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hp同人]永恒契约【完结番外】>第五十七章 王者归来

  又一个下雪的日子,记忆中空空落落的操场挤满了帐篷和喧嚣的人群,圣诞节已经过了,挂满闪亮缎带和金色星星的雪松依然矗立在那里。

  顽皮地朝窗户吹了口气,伸手涂画天马行空的图样,纳吉尼玩得不亦乐乎。

  “西曼!西曼!”

  她兴奋地转过头,对壁炉边看书的人招手。

  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抬起头,金色长发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星光,翡石耳坠和细长双眼一样温润澄碧,看到渐渐变淡的鱼形图案,嘴角绽出一抹温笑:“是什么?”

  “鲨鱼!”纳吉尼得意洋洋地说,“以前在湖里玩时,戈德里克总是喜欢变成笨笨的拉莫拉鱼,翻着肚皮在湖面晒太阳,萨拉查就变成鲨鱼咬他。”

  常人听到这话至少要囧一下,诺雷斯只是慢半拍地想了想,问:“蛇祖讨厌狮祖?”

  “不,是戈德里克变的鱼太肥了,萨拉查和主人一样,看到食物都控制不住。被咬了很多次后,戈德里克不干了。罗伊娜说他真是皮痒,赫尔加也叫他别玩了,伤药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金发青年听着他的美杜莎兴高采烈地叙说,笑意始终不曾淡去。

  “纳吉尼,你现在可以说前主人的事了?”

  纳吉尼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看向远处的碧湖,那里沉淀着四巨头曾经的回忆和两具棺木。

  “我以前总是不去想,一想就心口痛,主人说的寂寞,大概就是这样吧。”

  细长的腰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细密鳞片蛇行间流光异彩,如同燃烧的黑曜石,在雪白长绒地毯上蜿蜒流淌,美杜莎来到坐着的男人身边,头枕着他放在扶手的手背,乌黑发辫下的孔雀石坠饰碰到了地面,黑色紧身衣勾勒出柔美的曲线,没有衣物遮蔽的白皙纤手懒懒搁上另一只轻按书页的大手,“主人和Smile主人不知去了哪儿,西曼,你可不许跑不见。”

  虽然是蛇尾,但一个活色生香的尤物倚在怀里,大部分男人都会心猿意马。不过在诺雷斯看来,这条蛇不管外表多么成熟,内里都是小女孩。

  “如果我们死了,你要学着付出爱,接受新的感情。我们的回忆在你心里,不要压抑它,这就是对你相遇过的生命负责了,也不会被过去绊住。”金发青年温温地说,一贯缓慢而有条不紊的语调,令人心生安详。

  纳吉尼却仰头,露出孩子般执拗的神情:“不要!我喜欢西曼!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们都不能活‘永远’的。”诺雷斯指出,像个耐心纠正学生错误的老师,“我大约能活两百多年,蛇怪的平均寿命是四千五百年到五千年,美杜莎不详,但是应该不超过生物倍率法则……”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西曼和我活一样长!”漂亮的尾巴噼啪乱甩,纳吉尼耍起赖来,以前她就是凭这项特技分抢到Tom的零食,逼John多做一份回锅肉给她,但是她现在要求的可不是点心那样的玩意儿,而是沉重得连自己也无法把握的承诺,诺雷斯困扰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劝导。

  “呐!”一双柔软却异常有力的柔荑扣住他天蓝锦袍的领子,金色竖瞳的眼对上清澈翠绿的眸子,金发青年只觉意识渐渐模糊,幽美的女声仿佛隔着雾传来,“我可以魅惑西曼哦,让你只爱我一个,所以还是及早投降得好。”

  傲罗期间的训练发挥了作用,前魔法部官员拉回自己的神智,弹了弹美女蛇的额头,还是没生气。这只是小女孩的恶作剧,他这么认为。

  “不可以随便看人的眼睛。”摸摸头。纳吉尼撇撇嘴,重新躺回去,反正她习惯西曼的迟钝了。

  她是力量强大的美杜莎,再过不久,她就能变化出人的双腿,把这个大笨蛋压上床;也会定下共生契约,和他相伴到死亡。

  Smile主人说不能对人用魅惑之眼,那就让西曼再也看不清除我之外的女孩子好了,早就看那帮缠着他的学生不顺眼,哼哼!

  独占欲强烈的小蛇盘算着她的爱情大计,浑然不觉自己悲惨未来的年轻教授还欣慰地摸着她的头:好孩子啊……(= =)

  茶几上的黄铜铃铛震响,诺雷斯合起书,对纳吉尼说:“我去巡逻了。饿的话,柜子里有吃的。”

  “等一下!”突然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主宰,纳吉尼剥下额心一块菱形的玉色鳞片,贴上对方的前额。火烧般的剧痛从那里蔓延到全身,诺雷斯站立不稳,晕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东西。

  “……纳吉尼?”

  “我的逆鳞,可以保护你不受魔法伤害。”美杜莎装出一脸无辜,表示我什么坏事也没干,抱起摇椅上的靠垫,滚到地上翻了两圈,“快点回来,我还要和你玩十柱滚木球戏。”

  诺雷斯笑了笑,忽然觉得很喜欢看她神采奕奕的样子,那种快乐,好像会感染人。

  “我马上回来。”关上门,他才发觉许了不能确定的保证。

  呃,以前他不会这么嘴快啊……

  ******

  诺雷斯绕过校舍前面,朝僻静处走去。营地有学生组成的小队日夜巡视,而那些危险的死角是教师的任务。

  四巨头留下的防卫法阵可以信赖,但是所需的魔力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所有师生都不希望他们的校长冒着生命危险发动。

  今晚月色很明亮,巫师界已经多年阴云罩顶,真难得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弦月。

  黑絮般的云朵间露出一小片深蓝星空,月亮和一抹阴影纠缠着,慢慢从根部泛起饱满银亮的色泽。

  明净的绿瞳纯然的赞叹,金发青年收敛心神,走进禁林。

  他缓缓走着,以特殊的韵律,柔韧的软皮靴踩在霜雪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远离人群,独自一人,夜色像隐藏着无数危机,天地安静得失去声音,孤寂的侵蚀仿佛逐渐加深的寒气,他却安之若素。

  人生至多不过一死罢了。

  前魔法合作司成员,现霍格沃茨的教授从来不会为角色的变换而不适应。因为天生反应慢,他要花费比别人多几十倍、几百倍的努力才能成为一个有用之材,这也无形中使得他和常人的生活社交脱节。虽然他平和的性情很容易吸引人,但诺雷斯清楚,他一直在自己构筑的祥和小世界中,不需要亲朋好友。为了以一己之身立于世,他早早就抛弃了这些,而更早以前,他们遗弃了他。

  剩下的,不过是责任。所以他拆穿“海伦”的身份,在西曼家被牵连以后,默然以对父母的责骂,安顿他们,定期汇钱过去。

  霍格沃茨不错,可以安心地做他想做的事,不用为名利纠缠,到处与人打交道,只要完成教授的义务就行了。

  脚下的小路崎岖起来,参天古木缠绕着藤蔓,不时有一两声夜枭的啼叫响起,带着诡异和惊悸。

  不对劲。诺雷斯敏锐地察觉,空气里隐约飘浮着腐尸的臭气,他曾经在巨怪的巢穴闻过。还有一股隐藏得极深,精纯的黑暗之气,连吸血鬼的长老也没有这么浓烈的气息。

  停下脚步,他极为纯熟细心地将意识的丝线扩散出去,不远处浮现出荧荧碧光,那是侦测法阵的光芒。

  有人在这里做什么,并且不愿意被发现。

  用记录指环记下附近的地形,这一闪神的功夫,法阵闪了闪,一个披着灰白斗篷的人走了出来。

  反射性地躲到树后,还是迟了一步,对方发现了他:“谁!?”

  “……”既然行迹暴露,诺雷斯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直接用意念快速一扫,发现那个黑暗气息特别浓厚的地点,录进戒指。

  银白的月辉透过黑黝黝的树冠,铺洒在霜白的地面上,那是个茶红色头发的少女,肤色极白,像由鲜血漂白而成的美貌,在月下绽放出清艳入骨的妖魅。

  看到站在面前的金发青年,她的眼中飞快闪过惊讶。从这个眼神,诺雷斯也感到一丝熟稔。

  “梅丽?”

  空气冻结了,连同无形的杀意。

  爱丽丝抑不住错愕之情,她当然认识诺雷斯·西曼,前魔法合作司的优秀官员,一个奇妙的家伙。魂片之间有交换情报,他是“海伦·梅利凯”的舅舅,“梅丽桑德·凯弗利尔”的同事,也是他看穿海伦躯壳下的真实灵魂,而现在……

  她的面貌和那个死无全尸的自己毫无相似之处,他竟然还认得出来!?

  “诺雷斯·西曼,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红发少女笑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笑容有少许真实和闪亮的成分。金发教授看出来了,静静地说:“你们一直没变,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爱丽丝反问,笑得挑衅,“是猜不出来,还是拖延时间?”

  “没必要。”诺雷斯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你认识梅丽,傲罗的伎俩你也很清楚——我怎么称呼你?”爱丽丝沉默了一瞬,在一股冲动下,对这个唯一能认出自己灵魂的男子报出了真名:

  “拉米亚·布鲁姆。”

  “Blum(注:鲜花,德国犹太人常用姓)……?”诺雷斯低吟。爱丽丝冷笑着举起手:“带着这个名字下地狱吧,或者上天堂。你倒真是个怪家伙,平常很呆,却能够参与那种卑鄙的暗杀。”

  仿佛没看见她泛着暗蓝的森白指尖,金发青年不为所动:“逮捕格林德沃是我的工作职责,你已经把他杀了吧。”米奈娃等人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有那样的变化,他知道那段秘辛,特意去查,果然看到纽蒙迦德的废墟。

  “梅丽,海伦,这个女孩,你杀了她们,或者还有她们的亲人?你想毁灭巫师界,就要连同这血脉相连的一部分一同割舍,不是吗?这样你解气吗,犹太人的拉米亚?你的亲人被杀,你又杀了你的亲人,他们看不到你,但是他们爱你——梅利凯姐夫曾经那么疼爱你。”却因为被施了太多混淆咒发疯,被送进圣芒戈医院,在敌人的一次袭击中死于火灾。

  拉米亚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是的,她是杀了这躯体的灵魂再进占。而“爱丽丝”,原本有个和她相依为命的祖母。在准备复仇的一刻,为了断念,为了有不悔的觉悟,她亲手……

  “闭嘴!!!”

  一团绿雾炸开,刮起雪屑和罡风,在这致命的涡卷中,周围的树木都灰飞烟灭。

  诺雷斯闪避得极快,及时竖起防御壁和障碍咒,但随即响起的厉喊令他心一沉:“阿瓦达索命!”

  即死咒无可抵挡,绿色光束直直穿透两道屏障,尽管傲罗的咒文和抗打击力比一般巫师高,诺雷斯还是不认为自己能中了这个法术活下来。

  额心一热,一道玉色光壁展开,硬是挡住了那道索命的绿光,僵持片刻,化为爆散的光粒。金发青年只觉一把大锤撞上胸口,余波渗入他的五脏六腑,一口腥甜险些吐出来。

  身后风声劲急,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避开要害,剧毒的锐利荆刺还是刺穿了他的后背,一大丛变化的龙爪藤将他拉倒在地。

  渐散的淡绿雾气中,噙着冷冷笑意的爱丽丝走出来,忽然一顿,地上那男子的眼神不是重伤后的昏聩和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冷淡的蓄力。

  一根掉在不远处的魔杖跳起来,围绕她变成牢固粗壮的铁木绳索,一只银白色的巨雕昂首飞出。守护神圣洁的力量与她体内的阴力完全相反,又是近距离包住,硬生生拉走她近一半力量,碎骨钻心的痛。

  爱丽丝这才想起来,在傲罗中,诺雷斯是最擅长变形术和无声咒——呼神护卫的。

  一咬牙,龙爪藤狠狠刺进倒地的人体,血雨喷溅,在空中画出一丝丝散乱的线条。诺雷斯竭力取得控制,但敌人传来的指令和魔力明显比他强……

  轰!!!

  猛烈的地气直冲云霄,带动晶莹雪粉纷纷飘落,诺雷斯迷蒙中望见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藤蔓力道一松,连忙用最后的力气解开束缚。一个冰凉顺滑的物体缠上他的腰,将他轻轻托起。

  纳吉尼金黄的双目充斥着沸腾的怒火,胸口不断起伏,她感到逆鳞受到魔法冲击,急忙从霍格沃茨的地下一路游了过来,幸好……

  瞪视眼前的敌人,美杜莎咬牙迸出强烈的愤恨:

  “竟敢碰我的人!!!”

  ******

  石化凝视——美杜莎的绝技。

  爱丽丝双腿一沉,麻木迅速向腰部蔓延,蛇怪的力量严格说来和她属于一系,化解起来极端困难。她感到不断有人用幻影移形接近,不耐久战,直接用瞬移离去。

  反正,早死晚死的差别。

  诺雷斯已经失去意识,傲罗的抗毒训练让他留下一口气,喝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解毒药后,性命也保住了。但是他不醒来,其他人就无法获得情报。

  “不能强制唤醒他!”胖胖的医疗翼负责人庞弗雷夫人叉腰挡住焦急的众人,“他受了严重的魔法伤害,现在对他用复苏咒会杀了他!得等他稍微好点!”

  邓布利多沉稳地说:“我知道,波比,你尽快好吗?”庞弗雷咕哝着给病人灌下一大堆药剂和一杯暖身的热可可,扶他躺下去。

  纳吉尼一直紧紧握着诺雷斯的手,那只曾经温暖地抚摸她头发的大手,此刻凉透心底。

  忽然,那双澄绿的眼眸睁了开来,微微带着伤重的迷乱,瞥见她,透出欣慰的光彩。

  “西曼……”

  众人刚围上去,从青年左手的戒指射出亮银的光束。

  一幅清晰的图景浮现,伴随着男子镇定得不像伤者的声音:“敌人在这里埋了东西,小心。”

  无声地道谢,邓布利多指挥众人立刻去现场搜索,庞弗雷夫人也走了出去,病房安静下来。

  凝视那张陷入昏迷的苍白脸庞,纳吉尼把掌心交握的手放在唇前,感到胸口的凉意慢慢化开。

  他还活着,真好。

  ******

  搜查很顺利,在众多师生齐心协力下,一个大坑挖了出来,底部的金色小盒子发出磷火的绿光。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邓布利多感到心脏被一只手痛苦地攥紧,他认得这个,曾经挂在John的脖子上,果然他的失踪和敌人有关。

  “小心,这是个黑巫术的媒介。”稳定心绪,他挥动魔杖,让一些中和尸毒的月长石粉洒下去,闪闪发亮的银线中途被烧得焦黑,“——它被施了非常邪恶的黑魔法,我下去取。”

  飘浮咒不起作用,魔咒课教授克劳迪娅正懊恼,闻言说:“不,教授,我们再试试吧,这东西很危险……”

  “正因为危险,才要赶快处理。”邓布利多感觉到蠢蠢欲动,极为可怕的黑暗力量。

  海伦的目的为何?这个埋物地点很粗糙,似乎不怕人发现,盒子不能被移动证实了这一点……等等!不能被移动?

  他想起一个失传已久的恐怖法术——冥王的盛宴!以有优质媒介用途的匣子作为「黑暗之匣」,固定庞大的亡灵法阵。一旦发动,在此范围内的人都会被吸干生气,变成丧尸!

  来不及确认了,如果真是那个魔法……邓布利多在惊呼声中跳下去,悬浮在离地一尺的地方,手里的长老魔杖划出燃烧的绿色火焰,构成一个以挂坠盒为中心的圆圈,抵消从地底传来的吸附力。

  令他惊讶的,固定黑暗之匣的不仅仅是阴的魔力,还有一股极其浑厚的元素之力——大地的力量。

  海伦的魔力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不及细想,他全神贯注地操控法术,接骨木杖不愧是最强的魔杖,挂坠盒一点点浮起,进入火圈的中央,上面的磷光渐渐消隐,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握住。

  碰到冰冷盒身的一刹那,邓布利多震了震,眼底闪过什么。

  “教授!”守在洞口的人们欢呼,就在这时,脚下晃动起来,有某个东西延伸出去,浸润了森冷的冥界气息,将整个校园围困在内。

  亡灵法阵,发动了。

  白袍下的膝盖碰到带有腐尸气味的黑土,邓布利多险些扑倒在地,操场方向传来惨叫,显然出了变故。

  周围的人都倒下了,脸色死白地瞪着地面,像里面有个可怖的怪物,会把他们吞吃掉。

  魔力……魔力被吸走了!

  最关心学生的变形学教授摇摇晃晃站起来,快速有力地念出幻影移形的咒文,接着是其他人。

  营地当中裂开一个巨大的沼泽。

  恶心的鲜绿色泥浆从那里翻涌出来,下陷的有大约三四十个帐篷,还有些人在挣扎求救,下去的人都被涌动的湿泥裹住,窒息而死。维持现场秩序的奇兽饲育学教授大吼着要众人退开,拉走那些哭着要爸爸妈妈的孩子。

  邓布利多等人的出现无疑给了大伙一贴定心剂,虽然所有人此刻都已经站立不稳。白袍巫师踏前一步,从他口中流泻出威严的话语:

  “‘这里是我的领地,所有的空气和水源,所有的仇恨和欢乐,都是属于我的。连同这里的骨头、血液、肉体、灵魂,没有人能拿走。我坚守领地,所有试图侵略的东西都会看到他们的尸体’。”

  泛着幽蓝光芒的半球形障壁将整个霍格沃茨笼罩在内,游走的电光化为涟漪般的细纹,一圈圈绕着弧面流动。这是黑暗公爵从祖先那里得到,开启霍格沃茨真正防御法阵的钥匙,在反复的思量后,交给现任校长。

  震动停止了,不,是小下去,变得隐隐约约。众人依旧可以感受到无力的困乏,和一股恶意窥伺,冰冷狂暴的力量,随时会在他们松懈的一刻,一口吞噬他们!

  “你在这里吧,海伦。”

  邓布利多的声音,几乎是温和地响起。

  一声轻笑,剔透得像结晶碎裂的声响,红发丝丝缕缕及地的纤影从一片暗蓝雾气中走来,红裙飘荡,宛如一株开在幽暗冥府,红得嚣艳妖冶的曼珠沙华,隔着阴尸翻滚的绿沼,缥缈的幽灵围绕着她盘旋飞舞。

  她幽幽的清渺嗓音也仿佛来自幽冥:“你怎么还不自尽呢,阿不思·邓布利多。”

  众人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你也感觉到了吧,在你接触那个盒子时,你就变成结界的固点了。”爱丽丝嘻嘻笑起来,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不过奉劝你,自杀也没用。只要你一死,这结界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被选中成为下一个结点。破坏盒子也是没有用的,那会让里面的阴力流泻出来,毁灭你们全部。”

  邓布利多平静地点点头,蓝眸澄清如洗。

  “是的,我知道。”

  “教授!”好几个声音大喊,“教授,你不能死!”

  像是没听见这些喊声,邓布利多依然注视爱丽丝,左手稳稳地托着那只盒子:“我也知道,这是诅咒传导,而诅咒的源头,是你。”

  一股极度的痛楚贯穿全身,像突然坠入冰冷的海底,水的压强将血压出来,叫嚣着冲出身体,爱丽丝踉跄了一下,大大小小的创口迸出,里面涌出黑色的血,转瞬将她变成一个血人。

  “怎…怎么……”难以置信地看着双手,她喃喃,“你怎么能——”

  没错,施加诅咒的是她,但是邓布利多不可能凭着黑暗之匣反击她,除非……她本身就中了一种诅咒,通过媒介和共鸣,才能引爆这棵魔法的种子。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拼命回想,一道闪光划过脑海。

  从格林德沃那里离开后,疲惫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原以为是分裂灵魂的后遗症,没想到是——

  低低的笑声,随即转为歇斯底里的大笑,令人毛骨悚然地回荡在犹如坟场死寂的暗蓝暮霭中。

  “很好。”她收起笑,望着那个赤褐色头发的男子,一字一字说,“你能够把自己的恋人当作祭品和武器,很强大,难怪黑魔王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邓布利多面无表情,他苍白的面容像坚硬的大理石像,单薄的身躯毅然不屈。

  “我不否认我的罪,但是,轮不到你来说我!”

  “哼。”爱丽丝嘲讽地冷笑,是的,诅咒马上会杀了她,但在此之前,她会杀了他们全体。

  下一秒,她睁大眼,邓布利多折断了他的魔杖,那根和回魂石、隐身衣并列死亡三圣器的最强魔杖。

  “诅咒解不开了。”阿不思·邓布利多轻轻笑起来,他像期待了一辈子这个时刻,脸上焕发出愉快的光彩,“海伦·梅利凯,不,这名字侮辱了被你占据身体的可怜女孩——麻瓜的女人,你听着,你永远不能战胜我们,不管你把灵魂切成多少份,因为……我也曾经是个黑巫师啊!”

  吸气声中,众人听到了此生最恶毒,也最响亮的诅咒:

  “暗黑的血,污秽的魂,我愿坠入最深的地狱永不超生,诅咒你的灵魂永远飘泊,无法再依附生者,被痛苦折磨直到世界的尽头!”

  “住手!!”

  “教授——”

  清亮的大喝,悲喊声混杂在一起,急急赶来的阿布拉克萨斯接住邓布利多倒下的身体,这位最伟大的白巫师之首在他怀里断气,嘴角凝着一丝笑意,似欣慰也像是解脱。

  黑暗之匣牢牢握在他的手中,一缕缕污血像有生命般缠绕上金色的盒身,构成一个刺目的血字:作为诅咒的凭证,这个盒子将变得不可摧毁,连同里面的邪恶一并封禁。

  颤抖着,铂金贵族低下头,他今天是来传达一个好消息。尽管用Tom的血还是找不到他,但佩姬等人已出发去救John,可是邓布利多没能听到这个喜讯。

  站在他身后的人们一致行礼——无论是不是斯莱特林——向这位值得尊敬的霍格沃茨校长。

  爱丽丝伫立着,邓布利多的诅咒已经开始,跗骨蚀心的钻痛,像有无数利剑刺着她感官的每一处,这痛楚会伴随她直到世界尽头……就如他所说的。

  那又怎么样。她低笑。

  她还是会活下去,借由这里所有人的生命,即使她会痛死,痛疯……邓布利多没有诅咒她的灵魂消灭不是吗,他很清楚,死亡其实是一种仁慈。

  拉米亚明白,她很久以前就疯了。

  阿布拉克萨斯郑重地放下邓布利多的尸体,握紧魔杖,抬起头,冷冷矜傲的神情。

  “海伦·梅利凯,你可以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但你永远无法战胜我们,战胜巫师。”

  “这就够了。”红发少女轻笑,“你们的魔法,你们的生命,我是要收割这些。”

  她一一注视这些人,她将要杀死的人,她知道她不能征服他们,就如同犹太人从来没有被征服,她从来没有被征服。压迫一个民族的精神,她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她只是要毁灭他们。

  岩盘层层崩解,浓烈的瘴气从地下溢出来,冲击着霍格沃茨的守护屏障,咒语的火花此起彼伏,撞上怨灵凝结而成的盾牌,红裙少女双手举高过顶,在灵魂的炼狱中吟唱着死亡的语言,幽白的火焰缭绕飞升,磅礴的能量喷涌而出,大地的力量越来越强,直到某个临界点,蓝光壁垒在哀鸣中碎裂,好像体内破开一个大洞,众人只觉力气飞快流逝。

  阿布拉克萨斯耳鸣眼花,手里的白桦木杖沉重得举不起来,他知道他马上要死了,这并不可笑,他也不后悔来这里。

  父亲,母亲,妹妹,未婚妻,Lady……一张张怀念的容颜掠过眼前,这就是死前的感觉吗?记忆回放,他无意识地搜寻着他的心,回顾着短暂却无愧铂金荣耀的一生,效忠王,效忠……

  “My Lord……”

  利剑般的强光射向天幕,接着是第二、第三道,整个湖泊都沸腾了,波涛翻滚,滚雷般的轰鸣声中,一样黑色的物体浮现在灼目的光束中,银色精致的十字雕花,红宝石镶嵌,形状像是一具古老的棺木。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包括爱丽丝在内,这是有魔力的光景,令人无法不看。

  一个巨大的云漩涡出现在空中,激烈地涌动,无数炽亮的电芒跳跃,在云的正中涌现出异样的鲜红,那似乎是凤凰的轮廓,有着华美辉煌的羽翼,瑰丽璀璨的尾鸢,直冲而下,向着那具黑棺。

  世界化为雪白,雷云劈开一道震天撼地的霹雳,仿佛天神的震怒,将昏暗苍穹撕裂成两半,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洋。那耀眼的白光,刺得每个人的眼睛久久无法睁开。

  不知过了多久,风平息了,银色的水珠星星点点洒落,漫天晶莹中,一个人踏水上岸,身后是依然战栗的群山,荡漾着长长水纹的湖泊。

  玄黑长衣,暗红古典的线绣,血水晶荆棘花额冠,他子夜般漆黑的长发透出一丝丝冰冷的光泽,宛如降临的黑暗王者,深红的眼在夜色中冽艳闪耀,带出渴血的酷厉。

  像在纯银的浓黑中,优美绽开的血花,突兀坠地,红莲中踏出黑色修罗,惊艳绝尘。

  他静静地扫视所有人,这股沉默中,却有着压倒一切的力量。

  ******

  凤凰的哀歌悲伤又悦耳,金红的羽毛片片飘落,Tom的目光从邓布利多的尸体,到仇人恨之入骨的容颜。

  “你很好,爱丽丝。”

  他平平地说,一身静谧的气质令人感觉不到内在的情感。

  “My Lord!”阿布拉克萨斯激动得热泪盈眶,抽泣的,越来越多的呼喊响彻全场:“Voldemort公爵!”

  Dark Lord,他们的深夜城主,回来了。

  爱丽丝明白大势已去,一个暗焰的圆圈围绕住她,地脉,亡灵——她的力量都被隔离了。虽然不明白黑暗公爵怎么能带着力量回来,但是她还来得及做一件事。

  摧毁敌人的心灵。

  右手平伸,摊开,一些晶屑似的细粉掉落下来,幽微地发着亮,像是月光的碎片,凝视它们的红瞳微微漾动,像是寂静之海翻起的波浪,七年的守望,七年的相思,尽在这深深的一眼中,碎灭。

  “你回来干什么呢,Tom Marvolo Riddle。”她柔声说,像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看,重要的宝物碎掉了。”

  夜风扬起黑色的袍角,黑发寥落地垂下。

  阿布拉克萨斯惊疑不定,发现他的Lord不对劲,他不知道敌人干了什么,但是一定和John有关。

  缓缓抬起紧握的右拳,极慢极慢地打开,像这只手已合拢多年,要开启它,也得花费同样的时间和努力。

  一些细小晶体在白皙的掌心闪烁,凝望它们的血瞳,从破碎到凝固,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又坚硬无比。

  弧线优美的薄唇张开,吐出不带感情的低语:“没关系,我会去找他,我认得他灵魂的模样……”

  他浅浅一笑,从变得狭长的深黑瞳仁中,终于喷发出无边无际的嗜血欲望:“至于你——就去死吧!”

  身体被撕裂时,爱丽丝并未觉得疼痛,和诅咒带来的无尽痛苦比起来,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节。黑色描金长靴踏上她冒着血泉的胸口,她的左手被拽住,修长优雅的手指以精密的动作拔她手上的回魂石戒指——几乎是一场缓慢的折磨,对他对她都是。他在控制自己以免把戒指连同她一并碾成灰;她是为他一点点,输进她体内,碾压着她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的黑暗力量,像无数狂暴的毒蛇,庆贺这场血腥的盛宴,啃尽她的每分每寸,宣泄隐忍了太久的仇恨。

  他取下了戒指。

  还真是不死心。爱丽丝咳笑,知道他要做什么——用回魂石封印她的灵魂,找出其他魂片。

  不过他不会成功的,她早就留下了后路,气绝的一刻,她会和主魂融合。而他吸收的,是另一件魂器——愚者纸牌上的灵魂。那个魂片她已经给燃魂指环上的自己炼化,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而纸牌上只剩一些灵魂气息,糅合了她加入的陌生人魂。

  “你的主魂,我会去杀掉。”

  爱丽丝睁大眼,瞪着冷冷俯视她的俊颜,她的大脑封闭术完美无缺,他怎么知道?

  没有回答她脑子里的疑问,黑暗公爵绽开冷酷的笑靥:“戒指,纸牌,还有……米蒂亚·克拉维兹,我会毁灭你所有的希望,拉米亚·布鲁姆。”

  血光一闪,一把漆黑匕首贯穿了爱丽丝的心房,一簇簇幽蓝的灵魂之火被牵引进金色戒台上的黑宝石,黑暗公爵维持着杀死敌人的姿势,黑发滑落下来,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铂金贵族看不过去,强撑着站起,朝他走来:“Lord,我们已经让Lady去找……”

  “这里!他在这里!”

  喧哗声中,Tom转过头,看到了他的女儿,他的朋友们,和他们簇拥的人。

  他靠着阿尔法德的肩头,宛如月光织成的长发从清瘦的侧面流水般披下,睫毛下的阴影微微颤动,毫无血色的纤薄双唇仿佛喘息般微张,裹在宽大斗篷里的样子就像一朵凋残的接骨木白花,可以看出一瓣的残缺。

  当啷!Tom走出几步,才发觉把匕首掉落了,他茫然看了一眼,继续走,怎么也无法把眼光从那张憔悴得不忍卒睹的脸庞上移开。

  蹲下,轻轻的,确认般将手放上他的脸颊。

  感到熟悉的血脉悸动,John睁开眼,无神的银瞳迎上红眸。

  生命力容器破碎后,他只剩下最后一线生机,还是当初以防万一,把容器的外壁做成中空,储存了一点生命力。但是这点生气,只够让他不彻底死亡。佩姬等人救了他以后,竭力救治,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治愈他这七年里萎缩得太厉害的器官。

  失明,失聪,没有触感……在那个封闭黑暗的躯壳里,灵魂却是清醒的。

  所以,他可以轻易认出挂念了七年的人。

  “Volde……”

  那是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微笑倒映在摇曳的殷红中,垂下颤抖的手指,在可以摸到断臂的隆起停顿,黑暗公爵将这具残破却终究生存着的躯体拥进怀里。

  唇间呼出热气,他想嘶吼,想哭喊,言语却哽在喉间,如同在那个死寂的空间一次次呼唤,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看不见想念的人,只有用尽全力,回来有阳光的现世,看见他,对他说——

  “Smile……”

  闭起的双眼,水光流下。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终于见面了,虽然变成了瘦兔子,不过V殿会把他养胖的~~

  唉,漫长的黑暗,终于迎来曙光,我也很感慨啊,一起为那些死去的人们哀悼吧,接下来虽然还有些波折,但基本是幸福了。

  至于Tom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又为什么要借由这样的方式,下文会解释。总之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缺乏一定的条件,他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