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卿停了下来,脱了外套搭在臂弯间,终于走不动路停了脚步喘着气。

  “陆总,我说拉着你你不让,诺,来吧。”江屿铎在不远处的一个石头上坐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伸着手递着树枝。

  陆南卿看他还一如开始般气定神闲,再看自己已经气喘吁吁,第一次感觉到两人体力的差异。

  前方是江屿铎伸出的援手,后方是一层层台阶,陆南卿有那么一刻在想着原路回去的可能性。

  江屿铎见对方不看自己了,于是一个跳跃的下来,走过去将陆南卿的外套拿上,又把树枝塞到他的手中,全程肢体没接触,道:

  “走吧,这个时候别逞能了,一会去前面坐缆车。”

  陆南卿被拉着,江屿铎放慢脚步,二人就这么慢慢走着。

  林荫间吹来清爽的风,彼此都没说话,陆南卿看着前方人的背影,又看着自己手里的树枝,也许江屿铎确实乍一看是一个大大咧咧的钢铁直男,但某些时候他也有细节上的体现。

  比如此刻配合自己的步子,用餐时给烫餐具磨筷子,也会剥好有壳带刺的食物,会检查外出住房的基础设施等。

  他又想到前几天对方暗中注意陈晟的行踪,然后在地下车库里犹如天降一般的挥拳解决了对方,虽然这个方式很暴力,不过也算一劳永逸,最起码以他的方式陈晟估计还得来骚扰几次。

  他攥着树枝的手指紧了紧,不多时已经到了索道点。

  主动松开了树枝,陆南卿觉得体力得到了些缓和,他思忖着说:“我觉得我还能继续走走,慢点就行,这山并不高。”

  江屿铎好笑一下,从后推着他的肩膀上去,道:“是不高,但弯弯绕绕的一直在半山腰呢,就好比那个盘山公路。”

  “我知道你还能爬,是我走累了,坐缆车吧,省点力。”

  陆南卿微微抿唇,江屿铎这话明显都是假的,对方根本说话都不喘气的,怎么会累。

  上了缆车,他看着底下山路盘旋,高处俯瞰确实盘根错节,他看着景,江屿铎看着他,打趣说着:“虽然爬山有助于锻炼,不过你这身板还是悠着点,上山顶估计得天黑了。”

  陆南卿回头,幽幽凝望着他道:“人身攻击?”

  “不不,哪能,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屿铎急忙解释。

  “这不是陆总身娇体弱,金贵嘛。”

  “再用这个词我就把你一脚踹下去。”陆南卿微笑一瞬道,眼带杀意。

  江屿铎囧然,他又说错话啦?好像“身娇体弱”确实不算啥好词来着……

  “对不起,是我用词不当。”江屿铎睁着无措的眼说,“我的本意是,嗯,你需要多休息,适量运动。”

  陆南卿同他对视,江屿铎坐的板正,双眼有神且目不转睛,神情带着几分歉意跟讨好,还有笨拙的慌乱。

  蓦然,他回想当初跟对方针尖对麦芒的时候,江屿铎可从没像如今这般低头那么快,就算是对方的错,他也会梗着脖子、厚着脸皮诡辩。

  “这不是第一次了,你心直口快,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造成的伤害覆水难收。”陆南卿故意说道。

  倒要看看江屿铎能低头到什么时候。

  “我……”江屿铎闻言,瞬间更加慌乱,咬着嘴唇又松开,不知道怎么挽救。

  他知道这是他的问题,说话没个把门的,还嘴贱,怎么办,陆南卿看着真生气了。

  “对不起……”江屿铎微微低头,懊恼道,也不敢再看陆南卿的眼神。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会改这个毛病,说话三思再开口……”

  “你能不生我气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江屿铎头低的越来越狠,雄鹰一般的男人弯了他的脊梁,语气卑微,手指交叉拧在一起,伏低认错。

  看着他这幅样子,陆南卿微蹙眉头,这真的一点都不江屿铎,就算是朋友间,他也不像是那种会主动做低的人,反而,他应该是照旧高高在上并自大自擂。

  陆南卿想不通,还是说他对江屿铎的认识终究太少,对方在其他朋友面前都是这样的。

  可是,遥想上次送花他问的类似的问题,江屿铎的回答是“那群鳖儿子也配?”

  陆南卿抿唇沉默,按照当时的语气推理,他跟朋友间应当不会发生此刻的情景。

  他真的完全搞不懂江屿铎了。

  对面,等了十几秒没听到人回话,江屿铎忐忑的心情愈演愈烈,狭小的缆车内寂静的可怕,江屿铎更加难过了,觉得是陆南卿真不想搭理自己了。

  他向来不内耗,唯独面对喜欢的人会过度在意跟悲观主义,可他还是要说出来,陆南卿生气那他就一直道歉到对方原谅为止。

  “陆……陆总,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不然你骂我骂回来,我绝不还口,能不能别不理我啊……”江屿铎闷闷开口,悲伤的情绪直白又强烈,他其实是想叫陆南卿的名字的,可是又不敢叫。

  “或者其他方式,只要你能原谅我,不跟我一般见识,我都会做。”

  “我以后绝不再……”

  “抬头。”忽而,对面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继续认错。

  江屿铎下意识抬头起来,眼神难过哀伤,嘴角下撇,可怜的狗狗眼都要泫然若泣了,更充斥着害怕和忐忑情绪。

  “其他人说你嘴毒你也这样认错道歉?”陆南卿直接问道。

  “不……”江屿铎几乎脱口而出,“他们说我那是他们的错。”

  虽然还是伏低的气势,不过说话又有一点原来的傲气了。

  “我呢?”陆南卿问。

  “你说我就是我的错。”江屿铎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道。

  “为什么。”陆南卿问,自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变,很冷静。

  “因为……”江屿铎回答卡壳,然后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开几分,心说:

  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你生气当然都是我的错,我想哄好你,以后也绝不再惹你生气。

  “有什么好磨磨蹭蹭的。”陆南卿再次道,声音清冷。

  “因为,你是特殊的……”江屿铎小声的回答。

  声音虽小,但陆南卿每个字都听见了,可他不想要这个回答,甚至他讨厌,因为江屿铎其他朋友都不是“特殊”。

  “哪里特殊,为什么特殊。”陆南卿几乎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屿铎抓紧缆车的扶手,手背青筋都要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