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阴却并未回答伏彦的话,只是用那双漆黑的双眸死死的看着伏彦。
伏彦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依旧含笑,“你今晚就能归位,我已经安排好了司机,明天一早就出发。五局已经查到了消息,去了直接就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封北阴轻声打断:“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了吗?”
伏彦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封北阴脸上恶沉了沉,眼睛直直的看着伏彦:“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伏彦抿了抿嘴唇,却没有回应封北阴的话,而是长吐了口气,轻笑道:“很快,你就将要再次成为北阴酆都帝君!提前恭喜你。 ”
封北阴张了张嘴,半晌后才低头自嘲的笑笑:“我不想要你的恭喜。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从来不是这些。”
伏彦像是没有察觉封北阴再次强调的意义,依旧避而不谈,同时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轻声道:“还有两分钟。”
封北阴直直的盯着伏彦,一言不发。
伏彦移开眼神,并不与他对视,轻声道:“我会在这儿等你。我的时间不多,所以你得尽快.......”
封北阴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一股子悲凉,甚至是愤怒:“怎么?不准备继续瞒着我了?”
伏彦扯了扯嘴角,垂着眉眼,声音平淡:“确实是想继续瞒着,毕竟只有你成神的那一刻,被剥离七情六欲的那一刻,你才能做到绝对的理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但.......你已经知道了,我再瞒着也没有意义.......”
封北阴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风伏彦!你真的是个冷血至极的人!”
伏彦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没成人皇,真是天道走眼!”封北阴语气嘲讽:“你对世人大爱,怜惜任何生命。却对自己残忍!甚至对身边之人残忍!你比苍澜适合当人皇!”
伏彦微微抬头,对上封北阴的视线,轻轻摇头,“不,不管是我,还是苍澜,人皇之位,从来都是责任而非荣誉。”
“身怀万恶之源,我自没有那个机缘。人皇责任只能落于苍澜肩膀,但该有的指责却是无法逃脱的。苍澜说的没错,牺牲我一人换三界六道安宁,是最划算的买卖。”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选择去死,说不定我的父母都还能活在世上,那些死去的人,都还能安然无恙。”
伏彦眼神死寂,像是在看封北阴,又像是落入虚空。
“时至今日,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当初那么努力的活着,牺牲了那么多人 为我铺路,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我与万恶之源共同赴死.......那那些人不是全都白死了?”
封北阴忍无可忍:“我说过!只要你不死!万恶之源就出不来,你就是万恶之源的禁锢囚笼!是苍澜........”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伏彦轻声打断:“苍澜或许有错,但万恶之源在我身上,他与我同生共死,这点毋庸置疑。只要我还活着,万恶之源就有降世的可能。”
“唯一杜绝的办法,只有天道选中的神明动手,杀了我。我与万恶之源才会真正的死去!”
“这一直都是一个必死之局。封北阴,是你固执了。”伏彦声音轻轻,却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重重的砸在封北阴的心头。
伏彦没看封北阴的表情,眼神落在虚空,扯了扯嘴角,淡声道:“你被七情六欲捆绑的太厉害了。这就是人性的复杂,就算你是数千万年的神明,一旦沾染情欲,你也无法置身事外。所以.......天道必然会插手,从你成神的那一刻,七情六欲都会远离你。”
“爱也好,恨也好,恼怒也好,懊悔也罢,很快都会结束。”
“封北阴,记得你的职责,记住你的承诺........”
“现在.......你该做你要做的事情了。”话音刚落,无数耀眼的星光像是受到牵引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原本漆黑的房间照的没有一丝黑暗。
停滞在空中数秒之后,猛地钻入封北阴的神魂和躯体之内!
一瞬间,封北阴像是将光明吞入腹中一样,躯体遮挡不住夺目的光,他的身体都在散发着刺目的亮。
封北阴的神魂逐渐变得透明,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伏彦,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觉得他的双眼发红。就在神魂消散的那一刻,他张了张嘴角,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随着他的神魂消失,躯体猛地爆发出浓郁像是血色的光,刺的人眼前发白,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好半晌,光亮才退散下去。
伏彦揉了揉眼睛,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子突然被人用力抱住。
力气很大,仿佛要将他揉进血肉里一样。
伏彦顿了顿,轻声道:“封北阴,你该出发了。”
封北阴咬牙,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
伏彦扯了扯嘴角,也没跟封北阴说废话,扬声道:“苍澜!带他走!”
这几个字一出,封北阴双眼顿时红了,死死的看着伏彦。
伏彦没有与他对视,依旧看着虚空,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静:“苍澜会带你找到东方鬼帝,只要东方鬼帝归位,你即刻便能成神。”
“我会在这里等你。”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伏彦的话还没说完,封北阴咬牙,甚至因太大力气,将嘴唇咬破,蜿蜒血迹顺着嘴角流出,落在伏彦肩膀的衣服上。
“我反悔了!我绝不会动手的!我已经杀了你一次了!我绝不会再杀你的........”
伏彦轻声道:“相信我,等你成神的那一刻,没了七情六欲,你会动手的。”说完,他不再给封北阴开口的机会,将视线转向门口倚着门框的苍澜,淡声道:“你还在等什么?”
苍澜眼神冷厉的看了一眼封北阴,微微抬手。从他身后出现五六个五局之人,快速将封北阴制服,强制性拉着他往外走。
他们动作很快,前后没有两分钟,房间里就只剩下伏彦和门口的苍澜。
伏彦借着月光看向门口的苍澜,声音平静:“放心吧,这次,我绝不会再跑的。”
苍澜腮边抽搐了两下,声音冷厉:“你最好说到做到!如果你敢跑.......”
他的话还没说完,伏彦垂眸轻声打断:“派人过来吧,守在这儿,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从五局之人手下逃走的。”
苍澜眼神骤冷,直直的盯着伏彦,半晌后,转身离开,离开时,他扔下一句:“我会让人守在这里的.......”
很快,他的背影也消失不见。伏彦依旧盘着腿,垂着眸,眼神落在虚空,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坐了多久,伏彦像是终于累了一样,伸开腿,往后一躺,倒在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天边微弱的光透过窗户进来,落在伏彦的眼帘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他来说,那微弱的光并不意味着黎明.......
天色大亮,房门被轻轻敲响。
不等伏彦开口,管家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恭敬道:“伏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你想在餐厅用餐,还是端进来?”
伏彦这才睁开眼睛,轻声道:“端进来吧。”
“好的,伏先生。”说完,管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伏彦一夜未眠,眸中却没什么困意,眼下虽然有些青黑,但看着床顶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清明。他清楚的知道,他的生命,所剩无几.......
“哥哥........”
心里那声呢喃仿佛更响了几分。伏彦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哥哥,和我一起活着不好吗?”声音充满了诱惑,仿佛恶魔的低语,许下人生中最想得到的东西,意图勾起贪婪的欲望。
“活下去......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得到的东西........人皇?北阴帝君?全都不在话下,你我将是新的天道。”
“世间法则因你改写,天道之下唯你独尊!权利,规则,生死,在你面前都是玩物,只要你想........你能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
“哥哥,不需要你舍弃任何东西,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自私一点没有错!人性贪婪,你没有错......”
“凭什么他们一个一个成神,而你却要牺牲自己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难道你真的不想成为掌管天道的神明吗?”
“无谓的英雄主义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实质的利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另外一条康庄大道?明明可以走登上无人之巅,为什么偏偏选择腐烂成泥成全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