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有什么事不想说的话，贺欢真的能把嘴闭紧，昨天也是好像没有发生过那句话，好像也真的只是纪川突然想八卦一下贺欢的感情状态。
而纪川也默契地不再问了——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就算问出来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纪川甚至有点后悔自己那句探问贺欢情感的话了。
现在没什么变化，维持现状就足够了，不要让他们的关系徒增尴尬。
“今晚你回家吃晚饭吗，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贺欢压低声音，拿了本书挡着下半张脸和纪川说话。
纪川正垂着头玩手机，贺欢一转头就瞥见他正在微信聊天界面上，和他聊天的人的备注是“亲亲晓晓”。
贺欢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不得劲。他有点刻意地避开了视线，假装没看见。
“吃什么食堂，你不是说那东西跟猪食似的吗？”纪川抬起头，把手机熄屏放回了抽屉里。他倒是无所谓在家吃还是在学校吃，反正全凭心意。
“你不知道吗？学校食堂这学期换了新的承包方。”贺欢说。
他一直都是自己在家做午饭和晚饭。午饭倒还好，做完了吃好了时间还比较充裕。但是晚上的吃饭的时间比较短，贺欢其实一直都是时间比较赶的，有时懒得做饭了，索性就在外边吃点东西，吃完直接回学校，又或者打包回家吃。
至于食堂，一直不纳在贺欢的考虑范围之内。纪川说的没错，以前的学校食堂，贺欢形容它的时候的原话就是“食堂的菜就像猪食”。
贺欢其实不是个挑食的人，他自己做饭的水平也不怎么样，通常来说也没什么底气嫌弃别人。但这个食堂不一样。以前贺欢只是对食堂难吃略有耳闻，但自从某天晚上他图方便去食堂吃了一顿饭开始，他就直接原地化身食堂黑粉，每次谈到食堂的话题都要踩上一脚。
番茄炒蛋好像放了一罐子糖，胡萝卜炒肉的肉腥得贺欢觉得自己扒在猪身上生啃带血猪肉，就连米饭也蒸得好像鸡的糠饭一样，色泽微黄口感太硬。
贺欢还记得那天他是去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个泡面解决了晚饭，过程中还不下三个同学从食堂出来，直奔小卖部泡泡面。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食堂换了另外的人来承包，饭菜的美味程度似乎提升了。李嘉怡是住宿生，昨天注册的一整天和今天中午，她都已经在食堂吃过几顿饭了，对比起前任食堂那些天怒人怨的菜色，她说现在每顿吃得几乎是满汉全席了。
“李嘉怡跟我说的，她吃过了，味道还不错。”贺欢转述的话还是稍微低调了一点。
“那就去试试呗……”
“贺欢！”物理老师直接从桌上摆着装粉笔的月饼盒里拿了个陈年粉笔头，非常有准头地砸中了他拿来挡脸的物理书，“讲讲讲，讲一节课了！你来讲这道题选什么。”
贺欢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大屏幕上放着的是课堂小测，用来巩固刚讲完的知识点。
贺欢两眼一黑，立马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纪川。
“我也没听课啊……”纪川已经在旁边哗哗翻书了，但就连这道题对应的知识点在哪也都没找到，还是爱莫能助。
“别看别人了，你来选。”物理老师打断了贺欢往后看去的求助。
他一手叉腰，一手撑在讲台上，压迫感十足。
……
贺欢就没见过这个教室这么安静过，一个提示他的人都没有。
贺欢一睁眼一闭眼，正打算随便说一个。
“C……”不知道哪里飘来一声悠扬飘忽的声音，
贺欢也顾不上分辨了，马上接上，一个单音节说得掷地有声：“C！”
“绝对不对……”刚刚那个声音把后半句接上了。
？！
那个同学听到贺欢的自信回答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摆了乌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贺欢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又在人群中迅速的找到了那个同学。
“Sorry啊……”那个同学小声道。
贺欢看着他，也只能叹了口气。
“很好，回答错误。”物理老师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看了贺欢一眼，“选的还是最不该选的。”
贺欢被这一眼看得一阵尴尬，老师还非不让他坐下，要贺欢站着听完他的讲解。
“贺欢，懂了吗？”
贺欢如蒙大赦，应该是可以坐下了，“懂了。”
“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贺欢说得很果断。
“坐下吧，不要再说话了，仔细听课。”物理老师终于肯让他坐下了。
又被物理老师点一遍自己上课说小话的事，贺欢刚下去的尴尬又上来了。
不能只是自己难受，明明两个人在说话，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被点起来了。
台上的物理老师正在专注地讲着下一个知识点，注意力不在讲台下的学生身上。
贺欢马上拧着眉毛看向纪川，很不忿地压着声音说：“为什么我俩说话他只叫我啊？”
纪川转过头看他，“因为我是这样说话的。”
贺欢一愣，腹语？！
明明在说话，可是嘴唇动都不动——或者说其实有些微小的变化，但他们坐的这么后面，老师隔了老远，也看不清这些小细节。
“……好奸诈。”贺欢评价道。
纪川觑他一眼，有点得意，“这哪能叫奸诈呢？这是明智。你拿本书挡着嘴，好像生怕物理老师不知道你在讲话一样。他逮不到别的跟你说话的人，估计觉得你是自言自语或者硬是要说话，但是别人不搭理你。”
贺欢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总之锅都扣在了他自己身上……虽然自己并不是多无辜。
他有点挫败，叹了口气。
“今晚就去食堂吃呗，我也一起尝尝食堂有没有什么合胃口的菜。”纪川把话题拉回了最初，“我待会儿跟我家里说一声就好了。”
“好。”贺欢点点头，打起精神开始听课。
要去食堂吃饭的话，在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那几分钟，就得准备好冲刺了。
食堂的受众群体毕竟是整个学校，想要不排那么久的队，快点吃上饭，那就得比比谁去得快了。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贺欢看好了时间，准备在最后的几分钟内就收拾收拾东西，往食堂冲。他们不能太早去，免得等一下班主任过来看他们自习的时候发现他们早出去了，但一直不回来。提前个三五分钟就差不多了。
但是现在还是可以稍微沉下心来把作业写一写的。
教室里很安静，就连贺欢也在专注地想题。
贺欢写的是地理，在不用翻书的情况下，贺欢写得很快。中间遇到不会的地方，他就打开书本，找到对应的地方看一看，标记一下，然后继续写题。
纪川好像多动症一样，集中不了注意力看书写作业。他一直都这样，心里有什么要做的事情的时候，排在那件事前面的事就没有办法被他很好地完成。
纪川也不好打扰贺欢，只能一会儿玩玩手机，一会儿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教室里大家都在安静地干自己的事，专注的时候并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贺欢写完地理作业，抬头时发现纪川正扭头看着窗外。
纪川桌上摊着个草稿本上，混乱的数学计算和各种随记之间夹着一句写在最顶上的话，“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
贺欢笑了笑，看来纪川这一节课的时间的确很难熬。
“你在看什么？”贺欢用着气声问。
“你终于写完了！”
纪川眼睛亮了亮，指了指窗外，“有个小鸟，肚子是白色的，背上是黑色的，胖嘟嘟的黑白小鸡，好可爱。”
贺欢极目远眺，并没有看见纪川说的那个小鸟，“在哪儿……”
“在那个树上……啊，飞走了。”纪川有点遗憾，转头问贺欢，“你有看见吗？”
“看见了，很可爱。”贺欢笑着说。
他其实并没有看见，但是见着纪川那么期待的样子，贺欢不太忍心说自己并没有和他一样看见同样的风景。
贺欢赶紧接上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差不多了，还有几分钟，我们可以准备走了。”
纪川一激灵，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墙上挂着的钟，马上就到下课的时间了。
他动作迅速的把桌上的东西归置了一下，悄悄地对贺欢说：“我好了，可以走了。两个人的目标太大，我先走，你随后就来，我在楼梯口等你。”
贺欢觉得他那样子有点好笑，好像做贼似的，“行。”
纪川慢慢起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然后假装自己要去上厕所，理直气壮又大摇大摆地路过了办公室。
贺欢拿上自己的水杯，紧接着也出去了。
他们在教室能看得见对面高三楼，刚刚贺欢已经看见高三楼有人也离开教室往楼下走了，估计要么是提前出来等下课可以直接离开学校，要么就是现在就要去食堂抢饭。
贺欢拐出教室，旁边办公室里的老师似乎也准备下班了。没有人留意到他这个提前给自己下课，从办公室门口路过的学生。
“快来！”站在楼梯口的纪川冲着贺欢招手。
贺欢马上把对浪费那几分钟上课时间的愧疚感抛在脑后，紧接着的是马上能和纪川吃上饭的满足感。
“来了！”贺欢笑着做了个口型，加紧脚步走到纪川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