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对上少年那双清亮的眼睛，心里更加感觉发堵。
当时总裁助理找到他的时候，明明告诉他的是个美差，甚至有可能发展成公司一把手的经纪人，去带下半年公司就要签约的一线小花，才高高兴兴的同意的。
可是生活总有那么多暴风雨……
就像张经纪人给虞漆蓦说的那样，以个人的血肉之躯，如何能对抗庞大的姿本主义。
“你们领导也是这个态度吗？”
虞漆蓦冷眼看着经纪人脸上闪烁的挣扎，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隐晦的告诫他，人家已经知道他是有一定后台的，若是还想闹下去，就找自己背后的人闹，别让人家的工作难做。
领导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领导是准备把他当成替罪羊，将人彻彻底底的得罪死以后，再出面当好人。
只是这些话，经纪人能对着虞漆蓦说出来吗？
张经纪人心里有苦难言，只是抿着嘴巴走到了虞漆蓦跟前。
“也别搞的像我为难你，那些隐藏在华袍之下的龌龊，你不能说出来，我也不想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戳穿，赶紧走你们的正常流程吧。”
在这份合同面前，虞漆蓦既是甲方又是乙方……
那些根本不合乎规矩的条款，其实对他的约束力度实在不够大，在那份股份转让合同面前，现在他们所签的这份合同，几乎可以作废。
虞漆蓦就是看不惯苏元辞那副所有事情都意料之中的模样，哪怕是重生回来这么久，他还是给那个人当了消遣的傻子。
那些所谓的发疯犯病，都不过是苏元辞想要作贱蹉跎他的游戏而已。
张经纪人不想继续给这位小祖宗起冲突，如果他不知道这一切，他还可以若无其事的杠下去，如今有自家领导耳提面命在前，虽然说是让他继续教导这位，可他能像以前那样对着新人打一棒子给颗甜枣吗？
也怪他最开始就将这件事情想岔了，公司里面放着那么多优秀的经纪人，这件事情如果是美差的话，凭什么会落到他身上。
当着虞漆蓦的面，张大经纪人不敢露出来一星半点的不高兴，只是顶着虞漆蓦阴沉的目光，给人事打去电话。
“对，带两份合同尽快过来，我在一号接待室等你呢，很重要。”
电话挂断了，这通没有任何废话和寒暄的通话，也今天只是换了虞漆蓦一个很冷淡的一瞥。
“我们这边艺人签约后的流程是这样的，我先给你说一下吧。”
这时间里两两相望，等待就显得格外漫长，张大经纪人不想让自己的处境更难看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去给虞漆蓦沟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虞二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见这个经纪人一脸正色，也是非常配合的点点头。
在对手的下属跟前卖脸子才是最下成的做法，虞漆蓦不想他跟苏元辞的那些事情上，丢了自己的份，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闹什么幺蛾子。
“我们公司这边……”
谈论起公司新人培训，张大经纪人的神色又飞扬了起来，一改刚刚那副畏手畏脚的模样，对于自己强项的部分，他从来都不吝于藏拙。
虞漆蓦一边听，一边附和几句，场面一时看上去也那么难看。
星盛虽然给他的这份文件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相关的一些东西在圈里面做的还是有模有样的，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倒是无愧于业界对它的各种评价，确实是有些东西的。
也难怪能……
虞漆蓦想起来临行之前，哥哥给他说的那些事情，顿时又感觉太阳穴一阵突突。
他和苏元辞之间的事情，哪里是如今一张合同就可以解决的，他现在只希望这个人在他跟前是演戏，但是在他哥虞燕沉跟前保留一些最基本的真诚。
虞漆蓦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点头，张经纪人不知道虞漆蓦想到了什么，只是以为自己说的这些眼前人是认同的。
看看原本很不通情达理的人，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专注起来，张经纪人的心情更加高涨了。
他就说嘛，这世间哪有他老张这张嘴搞不定的人。
人事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的就是张百川嘴角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弧度。
他不是听八卦说张百川这家伙在接待室备受虐待，今天来的这位厉害的很嘛，可看现在这个氛围，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的认真，哪有他们说的那样夸张。
但是还真别说……
今天来的这位真算是天颜了。
哪怕是如今公司里面出名的那几位，都比不上这位分毫。
倒也不是颜值多么逆天，最主要的就是人家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族少年感，简直就是为了做大众偶像而生的。
“老张，东西我拿来了。”在人事进门以后，张百川的嘴都没有能停住，由此可见张经纪人是真的说起来这些很上瘾。
一直到人事将一沓文件放到了桌子上，张百川才意犹未尽的停住。
他看了看人事，没忍住的拿起桌子上原本是给虞漆蓦准备的，但是人家从来了到现在完全没动的纸杯，大口大口的喝水。
这幅完全不要形象的模样，真是活像驴……
人事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怕自己在这种本该严肃的场合真的笑了出来，倒时候还被张百川这个小心眼记恨上，实不值当。
虞漆蓦也被张百川这幅不要面子的模样，震惊到了，原本他对这个经纪人还是有点介意的，只是再看这个经纪人的时候，竟然发现他还有些可爱。
果然这个世道里，真诚才是永恒的必杀技。
毕竟……谁家的面子人会在说多了话以后，把初次见面客人没有动的水给一饮而尽！
“虞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人事，也将由他给你介绍公司规章制度方面的问题，对于你刚刚看过的那些文件，关于你认为一些不合理的地方，都可以找人事问问。”
张百川喝完水以后，尴尬的发现人事和虞漆蓦朝自己投来的目光，想了想，反正他一贯的在公司没有任何形象，嘴巴上残留的水渍，索性用袖口擦了擦。
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想法，张百川在给虞漆蓦介绍人事的时候，依然还是一脸认真。
说的话虽然都是客套话，毕竟他已经知道这位的身份了，但是该有的东西却一样都不能少。
虞漆蓦能直接给领导反应当然是好事，最好什么事情都不要麻烦他们这些底层小人物才好，但如果这些事情他们自己不去做，不去说……大家就一起等着丢饭碗吧。
张百川介绍完以后，很懂事的起身，给人事让开了座位。
眼前人虽换了一个，但是对虞漆蓦来说的意义并不是很大，本来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签个约而已。
他就不相信了，如果他真的毁去这份合同，苏元辞还能拿他怎么样，是再让他去陆家和一次亲，还是再让他身败名裂宛如过街老鼠？
虞漆蓦破罐子破摔了，在空鹫别墅跟苏元辞摊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过了各种悲惨下场。
他哪里还会再怕什么，再痛能有那夜七八个壮汉的侮辱痛吗？
没有的，曾经精神上的创伤，再也无法抹去，他对苏元辞的态度，只能这样僵持着，谁能管得着未来的事情呢，虞漆蓦只知道眼下他已是骑虎难下。
合同一式两份，在人事手中接过来的时候，虞漆蓦一眼就看见了合同背面已经盖好的红章。
“我想先看一下。”
两份合同一模一样，连盖的章深浅都差不多，但是里面的内容到底有没有问题，还需要他仔细看过以后才能确定。
面对人事递过来的笔，虞漆蓦没有接，只是打量了一下不算特别厚的两份文件，缓声道。
人事将笔放下，他尊重虞漆蓦的要求，他倒是很希望每一个签合同的人都可以这样认真，若是个顶个的都在签约前仔细一些，他的工作能容易上好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当虞漆蓦看完最后一页合同的时候，终于拿起了笔开始签自己的名字。
“这合同是跟其他新艺人差不多的 吧。”
他一边写一边问，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让张百川一时猜不准其中有没有其他含义。
人事来的时候只听说这个新人跟其他新人有些不一样，可并不知道这个新人后台硬的离谱。
张百川不说话，他却不能不吱声：“除了一些一线和特殊艺人，基本上新入职的艺人都是这种类型的，您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是有的，而且还很大，若是能不签约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只是这些东西面前的两个人都管不了，那是虞漆蓦该跟苏元辞掰扯的事情，他没必要为难人家两个拿工资打工的。
在中性笔被撂下，人事也拿着另一份合同终于离开以后，张百川那颗忐忑的心，终于平了一平。
幸好幸好，有惊无险。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
“还需要您这边跟规划部门见个面，因为带您的经纪人暂时没有确定，我也只是临时给您充当经纪人，所以……”
张百川的话与虞漆蓦的话好巧不巧的撞到了一起，原本虞漆蓦那些要离开的话，直接被当场截断。
“可以。”
顺遂的签约让张百川很是感激虞漆蓦，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从最开始的你，已经变成了您。
被截断了话，虞漆蓦并不生气，如今合同都已经签完了，对于已经算是同事的人，他当然是要配合一些。
只不过让他感觉奇怪的是，眼前人竟然不是接下来要带他的经纪人。
苏元辞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他是一点也摸不清楚，对于这种未知的迷途，让他感到很是恐惧。
“这边就是规划部了，对于您接下来的培训，出道以及各种包装，但没有确定经纪人之前，都是由他们先给您安排好的。”
张百川引着虞漆蓦来到了二楼东区得部门，规划部看着就不是很忙碌，透过窗户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慢悠悠的工作。
人家虽然工资没有他高，但主打的是稳定且事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张百川可羡慕他们了。
“李总监，这是新入职艺人的虞漆蓦先生，目前还没有给他安排正式的经纪人，我只能把人往你们这边领了。”张百川在不面对大boss的时候 还是很健谈的，那副见人笑三分的模样，很快就让虞漆蓦确定了这家伙在见自己时的那副冷脸，绝对是装出来的。
能让他这么做的人，也只有顶层那位今天一天都没见着的总裁了。
“李总监好。”
虞漆蓦很是给张百川面子，装出一副小白兔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仿佛真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小新人。
李总监原本对张百川的话还抱了一丝疑惑，什么样的新人能往他们规划部领，往常先不分经纪人来规划部的不是影帝影后跳槽就是一二线投奔，哪有新人先来规划部的。
可当他看清楚这个新人的脸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一二。
单凭眼前人这张脸，公司就不舍得他从十八线开始奋斗嘛，怪不得要领到他跟前来。
李总监就是比张百川这个小经纪人见过世面，很快就在心里找到了决策，先将人带到了二号规划组。
虞漆蓦乖乖的坐好，看着二号组里面的人讨论了将近半小时才将企划案放到大屏幕上，很是好奇他们这些人给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子的规划。
虞家的主业不在娱乐圈，中城的那家小公司也是不温不火的开着，相比于星盛这样的庞然大物，完全是小孩子过家家。
只是这企划案……他越听越不对劲，前面的人才讲了一个开头，虞漆蓦的脸色已经差到一定程度。
“所以……你是想让我吃着人血馒头去追名逐利吗？”
虞漆蓦眼神冷的吓人，荧幕上顾缘两个字，像是一道利刃狠狠的扎进了虞漆蓦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