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相有要事求见。”
陈任的话音和叩门声一同响起。
“忘了正事。”裴谞一瞬回神,甩开颜煜起身理好了衣服。
“让他去光正殿候着,朕要沐浴更衣。”
裴谞的声音随着关门声消失。
颜煜坐在地上摔得昏昏沉沉,房门又被推开,来人脚步声很轻。
“颜大人,陛下让奴才带您去沐浴更衣。”
看地上那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和满地奏折纸笔,陈任心想他的话起了作用。
毕竟陛下处理公事向来严肃,连茶饭都不让送,看来这个颜大人有些本事在身上。
“颜大人?”
“起不来。”颜煜早就精疲力竭,身上疼得要死,“劳烦陈公公扶我一把吧。”
陈任无奈摇头,还是个祖宗。
一点力气使不上,全靠着陈任把他架起来,颜煜扶着陈任的胳膊,刚走一步就疼得蹙眉。
“等等,让我缓缓。”他停住脚步缓了口气,视线突然被地上的几张纸吸引过去。
那是....
水利图?
“哎!颜大人!”
颜煜挣开陈任双腿一软跪倒在水利图前。
“颜大人,快起来。”陈任赶紧去扶,心想上次这人摔一下躺半个月,陛下刚得好处,若此时在他这出问题,怕又免不了一顿打。
“等等。”
颜煜甩开陈任的手,将水利图拿起来。
水利图下的那张纸上,黑色的字一个一个腾空而起从他的眼睛扎进去,刻入脑海。
派人去江州、越州驻守,重建城邦、兴修水利,大开国库赈灾安抚。
裴谞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杀江州的百姓。
是啊,现今各地尽归恒国所有,从前各国不复存在。
江州的百姓已经不是他的子民,而是裴谞的,裴谞怎么会残杀自己的子民呢?
裴谞是真真切切的在玩弄他。
“哈哈哈哈哈...”
颜煜笑得陈任有些发毛。
“颜大人?”陈任把人拽起来赶紧拉走,这些东西可不是他们做奴才和臣子的可以随意阅览的。
颜煜不再反抗,由着陈任把他的衣衫系好。
被送回到偏殿,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
殿内的毯子重新换过,甚至连一丝血腥气都嗅不出。
平静,祥和。
早上的一切仿佛只是晨梦未醒,芸娘或许还在江州城的宫殿中抚琴作画。
颜煜自嘲笑笑,痴人说梦。
热水洗去污秽,却洗不掉身上的恶劣的痕迹。
他为了挽回那道假命令,拼了命地撕去所有颜面,卑微地匍匐在裴谞脚下。
他大概猜得到裴谞看着他表演时,心里有多么想笑,嘲笑、讽笑,奸计得逞的笑。
虽然...他的确可笑。
“恶心..”
颜煜拿起浴桶边的帕子,用力擦拭裴谞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却越擦越重。
手掌的伤口泡过水血又渗出来,逐渐将帕子染红。
带着水帕子被一把甩到地上。
“恶心,恶心!咳咳咳咳!”
血滴到浴桶中散开,他逃出浴桶穿上衣服,还是支撑不住摔倒。
人带着屏风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惊动了殿外的宫女内侍。
几个人跑进来时,颜煜已然没了动静。
偏殿乱成一团,陈任怕担责,以最快速度请来太医,除光正殿那边尚且安稳,其余宫人都知道偏殿出了大事。
负责照看颜煜的太医也是心惊胆战,毕竟皇帝要这人活够四个月,谁敢不从?
忙活大半日才总算让颜煜的气息恢复。
保住项上人头,太医功成身退,陈任也松了一口气,留下一名小宫女守着颜煜,自己赶紧去御前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