶擦脸还有手和脚。
奶奶跟岳萋聊了会儿就睡着了，岳萋躺在一边租来的陪护床却久久不能入睡。
奶奶这一辈子算不上幸福，老公早早地去世，孩子们也闹得分崩离析，直到她生命快到尽头的时候孩子才回到膝下。
岳萋翻过身，睡不着，接着又翻了个身，一晚上过去不知道翻了多少次。
第二天下午岳华来到了病房，岳萋这时候正在给奶奶削苹果，岳华来了也不说话，坐在那里。
岳萋看了他一眼，“爸，要吃吗？”
“给我一块吧。”岳华接过岳萋给的苹果，奶奶看着自己的儿子愁容满面心里也不好受。
“妈，您最近好点没？”
奶奶说不出一个不好，“只要你们好，我就好。”
岳华这下不讲话了，其实他们根本就没什么话可以说，岳萋便和父亲聊起了公司的事情。
奶奶听着听着后来睡着了，奶奶睡着之后父女俩也不说话了。
就在岳华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林暮来了。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苍老数十倍的岳华，心里不免惊诧，但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却看不出什么。
林暮走进来，喊了一声，“岳叔叔。”
岳华在看到她时表情变化之大，让林暮都有些诧异。
岳萋背对着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岳华已经站了起来。
“您是要走了吗？”林暮问他。
“没，到饭点了我打算去买点饭。”这个粗糙的借口。
林暮点点头，“我陪您去。”
买什么饭需要两个人？岳萋却没去管，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电脑。
走出病房后冷空气让岳华肩膀一缩，林暮走到了他面前。
一路上默默无言。
等走到了医院的食堂门口，那里有一排长凳，岳华走过去坐了下来。
林暮暗下心神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岳华有话要和她说。
“岳叔叔，这几年你身体还好吗？”林暮目光平视着前方。
岳华声音也变得有些苍老无力，“不怎么好。”
这叫人怎么接话呢？林暮闭嘴等待岳华的下一句。
岳华的表情有些狰狞，似乎是回想起不太好的记忆。
“你还不知道吧？”
林暮立马集中了注意力往下听。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岳萋已经大三结束了，正在准备实习的事情。
她突然跑回了家，给岳华打了个电话，说有很要紧很要紧的事情，让岳华回家一趟。
岳华当时推了一场应酬回到家里，在他看到面容渐渐成熟的岳萋的时候，心底涌上一股亏欠，他实在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
“七七？怎么突然回家了？”岳华看到她还是很开心的，笑着拉住她坐在沙发上。
岳萋喝了一口水，破釜沉舟的表情让岳华有点摸不着头脑。
“爸，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很生气，但是我不能一辈子逃避，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不希望瞒你。”
岳华的心狠狠一沉。
“我喜欢林暮，我喜欢自己的姐姐，我还和她悄悄谈过恋爱，爸，我喜欢女生。”她的眼神不躲避，直直地看向岳华。
这是林暮离开后第四年发生的事情。
林暮感觉到岳华起伏的情绪，却没心思去安慰他，因为她的脑袋里也正经历着头脑风暴。
她几乎颤抖着发声，“然后呢？”
当时的岳华还远没有现在宽容仁慈，“我以为她疯了，我把家里的家法棍掏了出来，抽到七七嘴角带着血跪在地上，她说……”
“爸，我很感激您养我到现在，但我的思想是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我喜欢女生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果您接受不了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岳萋离开了这个家，这个不算是家的家。
岳华说完这件事情捂住自己的脸开始痛哭，他说了很多话，说自己对不起岳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