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同学簇拥着，又给贺欢和纪川递水，又给他们递纸，一下贺欢和纪川就分别成了被围绕的中心，在羽毛球场边上各自被班上的同学围绕着。
易家淼感觉自己拿着瓶饮料在贺欢旁边都没什么用武之地。
贺欢看着他，问：“这饮料给我的吗？”
易家淼点了点头。
贺欢越过旁边几个同学递的水，只从易家淼手里拿过了他拿着的那瓶。
贺欢还温和地冲那几个同学解释了一下：“谢谢大家了，我朋友给我拿了水……”
易家淼笑了笑，站在他身旁。
贺欢和纪川打羽毛球是有一手的，而且今年他们年级的男双并没有出现黑马选手，纪川跟丁桃自夸可以拿第一还真就拿了第一。他们和去年第一的九班激烈竞争了一番，最后成功夺冠。
“贺欢贺欢，今晚奶茶，小小庆功一下，”何梦从旁边纪川那儿挤开人群到了贺欢面前通知他，“拿了名次的都有啊，奶茶钱班费出，是大家对我们班运动健儿的鼓舞！”
“行，”贺欢想往外走，周边围着的同学有点隐天蔽日的，“我去歇会儿……李嘉怡和杨子轩的比赛是不是要开始了？”
“放心，小艺他们已经过去了，”何梦一扬手，“同学们，我们转战下一个项目！”
何梦带着十几个人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贺欢周边终于空了下来。
“时间还早，走不走？”易家淼声音不高，对着贺欢说。
贺欢正想着找个什么地方坐着休息会儿，易家淼的话听得他一愣，“走哪儿去？”
“不知道，感觉比完赛了在学校待着挺无聊……你是没项目了吧？”易家淼往高三楼那边看了眼。
其实他也不用非拉着贺欢去干嘛干嘛，这几天闲着，也没人管学习上的事，正好他有大段的时间自己安排复习。他下来看贺欢比赛之前，一路走过来，能看见他班上和隔壁班都不少同学埋首苦学。
但是他不太想学。
易家淼看着羽毛球场外边种着的几棵营养不良的瘦弱的银杏树。
银杏叶子都黄了。
夏天都过完了怎么还这么浮躁！
“嗯，的确是没项目了……”贺欢往主席台上看了眼。
易家淼看出了他的意思，“领奖让纪川去领呗。”
“贺欢，我和晓晓去逛会儿——下午没啥事我也不找你了啊，你记得今晚我们一起去羊羊羊吃火锅，吃完回去上晚自习。”纪川终于能和詹晓独处一会，也正准备离开。
他特意喊上易家淼：“易家淼有空也一起来啊！”
贺欢扭头问易家淼：“你有空吗？”
“有。”易家淼点了点头。
“说定了啊，一块儿啊。”纪川挥了挥手，和詹晓转头就打算走。
贺欢赶紧说：“待会儿你留意着广播，记得去领奖！”
“行。”纪川特别潇洒地头都不回。
贺欢和易家淼面面相觑。
“我们要去干嘛？”贺欢问。
“那就走吧？”易家淼指了个方向，是倒塌的围墙那个方向。
贺欢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逃学，平时最多也就迟到早退一小会儿，但今天他就纯回来比了个赛，要按正常的上下学时间，还有两三节课要上。
虽然只是没课的校运会，贺欢还觉得不太安心，又有点刺激。
贺欢站在围墙前叹了口气。丁桃还让他多跟易家淼学习学习，结果只跟着他不学好了。
趁着周边没人注意，易家淼手一撑墙，跳了一下就翻出去了。
人没注意到，但是狗注意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空无一物的他们过来的路上多了一条黄色的小土狗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学校什么时候有狗了？”贺欢愣了愣。
“呦，敢敢！”易家淼说。
贺欢正准备翻墙的动作停住了。
他往狗那儿一看，这小狗好像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摇尾巴摇得贼欢。
“你的社交范围已经大到囊括小狗了吗？”贺欢转头问易家淼。
易家淼倒奇怪了，“前段时间门卫室里养的流浪狗，你不知道？”
他又嘬嘬嘬地逗狗，“敢敢，给你欢欢哥哥吠两下！”
敢敢颠颠地边叫边朝他们跑过来，吓得贺欢赶紧往墙上爬，下一秒就已经站到易家淼身边了。
“你怕狗吗？”易家淼被他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逗笑，“敢敢很听话的，不用担心它咬你。”
贺欢脸有点发热，“……走了。”
“去哪儿啊？”易家淼载着贺欢，电动车都往前开了几百米了才反应过来没个目的地。
贺欢不怎么喜欢自己到处去，但在易家淼身边好像又觉得去哪都无所谓，总之不想停在哪里。
“你车还有电吗？”贺欢看着他的背影问。
“有，满的。”易家淼说。
贺欢也没想出哪个目的地，就说：“去兜会儿风吧。”
“好。”
车开的速度不快，兜风该是个什么兜法也不重要，能感受到扑个满脸的秋风就够了。
消磨时间的举动，易家淼倒是觉得比起在教室里安静地写题更令他平静下来。
这样的路程很舒服。身边的人忙忙碌碌，他们躲开也该属于他们的忙碌，选择悠闲地无事可干。
风是从他们的身上流过的，当空的太阳变得温和，穿城而过的河道里的水只剩个浅浅的底，露出底下的沙洲。
路上有秋天会落叶的绿化树，黄色的叶子簌簌落了一地，能闻得到秋天的气息。
他们从很多人身边路过，车一直往县城外开。
贺欢认不得这要开往哪个乡下，但也不在意。易家淼是开着开着有目的地了，而贺欢只需要看风景，哪需要在意其他。
看到某棵树的时候，贺欢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是我们中秋节去烧烤那边？”
易家淼轻笑了一下，“你才发现？”
面前过了红绿灯就是往烧烤场走了，易家淼没有直行，而是往右拐了个弯。
“你知道塘北为什么叫塘北吗？”易家淼问。
贺欢没想过，也没听过这地名的来源，但是据字面上分析，“因为有个池塘，塘北那块在塘的北面，就叫塘北了？”
“Bingo！”易家淼打了个响指。
车路过右转的路口，路口还有个指示牌，上面写着“牛角塘由此进”。
贺欢猜想着易家淼应该是要带他去这个牛角塘，“那我猜这个牛角塘之所以叫牛角塘，是因为它长得像个牛角？”
“又猜对了。”易家淼顿了顿，又说，“虽然我也不觉得它长得像牛角，但是牛角塘的村民是这么说的。”
“你之前来过？”贺欢往周边看着。
这块已经是进了村子了，村子往里走走还有些村民新建的漂亮小洋楼，老旧的砖瓦房也还留在路边，门前屋后也有一块一块散落的菜地，村民打理得很好，大棵大棵的菜昂扬地往上挺着身板。
“以前初中的时候不喜欢上课，闲逛的时候来过。”易家淼说。
“你挺叛逆啊。”贺欢说，“从初中就知道逃课逃学了。”
“我猜你应该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易家淼笑了笑，放慢了点速度，这乡道砂石有点多，他的小电动要是开快了会很颠。
明明认识易家淼也才半年时间，但贺欢回忆起来好像觉得那是很久以前。
“我那时候还被你吓着了，”贺欢说，“你那一头黄毛，还戴个大金链子，看着就是手下起码得有十个八个小弟的社会哥，总觉得弄不好我多看你一眼就会被你找了一车人过来打我一顿……特别非主流。”
“非主流算是个什么形容？贬义词吗？”易家淼笑得方向盘都有点把不稳，“有这么夸张吗？”
“也不是，”贺欢说，“非主流就是不属于主流呗。不按照既定的路走的，特立独行的，我不同常规的，打破的。”
“那你也差不多？”易家淼可记得他和贺欢第一次见就是因为贺欢想扎个耳洞……也是贺欢凸显个性的一个举动吧。
“我非主流是那是青春的叛逆，你那款还加了点社会哥的元素。”贺欢坚持自己的非主流有自己的走向。
“现在还在叛逆着吗？”易家淼问。
“对啊。”贺欢说，“活出自我活出风采！”
易家淼听他这一嗓子听得愣了一下，有时很难从他身边的贺欢找出他内向的特征来，“……你班主任叫你学我那样开朗点的时候知道你有这么一面吗？”
“那大概是不知道的……哎哟！”车突然一颠，贺欢说话差点咬着舌头。
一扭头，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从这边的路到那边的山脚处那么大的塘。
“到了。”
易家淼把车停到旁边，带着贺欢往旁边走了走，坐在了塘边一个草坡上。草有点变黄了，但是坐着还是软软的。
“这挺舒服的。”贺欢从地上揪了一根不知道什么草，拿在手里玩着。
这里不算是景色多优美，胜在够安静。
“你初中的时候怎么还懂得到这儿来偷闲？”贺欢问，又想起来：“你那电动车不是你舅舅一年前买的吗，今年才给你，那这儿这么远，你之前怎么过来的？公交？”
易家淼看他一眼，“走路。”
“……什么？”贺欢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儿就算他们开电动车过来也快半小时，估计着离一中也有六七公里，走路不得起码走两个小时？
“走过来。”易家淼重复了一遍。
贺欢看着易家淼，想了想，问：“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