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巫因单手在墙上划了几下,抽空回复:“待会儿再说,你先不要说话了。”
陆缘眼前忽然暗了下来,巫因带着他往前跨了一步。
“还能走吗?”
陆缘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条路不算长,通道是单向的,踏进去以后入口就会消失,就是一条笔直的往前的路,通道里很昏暗没有别的色彩,只有出口处有亮光。
这种路陆缘再熟悉不过。
可问题是巫因为什么也会开路?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两人出现在了空无一人的室内。
似乎是看出陆缘要问什么,巫因拉着他的手一松,“我家。”
陆缘有点想直接掉头走。
这很冒昧,这属于强买强卖,他想拒绝。
“吃过饭了没有?”巫因已经在开冰箱了,他又接着说:“多半是还没吃,你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准备晚饭。”
陆缘没坐,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崩裂的内心靠着强大的适应力修补好了,“你不是普通人?”
巫因在根据食材定晚饭的菜单,闻言笑了一声,“你不是看见我开路了吗?”
“那你……”
“你也不是普通人,我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我不怕开路会吓到你。”
陆缘在这件事上没话说了,这世上当然还是普通人占据绝大多数,像他们这种的也不可能认识个人就说嗨你好,我有点特殊本事。
他没告诉过巫因,巫因也没告诉他,也不存在隐瞒的行为,毕竟谁也没问,没什么好说的。
“不麻烦了,我想回家,家里还有小鹿在等我。”
巫因几不可闻地叹了下气,他从冰箱前侧过身看过去,“陆缘,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那些举动冒犯了你在生气?”
陆缘说没有。
“那你知道路边那会儿你的脸色有多差吗?纸都没你白。”
“一些小毛病,待会儿就好了。”
“可我不放心,陆缘。”
陆缘站在那里无意识地动了下手指,敛了下眼睫,“谢谢关心,不过真的没事。”
“留下来吃顿饭吧。”
陆缘一个“不”到了嘴边,又撞进巫因温柔的眼底。
“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有些人心软又心硬,陆缘就是这种,他遇见的事遇见的人太多了,要是谁可怜巴巴地祈求他干什么他都答应早把自己累死。
只是巫因求他留下吃顿饭,他又迟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尽管他连出现在巫因家里都是对方强行掳来的。
他也说不出那声好,就闷着头在沙发上坐下,倒是没有表现出还有再走的意图。
巫因从保鲜层里拿出一盒木耳,轻轻地勾了下唇角。
小徒弟变的都是表象,有些东西根深蒂固,比海枯石烂都难改。
“木耳炒肉吃不吃?”
一两秒后,那边的陆缘仰头靠在了沙发背上,“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两个人口味一致,不重油重盐且少辣。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几道菜出了锅,电饭煲也已经跳到了保温状态。
巫因这房子也没有很夸张,一个人住是大了点,不过也不至于到空旷的地步。
一应家具都是原木色,窗帘抱枕之类多是米黄米白,所有能看见的地方都收拾得很干净整齐,不像有些单身青年衣服袜子随处可见。
两个人吃饭,三菜一汤,没有上一桌满汉全席。
“过来洗个手,可以吃饭了。”
陆缘从柔软的沙发里站起来过去洗了手,巫因解开围裙拉进了点距离看他,“不错,脸色好了些。”
陆缘没理他,只觉得今天的巫因把前面的巫因吃掉了,距离感把控差劲到像是换了个人。
巫因盛了两碗饭,其中一碗递给了陆缘,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开始吃。
普通人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陆缘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巫因大约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无奈道:“这回真是路过,我也有点事在那边办。”
又是办事,在林溪镇那次也是办事。
陆缘平静地说了一句:“巫先生的事挺多的,范围似乎也挺广。”
这句话不是嘲讽但近似于吐槽,只不过陆缘这种人很少会说这种话。
巫因却不觉得新鲜,只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把此刻的陆缘跟以往还没成熟的小陆缘吐槽的样子对了个号。
另外他也不能现在告诉对方林溪镇搭车可不是单纯的偶遇,他怕被小徒弟一声不吭扣个居心不良的帽子。
“没办法,多接点活能多赚点钱,东接一个西接一个可不就是今天在这明天在那了么。”
陆缘有些疑惑,“你看起来不像缺钱的样子,也不太像对钱有很高追求。”
“不缺,是为了某个人攒的,想他不论要什么我都能给得起而不是我有什么就给他什么。”
这句话的指向性很明确,陆缘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上人啊。”
巫因笑着应了一声,“嗯,他很重要,以前和现在再到将来,他都是我生命里重中之重。”
陆缘不是个会八卦别人感情方面的性格,他没有追问,只回了一句“那你一定很喜欢那个人”。
他没问,巫因却不经意般把话题引到对方身上,“那你呢?听小鹿先生说过你至今单身,怎么不找另一半?”
“我?”陆缘一笑置之,“风花雪月不相关,无心可动。”
巫因盯着他看了两秒,又把目光落在了身前的紫菜蛋花汤上。
他喉结动了动,“这么些年,就真的没有对任何人动过一点心思吗?活到现在,当真没有爱过一个人?”
陆缘没有迟疑,“没有。”
明知他忘记了从前,巫因却还是觉得胸口那个装着心的地方呼啦啦刮着冷风,凉得透彻。
他只听见自己回道:“也好,至少不会因为爱而受伤。”
一顿饭很平静地吃完,做饭的是巫因,陆缘就自觉要做善后工作。
“不用,放着我来。”
“朋友和客人,我应该算是前者?几个碗而已,让我洗吧。”
巫因还是推着他的肩赶回了沙发区,“真的不用。”
“为什么?”
巫因熟练地收拾剩下的饭菜和碗筷,朝陆缘这边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或许你不爱进厨房。”
即使记得这件事的人只剩下他自己,当事人早已经改变。
陆缘半晌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