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不会就此略过, 斯百沼收拾好自己,重新躺回他身边。
“目前腾龙殿还没给出答复。”
“他们不会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腾龙殿生性贪婪,否则不会在承昌帝一次次打压下还顶风作案。
曾经不堪其扰的承昌帝也在他面前提过此事, 那时他还抱着或许有机会重返朝堂的可笑念头,进谏过寥寥数语。
如今看来, 全是荒唐。
他神情陡然冷下来, 让斯百沼窥见一丝对过去的不满,便翻身去强制将人抱进怀里:“据我所知腾龙殿在内讧, 一方执意要与朝廷作对到底, 另一方想接受周弘译的提议,成为他的走狗。”
离得太近, 柴雪尽后背撞到对方结实火热的胸膛,心里别扭,抓着床沿想往外挪。
“周弘译知道吗?”
“他不知道。”
“你这么肯定?”
斯百沼坏心眼的没在他逃那刻立即出手, 非等他挪出去自以为安全时迅速伸手又将人捞了回来。
扭头回望的柴雪尽眼里都是恼怒,这狗东西故意玩他呢。
眼看小猫要挠人,斯百沼搬出正事吸引他的注意力:“因为我截下的就是他的信使。”
能当周弘译信使的人定有几分本事,可见斯百沼的势力已蔓延到对方不知情的角落。
柴雪尽又道:“你不怕信使向周弘译如实禀告?”
“怕什么?”斯百沼将被角掖好,勾着他的发丝玩, 漫不经心道, “信使送了消息回去,至于是不是腾龙殿内应给的,他们暂时无从得知。”
悄无声息的掉包, 等周弘译得知真相, 早错过和腾龙殿合作的最佳时机。
那时再主动求和, 就是亡羊补牢。
这一招倒是够狠。
柴雪尽思忖片刻,探究的看着斯百沼:“你知道周弘译在哪。”
斯百沼眸光微闪, 轻咳:“很晚了,不困吗?”
今晚特意等人的柴雪尽闻言似笑非笑道:“你怕什么?还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见过面。”
没能谈拢,导致斯百沼做出截人信使的事。
也不对,小说里详细记载过在耿东策与周弘译被打的节节败退前,彼此素未蒙面。
如今不能单单依靠他记忆里的小说来判定事态发展,毕竟按那算他该死了,事实却是他睡在斯百沼怀里,还被迫同某个物件打了招呼。
斯百沼垂眸看了他一会,没回答的意思,伸手拨拨他:“没有,睡吧。”
柴雪尽不死心,还想再问什么,被斯百沼捂住了嘴,这人故作恶狠狠吓他:“再不睡就玩点别的,我体力不错,想试试吗?”
酸意瞬间涌上柴雪尽的手腕,眼见斯百沼深邃的眼底渐渐有了熟悉的欲念,柴雪尽权衡利弊后一声不吭闭上了眼睛。
再来一次,他别想睡了。
识时务为俊杰,这次到此为止,下次他换个法子,免得耗费精神。
戎栋走后没两日,天渐渐放晴,暖阳落在身上散发出燥热,风吹过,枝头绿芽渐冒,终于有了万物复苏的迹象。
柴雪尽的衣袍仍旧厚实,被元乐絮叨着汤婆子不敢离手,低头和瓦达尔无奈对视,偷偷指着去厨房做甜点的元乐,小声抱怨:“啰嗦吧?”
瓦达尔跟着小声笑:“我不觉得,元乐哥哥是为了你好。殿下伤寒没好几日,是要好好保暖。”
“再保暖也不能这样啊。”柴雪尽举起汤婆子,“你们都穿单衣了。”
就他还过着冬天。
抱怨的神情太像小孩子了,瓦达尔又不住偷偷的笑:“殿下再忍忍,我们这的天阴晴不定,别看今日暖,也许明日下雨又冷了。”
柴雪尽并没被安慰多少,往瓦达尔藏在桌下的手里看:“你在做什么?”
从来到内厅,教过他今日该学的内容后,瓦达尔就在低头忙碌。
“没、没什么。”瓦达尔很没底气地说,他还在看着,瓦达尔迟疑了下,还是把双手放到桌上,露出手里的东西。
是四根黄色长绳,有部分被编成手链,样式熟悉,柴雪尽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脚踝上的红绳。
“这是……?”
“是我们这边的习俗,立夏前编好手链向山神请愿送给想送的人,如果对方收下了,立冬就会心想事成。”
柴雪尽很难想象斯百沼亲手编织这东西,再看一眼发现颜色不同:“有别的颜色吗?”
“有。”瓦达尔瞬间羞答答的,捏着手绳扭捏起来,“黄、黄色多半送给父母亲人,祈祷他们一年身体健康,还有用红绳的。”
“嗯?”柴雪尽屈膝,指腹搭在脚踝的红绳上,心底隐隐有了猜想,莫名紧张起来。
瓦达尔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仍红着脸道:“就是喜欢的意思。”
柴雪尽眨了眨眼睛,果然是这样,难怪斯百沼对送红绳只字不提,他不问就当没这回事。
想到斯百沼嘴硬的模样,他弯弯唇角:“哦,如果把红绳还回去就是拒绝了,是吗?”
“是啊。”瓦达尔不明所以,很快明白,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殿、殿下收到红、红绳了?”
永春郡落里的百姓对他的来历一清二楚,包括这被指使来当小先生的瓦达尔。
注定要与斯山启成亲的人在这收到了象征爱意的红绳,未免太像恐怖故事。
瓦达尔绞尽脑汁回想可疑人员,一无所获,他虽是历朝皇子,但被限制外出,在这座城堡里能接触到外人的可能几乎没有。
那会是谁避开所有耳目来向他示爱呢?
瓦达尔神情严肃,涉及国之尊严,少年不留情面:“不管殿下收到谁的红绳都请拒绝,如有人说这是保平安的,那一定是想让您蒙上不白之冤。”
“这样啊。”柴雪尽眼角余光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唇角微挑,“可惜我没能找到送绳的人,这要怎么办?”
真有人送,还是匿名相赠,瓦达尔大惊失色:“我这就告诉小郡王,请他帮殿下做主。”
“小郡王能做主吗?”柴雪尽故作忧虑问,“指不定敢往我这来的是何等尊贵的客人,万一……”
“能,小郡王不行还有三王子,他是我们草原最无畏权势力求公正的勇士,有他在,殿下会平安无事。”瓦达尔信誓旦旦的,全然没想过这送绳之人会是某位监守自盗的王子,“再说,殿下为与王和亲而来,三王子最敬重王了,绝对会拥护殿下的清白。”
柴雪尽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正要再逗逗瓦达尔,便听斯百沼脚步沉沉走过来,弄出的动静一下子惊到了替自家王子立人设的瓦达尔。
“王子!”瓦达尔眼睛亮起来,满是见到偶像的喜悦。
“嗯,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和殿下商议。”
瓦达尔哪敢有怨言,临走前还惦记着柴雪尽收到红绳的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既然王子来了,您对他说吧。”
柴雪尽看了眼神色有异的斯百沼,忍笑道:“抱歉,其实没这回事,是我一时好奇心起杜撰出来的。为了不被他人说我挑弄是非,瓦达尔能帮我保密吗?”
原来是假的,瓦达尔松口气,露出个笑来:“没有就好。”
想再絮叨两句,惨遭他家王子的死亡凝视,瓦达尔抖抖肩,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殿下再见,王子再见。”
然后一溜烟跑了。
柴雪尽心道可惜,没了能什么都不知道却很能打配合的瓦达尔,恐怕很难让斯百沼失态了。
往日为避嫌,斯百沼不会在白日过来,晚间倒是一趟没落。
“三王子大驾光临有何事?”
假惺惺的客套真像那么回事,斯百沼没怎么见过他装腔作势,不免起了点逗猫小心思。
“殿下消息那么灵通,不会没收到风声吧?”
光冲这句话就知道事不小,毕竟斯百沼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两日确实一切太平,柴雪尽狐疑。
此时,解时琅匆匆从外进来,尚未见到人先闻其声,语气难得惊慌:“殿下,戎大人出事了。”
柴雪尽下意识看向坦然将他茶盏据为己有的斯百沼,这人不会为了这件事来的吧?
“殿下——”解时琅转到内厅里,一眼对上慢条斯理看过来的斯百沼,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鸟雀没了声。
他怎么在这?
解时琅眼神一抬,柴雪尽没任何被威胁的混乱情绪,对斯百沼出现在这里接受良好,仿佛他们是同伴。
这个念头让解时琅毛骨悚然,当即闭嘴只用眼神请示柴雪尽。
“戎侍郎怎么了?”柴雪尽问。
解时琅心头疑惑更盛,皱紧眉依言道:“戎大人在林间遇袭,生死不明。”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子时,听说偷袭他们的是一群灰狼,消息由戎大人身边幸存的随从之一飞鸽传书来的。”
人还没出东夷先出了事,于公于私对方都该表个态。
柴雪尽顿悟斯百沼在这里的另一层含义,他偏头去看:“三王子来寻我也为这事?”
斯百沼颔首:“不错,我已命人带二十人小队前往戎大人失踪的树林寻找,若殿下有要求尽管提,此事既在东夷地界,是该我来负责。”
“只有一点,务必找到戎大人。”柴雪尽顿了顿,语气有点冷,“无论生死。”
“这是自然。”斯百沼喝完两口茶水,起身要走,“不扰殿下清闲,有事让解大人来说。”
“三王子走好。”柴雪尽口头送送,瞥眼神色莫名的解时琅,“说吧。”
解时琅眉头皱得更紧了,怕被人听见似的低声:“戎大人可能凶多吉少。”
柴雪尽双手背在身后,往向后厨的长廊口走:“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