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又开始睡梦中说胡话了。
席荆无奈。这宠溺的口吻, 熟练的撸毛手法,不出所料季时余是又把自己当成了他家的金毛大宝。
想到这,席荆忽然觉得自己在季时余心里好像还不如一只狗来得亲近,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席荆越想越不甘心,不愿继续被季时余当宠物一样抱着。他全力挣脱了季时余的怀抱。
季时余也被席荆的大动作惊醒,一脸迷茫地看着席荆,“怎么了?”
席荆看着季时余气不打一出来, 但一想到是自己先睡到人家身上,又觉得理亏。席荆调整了下呼吸, 稳定好情绪, 回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没什么, 到点上班了。”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季时余睡得迷迷糊糊, 只听到了“上班”两字,本能地从床上爬起来, 跟在席荆屁股后面一起去了洗手间洗漱。
两人一同上班,对昨天发生的所有闭口不谈。
没有案子的叨扰,旧案部门的早上散漫了许多,大伙儿都是踩点上班。
奚琳琳进门,颓废地打起招呼:“早上好。”
席荆:“早上好。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奚琳琳苦着脸,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说:“失眠。”
“谁失眠?怎么好端端还睡不着了?”许学真恰巧进门听到了几人的讨论。
奚琳琳有种要哭出来的感觉, “太难过了。”
许学真瞧见奚琳琳的状态, 紧张道:“发生什么了?”
奚琳琳难过地说:“我喜欢的一个明星死了。”
许学真震惊:“啊?谁啊?”
奚琳琳:“Star.”
许学真:“谁?Star?干什么的?”
奚琳琳:“歌手兼演员。”
傅有质疑道:“很有名吗?”
奚琳琳:“刚火了两年。”
傅有摇摇头:“没听说过。”回头问向其他人, “你们知道吗?”
盛良策:“好像有点印象。是个流量明星。”
奚琳琳:“长得可帅了。”
蒋昔难以置信地看着奚琳琳,“你还追星啊?”
奚琳琳不爽蒋昔的语气, “怎么?你有意见啊?”
蒋昔:“不敢,就是没敢看出来。”
奚琳琳冲蒋昔翻个白眼:“追星可以赏心悦目,你不懂。”
席荆好奇道:“怎么死的?”
奚琳琳:“还不知道死因,昨天晚上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在其所居住的公寓里发现了尸体。”
许学真猜测:“这种会不会是自杀啊?现在好多明星都有什么抑郁症,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奚琳琳:“可是没听说他有抑郁症啊!”
蒋昔查看电脑,“我看都上热搜了。”
奚琳琳:“热搜都挂一晚上了。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抑郁自杀的,有说工作量过重猝死,还有说是被人谋杀,甚至不知哪里传出来了现场照片。真真假假无法让人判断。
席荆也那手机搜了下新闻,眉毛一挑:“锦阳区?在我们市?”
奚琳琳:“对。”
席荆微微拧起眉头:“怎么会在这?他家在这吗?”
禹市不是国内超一线城市,也不是什么影视基地,甚少会有明星住在这边。
奚琳琳:“不是,是租的房子。最近他有一部戏在禹市开机。”
席荆叹了口气:“竟然还会有剧组来禹市拍戏,真稀奇。”
许学真:“来这拍戏怎么了?”
席荆:“没怎么,就是少。前几年来这拍戏取景的剧组蛮多的,但是接二连三有几个剧组出过事后,就很少见了。估计是觉得这里不吉利吧!感觉娱乐圈还是满迷信的。”
蒋昔:“那这回又出事,岂不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席荆点点头:“非常可能。”
季时余:“你以前是不是锦阳区?”
席荆“嗯”了声。
奚琳琳:“能不能帮我问问怎么回事?”
席荆:“我试试。”
奚琳琳:“好。”
当着众人面,席荆拨了一通电话。然而电话仅仅持续不到半分钟,席荆的表情从最初的轻松变成严肃。
挂断电话后,奚琳琳关心道:“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席荆吐了口气:“这案子好像是有问题,现在还不能对外说。”
奚琳琳:“啊?连你都不能说吗?”
席荆点了点头:“是。他们现在被下了封口命令。”
傅有分析道:“看样子不简单啊!”
一般若是普通的自杀案,警局内部不会是这个回复。
席荆扣上手机,“等吧!迟早会出通报。”
几人正讨论着,刘阔姗姗来迟,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说闲话不干活,问道:“干嘛呢?”
奚琳琳看向刘阔,不客气道:“组长,你迟到了。”
刘阔笑了:“那还不是去开会了。”
席荆:“失去问尸体的事情吗?”
刘阔:“嗯,已经反馈给省厅的领导了,现在等回复就好。”
奚琳琳失望透顶:“哎,一个两个都让等回复,真烦。”
刘阔感觉到奚琳琳态度反常,“怎么了?”
奚琳琳:“没什么。”
蒋昔解释道:“他喜欢的一个小明星去世了。”
刘阔愣了一下:“行吧!赶紧干活,没了案子,还有归档,别让外人以为我们旧案部不干活。”
熟悉的归档工作重新被提上日程。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回到家里的席荆,独自面对季时余,又不禁回想起这两日的尴尬。
这一晚,两人变得少言寡语,睡得比平时早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恰好是周六,季时余将父母送到高铁站。席荆则陪冯吉去了医院。
到了高铁站的安检口,季兴业从季时余手里接过行李,“行了,你就送到这吧!回去帮席荆和冯叔叔。”
余诗桃帮季时余整理了一下衣服,“放假常回家看看。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调回来。”说着说着,气氛有些伤感。
季时余连忙安慰余诗桃:“放心,肯定会回家的。”
余诗桃:“最好早点。”
季时余笑笑:“好。”
余诗桃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季兴业打断,“来不及了,我们得走了。”
余诗桃:“好吧!”
季时余目送父母的背影进站,直到消失他才离开。
坐回车上,季时余脑子里想起刚刚余诗桃对自己的一番话。他再一回想,父母脸上的皱纹似乎是比印象里深了许多。
父母老了,比以前更需要他。无形中,季时余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又多了几分重量。
季时余长舒一口气,放下手刹,踩上油门,开车赶往医院。
席荆在医院帮冯吉办好住院手续,说道:“我给你雇了护工。”
冯吉一听,埋怨道:“又乱花钱。”
席荆:“不是乱花钱,是没办法。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自己开不了车,没法子天天来医院照顾你。而且我也不想麻烦季时余,这段时间因为我的事情,他已经帮了不少忙。之前又麻烦了他家人帮我们,不太好意思再让人家来回跑。”
就算他和季时余关系再好,终归是个外人,一两次帮忙是情分,帮多了就容易让人心里不舒服。
冯吉理解席荆的想法,也知道不应该把别人的好意认为是理所应当,态度软了下来,道:“我自己就可以。”
席荆:“你也考虑一下我。没人在你身边照顾,我怎么安心工作。”
冯吉语塞:“我?”
席荆继续道:“而且说不定我马上就要回分局了。”
冯吉:“什么意思?”
席荆将自己听墙角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冯吉。
“这样啊!确实差不多了。”冯吉并不惊讶,他过去也参加过几次类似的专案组,基本上都是几个月就散伙,之后众人各司其职。
席荆故作轻松道:“以后又变成了咱爷俩相依为命了。”
冯吉感觉得到席荆是在苦中作乐,故意说道:“怎么的?你嫌弃我了?”
席荆直呼:“哪跟哪儿啊!”
冯吉:“这还差不多。”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随后,季时余推门而入。
席荆惊讶:“你怎么来了?”
季时余:“送完我爸妈就过来看看。”
冯吉:“正好,你把他带回家休息。”
席荆:“哎?”
冯吉:“你俩回去搬回大房子住。”
席荆和季时余愣了一下。
搬家吗?
冯吉看两人没反应,不解:“怎么了?你们俩不想搬?”
席荆回过神:“不是。”
冯吉:“搬回去吧!你们俩大男人挤在一个房间怪不方便的。回你自己家,你们就可以一人一间房,住起来也舒服。”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席荆和季时余谁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冯吉提了出来,两人不得不想。
席荆起身:“走吧!回家。”
季时余:“那冯叔你好好休息。”
冯吉挥挥手:“快走吧!”
席荆和季时余一同回家。季时余承担了搬家的工作,将两人的行李从冯吉家搬回了席荆家。
季时余的父母走之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不需要再做清洁。季时余担心席荆的身体:“这次你睡大床吧!”
席荆:“没关系,你睡吧!”
季时余直接否定席荆,“不行,小床太小,万一你翻身掉下去怎么办?”
席荆:“怎么可能?”
季时余抬起头,强势地问:“你觉得你睡觉很老实吗?”
席荆一顿,心虚道:“还行吧?”
季时余:“你确定?”
席荆:“确定不了。”
季时余:“所以听我的。”
席荆犹豫:“可是?”
季时余:“可是什么?”
席荆委屈道:“我睡不了我父母的屋子。”
季时余一怔。
席荆慢慢下头。如果不是必要,他甚至不愿进去。
季时余倏然想起席荆的过去,“抱歉。”
席荆摇摇头:“和你没关系。”
季时余:“那还是老样子。”
席荆:“好。”
晚上洗好澡,席荆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时隔多日回到自己家,竟让他生出了一种陌生感。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一度让他睡不着觉。
夜深人静,一道残存的月光穿过窗帘缝溜进房间。席荆格外精神,索性起身上厕所。
他刚出房间门,就撞见了刚从厕所出来的季时余。
季时余疑惑:“你怎么还没睡?”
席荆:“有点睡不着。你不是也没睡?”
季时余点点头:“突然换地方,一下子不适应。”
席荆:“我也是。”
季时余:“那?”
席荆:“我想看会儿电视。”
季时余:“我陪你。”
席荆坐到沙发上,季时余按开电视机,“看什么?”
席荆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也没啥新闻可看,“看看电影频道在放什么电影吧!”
季时余调到了电影频道,电视上正在播放熟悉的电影白雪公主。
席荆诧异:“这电影都上能上电视了?”
季时余:“这世上能有什么不可能吗?”
席荆愣了一下,“也对。”
这世上无可理喻的事情太多了,并不是每一件都能有让人满意的结局。
因为剧情太过清晰,席荆看着看着就困了,头一歪,靠在季时余的肩膀睡着了。
季时余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扭头看到席荆睡得很香,不忍将人叫醒。他从席荆手里拿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随后又将人抱起,准备送回房间。
将席荆放到床上,席荆本能地缩到墙边,可手还死死抓住季时余的手臂。
季时余没拉开席荆的手,只能被迫躺了上去。
两个人挤在一张一米宽的小床上,自然而然比平时睡得更近。席荆无意识地枕上了季时余的手臂,季时余顺势将人抱在怀里,动作十分熟练。
然而,他抱着席荆,却忽然心有不安。终归是自己偷来的。
黑夜中,内心两种声音对质。一个告诉他要冷静,要考虑家人,考虑席荆,不能为所欲为,而另一种声音则鼓动他放下所有顾虑,为爱而战,得到所爱。两种声音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伯仲。季时余完全不知道该听哪一个。
这一刻他想,如果时间能停留在此刻,那该有多好。
然而,季时余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无理的奢求,不切实际。
困扰得不到解决,消失的困意先一步爬上了头。季时余不知不觉抱着人睡着了。
清早,席荆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他扭动身子,发现想动发现动不了,猛地睁眼,扭头发现自己又睡在了季时余身上。
什么情况?
又来?
昨天晚上他明明失眠睡不着,怎么醒来就睡在床上了,还是和季时余同床共枕。
见鬼了。
他是怎么睡着的?
谁来给他解答。
席荆正迷茫,季时余翻转了身子,侧过身对着席荆。又因为一个巧合,席荆不觉吓了一跳,脸瞬间烧红。
他手边的触感让他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什么是凌晨四点的蘑菇。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