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王上!”

  老太监手拿竹简冲进大殿,因跑得太急摔了个跟头,连滚带爬爬到阶梯边,双手颤抖地将竹简捧到颜煜面前。

  “王上,覃国人又送劝降书来了。”

  “劝降书..”

  颜煜放下手中擦拭了百遍的剑,接过竹简。

  宫城外震天的叫嚣之声,宫城内仓皇失措的哭喊之音。

  他轻轻一笑,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劝降书三个字,与其说是劝降书,不如说是胜利者恶趣味的嘲讽。

  “马辛。”

  老太监立刻跪好:“奴才在。”

  “东西都取出来了?”

  “回王上,按王上的意思,古书、字画、舆图、财物,该取的不该取的,都取来了。”

  颜煜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快听不清:“都烧了吧。”

  “王上?!”老太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上,那些可都是...”

  “祖宗基业。”颜煜打断老太监的话,沉默片刻合上双眼,将泪水隔绝在眼皮之内。

  “烧了吧,这是孤作为吴国国君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老太监老泪纵横,闻言只能重重磕头道:“奴才遵旨。”

  偌大的宫殿又剩下颜煜一人,他打开竹简,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自尽屠城顽抗屠城】

  “噗!”

  一口鲜血喷溅到竹简上,将那八个字深深掩藏。

  颜煜看着身旁的剑,无力地扔掉竹简,父王曾说王者之剑当战而不屈,可他却连拿起这把剑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望了一眼大殿中央的龙椅,他取上玉玺迈出大殿,慢慢解开腰带褪去外袍。

  “王上!”

  “王上!”

  在群臣的哭喊中,颜煜捧着玉玺一步一晃,带领群臣毅然决绝地走出皇宫,走去城门,走到胜利者的面前。

  “罪臣颜煜!开城献降!求陛下放过吴地百姓!”

  颜煜眼鼻观心,将玉玺高举过头顶,此时此刻心中的悲凉远远超过屈辱,他只希望覃国人能留下他子民的性命。

  半晌,不远处的马上跳下一个人,毫不客气地取走他头顶的玉玺。

  又过半晌,取走玉玺的人回到他身前,语气轻蔑地喊道:“陛下有令,封颜煜为长乐郡公,与吴地群臣赤足随军绕越州归都城。”

  “赤足?那不是要我们王上命吗!我们已经献降,尔等如此行径,是否欺人太甚!”颜煜身后的大臣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休得放肆!咳咳咳!咳咳!”

  颜煜激动得咳嗽不止,左右连忙扶着他拍着背顺了顺气,他拂开左右他毕恭毕敬地朝面前的军队磕了个响头。

  “罪臣颜煜!叩谢陛下恩典!愿陛下千秋万载!”

  如此低眉顺气,颜煜明显感觉头顶有讥笑之声,没一会刚刚的声音又响起来。

  “陛下令二,封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眼前是生养他的土地,身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颜煜沉沉闭上眼睛,一滴未曾掩藏的泪珠砸在地面,不易察觉地晕湿泥土,又迅速挥发干净。

  这已经是他能为他的臣民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至于他,怕是没等走到越州就会死在路上了吧。

  但幸而非自尽,不算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