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动作又有喜剧元素，感觉还可以。”易家淼说，“刚刚电影中间那段打戏……”
贺欢的注意力一直就没在电影上过，易家淼讲的他怎么会知道。
“嗯，是挺好的……”贺欢含糊道。
易家淼没再继续说电影的内容。他看了眼时间，他们看完电影，刚刚过了放学时间。
贺欢松了口气，要是易家淼再继续跟他讨论电影，他估计只能从脑子里找出以往看过的喜剧片，强行说“我觉得xx在xx上的处理也很好”，然后把怎么个好法给介绍一遍。
易家淼关了机，刚才看的时候还挺开心，这会儿又好像因为贺欢的心不在焉而感觉情绪落了下去。
贺欢能感觉得到刚刚因为电影而气氛热烈的假象慢慢消失，但是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个心思生出来之后就没办法消退，和易家淼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他有种欲进还退的退却感。
易家淼把电脑合上了，“纪川他们出来了吗？我们是不是该收拾收拾过去了？”
“我问问。”贺欢没抬头，拿着手机给纪川发了个信息。
易家淼没说话，贺欢就跟手里拿着个地雷似的盯着手机，也没说话。
“纪川他们刚从学校出来，”贺欢在纪川的信息回过来之后，给易家淼转述了一遍，“我们可以过去了。”
易家淼点点头，先站起来往外走，“那走吧……我先下去把车从车房开出来，你在小区门口等我。”
“……嗯。”
贺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酸涩。
易家淼那么关注身边朋友的人，肯定是看出来他不对劲了。
贺欢想，在易家淼的视角里应该挺难受的。明明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起去兜风、去看望那个大姨，甚至睡午觉之前还掏心掏肺地聊了一通，怎么睡了个午觉就感觉原本自在地相处的朋友变得有点别扭了。
易家淼大概猜到了贺欢这种不对劲的根源来源于他，所以他暂时走开，让贺欢在他们晚上还得一起吃饭之前，得到起码片刻的喘息。
贺欢有点焦虑了。
看电影看了两小时，贺欢依旧是什么都没想好。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很快门又关上了。
贺欢有一瞬间的放松，但又忍不住焦躁得在易家淼房间转了两圈。
他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难以确定。原本还足以自娱自乐的暗恋，因为想要的多了，所有曾经足以止渴的甘露，好像都变成了鸩酒。
贺欢狠狠心，给自己画了个最后期限。
明天之前吧，明天之前做决定。
羊羊羊在学校后面那条街上，是个羊肉火锅店。
纪川他们早就到了，首先占了个桌子，然后点了几大盘肉和菜。这顿饭是他们几个打球的朋友一块儿的，另外就是詹晓和杨子轩也在。
贺欢和易家淼到的时候，他们几个盯着还没开的锅底，眼睛都放了光了。
贺欢一路上都在脑子里揪花瓣，话都没怎么说。在进了羊羊羊之后才感觉一直顶着块心头大石举重的情绪松快了点。
店里有点拥挤，贺欢和易家淼从两大桌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学生中间穿了过去，贺欢看见纪川他们坐在里头了。
“我以为你们在吃了呢。”贺欢走在前面，先在何梦旁边的空位坐下了。
“没，我也想，饿死了。”何梦往旁边看了看，“旁边几桌都是我们学校出来聚餐的，一下把店都坐满了，要不是我们人少，老板都没法给我们搭上这么个小桌。我们点菜是最后点的，刚刚才把这汤上上来。”
几个同学易家淼之前都见过，也就一个杨子轩是不认识的。
易家淼也挺自在，打了个招呼之后坐在杨子轩旁边还跟他聊上了。
“我看见你比赛了，高三组男双第三对吧？”杨子轩在候场的时候看了会儿旁边高三的打球，他记得易家淼，“你跟第二比分拉得挺近的，有点可惜。”
易家淼本来还想跟贺欢说话，杨子轩跟他搭了个话，他就没来得及转头说上。
“对。”易家淼冲着杨子轩挑了下眉，这同学居然还看了他比赛，“哎，也不可惜，拿了个名次还挺不错……”
贺欢眼睛没往那边看过，耳朵却一直听着。
这俩人聊得还挺开心！
易家淼没怎么跟贺欢说话，贺欢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明明是他自己先有点躲着易家淼的，易家淼无端端被冷落，就算有点情绪也正常吧。
贺欢有点垂头丧气的，他没想让他们俩的相处变成这样的。
“贺欢，奖状拿回来了啊，你的给你放抽屉里了。”纪川突然喊他。
“啊？哦。”贺欢一下回了神。
纪川看着他，眼神带了点询问。
贺欢摇了摇头。
纪川拿起手机戳了几下，贺欢放在桌上的手机就亮了下。
贺欢拿起手机，是纪川给他发了条信息。
—怎么了？想找个人说话的话我随时有空
纪川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打个照面就看出来了。
贺欢笑了笑。
—有需要的话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贺欢，去那边调蘸料碟。”何梦拍了拍他，给他指了指，“锅马上开了，你调完回来就可以涮肉吃了。”
贺欢扭头看了眼调料台，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去弄调料。
杨子轩见状，刚想让易家淼也去，易家淼没等他开口就也站了起来。
他看着贺欢，“我也去。”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啊，我就先吃为敬了！”李嘉怡已经夹了一筷子羊肉卷丢进刚开了没两秒的汤锅里。
李嘉怡这个动作像是什么可以开始吃饭的标志一样，其他几个马上争先恐后地开始往锅里丢羊肉卷。
“这……不是一般都把不好熟的东西先放进去煮着吗？”詹晓懵了，她第一次跟他们一起吃饭，有点不太适应他们这个架势。
杨子轩都站起来，就等着他那块肉熟。
李嘉怡把她的那块肉夹到了自己碗里，一边蘸蘸料一边说：“我们就是先垫吧两口，眼睛都饿绿了，你也快来点，待会儿就下大块的肉了……”
易家淼从调料台底下的碗橱里拿了两个小碗，递了一个给贺欢。
“……谢谢。”贺欢接了过来。
贺欢其实是松了口气的。起码易家淼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常真的有什么情绪或者有要和他疏远的想法。
“葱要吗？”易家淼舀起了一勺葱花。
“要。”贺欢把碗递过去。
易家淼把那勺葱花倒进贺欢拿着的碗里，状似无意地说：“你今天有点奇怪。”
贺欢心头一紧，沉默了几秒。
“……晚点跟你说行吗？”贺欢说。
“是关于我的吗？”易家淼问。
贺欢看着他，点了点头。
易家淼斟酌了一下，回忆着今天贺欢变得奇怪的态度。
他不习惯贺欢这种藏着掖着的态度，但他习惯了去揣度，“我可以猜一下吗……”
“别！”贺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短促地打断了易家淼的话。
易家淼被他这一吓，吓得都把手上勺的酱油掉出来了两滴。
贺欢也觉得自己这个反应有点过激，不太好意思地转过了头，盯着调料台的剁椒，声音放低了些。
“你别猜，等我想好了跟你说好吗？”贺欢说，“明天早上，我明天早上跟你说。”
易家淼适时停止了询问，虽然脑子里面的思绪没有停过，但还是说：“那我等你。”
贺欢松了口气。
贺欢骑着车从小区出来。
今天是校运会的最后一天，第二天就周六了。他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但还需要想想待会儿碰上易家淼的时候怎么跟易家淼说。
……应该也不会吵到无意中碰上，但是贺欢不准备躲了，他答应了易家淼要在今天早上说清楚，那就说清楚吧。
他蹬了下自行车的脚踏，刚一拐弯出了小区门。
“贺欢！”
有人在身后喊他。
贺欢愣了愣，还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要停一下车。
是易家淼的声音！他怎么过来了！
“贺欢！”易家淼看着他越叫越走的样子，赶紧拧了下油，开着电动车，一边追他一边轻按了两下喇叭，“你跑什么！”
贺欢终于反应过来，停在了路边等易家淼。
“……不好意思，没反应过来。”贺欢有点尴尬。
“我本来想过来接你一起去吃学校门口的小馄饨，顺便搭你回学校的。”易家淼停在他旁边，“你也才刚出来，你是要继续骑车还是要坐我的车？”
贺欢还没吃早餐，听着易家淼说起西街的小馄饨，感觉饿意一下就汹涌了起来。
学校门口的小馄饨皮薄馅大汤头好，就是贺欢如果要去吃的话，会有点绕路。它虽然被叫做是“学校门口的”，但是是在学校另一边的路上，所以贺欢去的比较少。
本来没想起来也没事，吃别家早餐店也是一样的，但是一旦想起来了，贺欢突然又好像非小馄饨不可，感觉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小馄饨吃到嘴里。
“……我把自行车放回去，你等等我。”贺欢骑着车回去停好，易家淼又把小电动开到了他小区门口等着他。
贺欢坐上车。
易家淼也没多话，开着车就往西街去。
早上的风还是有点冷，易家淼开得又有点快。贺欢缩了缩，躲在易家淼的身后。
他们路过了学校门口后再开了几十米，就到了那个小馄饨的店。
店里等着吃小馄饨的基本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中间夹杂着两三个要去附近幼儿园上学的小孩和小孩的家长。
“鲜肉馄饨？”易家淼边往店里走边问。
“嗯。”贺欢说。
“老板！两碗鲜肉馄饨这里吃！”易家淼往里头厨房喊道。
“好嘞！”老板隔着窗子匆匆看了眼易家淼，大概认了认人，“找个位置坐吧！”
店里的桌子都坐了人，易家淼眼疾手快，拉着贺欢挤到刚带着孩子站起来的一个老太太的桌子上。
“奶奶，您和小朋友吃完了对吧？”易家淼热情地问。
“吃完了吃完了，”老太太拿起旁边放着的小孙女的书包，笑着说：“你们坐吧。”
“好嘞，谢谢奶奶！”易家淼给了贺欢一个眼神，让他到对面去坐。
“谢谢奶奶。”贺欢跟老太太道了谢，坐到了易家淼对面。
“贺欢啊。”易家淼把刚刚老太太和小孙女吃完的两个空碗往边上挪了挪。
贺欢神色一凛。
要问了要问了要问了……
“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易家淼问。
果然果然果然……
贺欢清了清嗓。易家淼老是喜欢在吃饭的地方聊事。
这儿人太多了，贺欢有点紧张。
“就是我……就是……我想说……”
贺欢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易家淼还是耐心的等待着。
“我……”贺欢盯着易家淼放在桌上的手。明明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有点说不出来。
易家淼也清了清嗓，用着和贺欢差不多的音量：“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