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握过来的时候, 手上的温度从肌肤表面渗透到左樱的手心,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很痒。

  还没来得及挣脱, 那个人已经主动贴了上来, 她拥着左樱, 给左樱创造出一个不被别人靠近的空间,柔软抵着左樱的后背,感觉很真实。

  “没事,你往前走。”女人在左樱耳边说, 清越的声线一下子让左樱心跳有点快。

  她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但又说不上来,加上左樱现在很晕, 晕到连四周的环境都幻影交叠的,又吵, 她也分不太清。

  两人亦步亦趋, 好不容易挤出去,左樱却没了方向感,整个人软, 很软。

  那个人又稳稳搂了过来,双手轻轻拥着, 一股熟悉的气味。女人的发丝摩挲着左樱的侧脸,左樱迷迷糊糊抬眼,只看到她白净的脖颈。

  有点喜欢这个味道,什么香水,好香, 左樱一下子卸下防备。

  她随着惯性靠着她,任由对方带着她去卫生间。

  “不好意思——”左樱晃了晃脑袋。

  “能行吗?”当声音再次响起, 左樱实在难受,忍不住看对方一眼。

  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她长得......好像徐牧风?

  “能行吗?”女人又问了她一句,说这句话时,已经带着左樱挤进了卫生间。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抱在一起,若不是这个地方不合时宜,气氛是有点暧l昧了。

  “我不,不要你——”左樱轻轻推了徐牧风一下,“麻烦,放开我。”

  “那你自己上,我在门口等你。”徐牧风递给她一包纸,开门走了出去。

  没了支撑,左樱一只手扶着墙,勉勉强强可以进行。

  池静到底给她喝的什么酒?她要晕了......

  *

  当左樱打开厕所门时,女人的脸庞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满脸焦灼,一只手又伸过来,左樱没办法,只能接受。

  很快,那个熟悉的怀抱又贴了过来,左樱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听她说:

  “洗个手吧。”

  “嗯。”左樱眯着眼睛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牧风喉咙滑动了一下,开始编:“我叫钱韧。”

  “前任?”左樱眉头皱了一下。

  徐牧风笑着说:“嗯,不是,是金钱的钱,韧性的韧。”

  “喔,钱,韧。”左樱晕晕乎乎,根本不关心她叫什么名字。

  接着钱韧带着她去洗手。

  洗完手后,钱韧又搂着她往外走。

  外面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吵得不行,左樱太阳穴隐隐作痛,耳根周围很痛,又开始不适了。

  一想到还要重新穿越那个舞池,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再上二楼,再去和池静她们会面......光是想想都是挑战呢。

  还好有钱韧。

  钱韧拉着她走,暂时只是拉着,没有任何越界的动作。

  左樱觉得这人应该不坏,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

  钱韧走在前面,左樱在后,钱韧拉着她,拉得很紧,钱韧在前面开路,带着左樱重新挤进那条路,和刚刚一样挤。

  不知道怎么回事,台上的DJ又开始嗨起来:“everybody come on一起来!!!”

  怎么一过十二点居然开始土嗨了???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人群乌压压又推了过来,左樱重心失衡,整个人往左偏,几乎就快朝那边倒去,钱韧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来,两人来了个无缝贴贴。

  呼吸很重,心跳很快。

  “暂时出不去了。”钱韧贴在左樱耳边说:“人!太多了!!!”

  钱韧抱着她,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很近,近到左樱能感受到钱韧前面起伏的弧度。黯淡的灯光下,左樱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钱韧。

  墨蓝色的光线落在钱韧的脸上,冷光勾勒出立体的五官,她真漂亮,她的眼里有光,摄人心魄,好像会勾人。

  左樱目光不移。

  钱韧也看着左樱,唇角有了弧度:“你看什么呢?”

  左樱眨了眨眼睛,在确定眼前这个女人的模样。

  怎么回事,她和徐牧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但她和徐牧风又有一点点不一样,徐牧风怎么会画着这种妆呢?徐牧风怎么会有这种眼神呢?她有点像妖精,徐牧风那种呆人才不是。

  而且,徐牧风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看什么?”眼前的人又问了一遍。

  “你有点丑。”左樱皱了一下鼻子,挪开了眼。

  徐牧风明显被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震惊到,眼神不解,“什么?我丑?”

  左樱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有点像,像我的,我的丑前任——”

  钱韧像前任。

  听到这话,徐牧风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她将左樱又搂紧了些,“你喝醉了。”

  “我没有。”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左樱打了个小嗝,迷迷糊糊回答:“喔,你说了,你,你叫钱韧。”

  头顶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世界成了黑色,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左樱脑袋很重,重到眼前人的肩膀就是她的枕头。

  她嘟哝了几句,脑袋一栽,趴在徐牧风肩膀上睡着了。

  徐牧风抱着她,贴着她,脸颊在她脸蛋上蹭了好几下。

  她喝醉了的样子真乖。

  *

  夜晚风凉,徐牧风搀着左樱站在大马路上,拨通了肖卉的电话。

  “接到她了,我先走了。”徐牧风说。

  肖卉:“明白。”她看了眼那桌的人,“她们都喝多了,还睡着呢。”

  徐牧风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将左樱塞了进去,对肖卉说:“那边就交给你了,要是她们都没办法回家,你可能还得送一下。”

  肖卉:“嗯,会的。”

  这边徐牧风进了车里,挂了电话。

  司机师傅问去哪里,徐牧风说北园。

  北园,她住的地方,也是五年前她和左樱同居的地方。

  时过境迁,所有都变了,但北园还没变,还是那样,一点儿都没。

  车窗外,是凌晨的街道,阒无一人,空空荡荡,车轮快速驰骋在柏油马路上,车窗半开,有微风。

  左樱偏过头,睡着了,睡相恬静。

  徐牧风看着她,小心翼翼替她整理额前的发。

  车内电台在放歌,一首老歌,记不得名字了,徐牧风让师傅可不可以小声一点点,师傅将声音开到最小。

  于是,在前往家的这一段路,徐牧风心头生出一种稀缺的迷恋,也算是她遗失已久的情愫。

  她好喜欢和左樱单独待在一起,就像现在。

  她可以靠近她,肩膀可以挨着她的肩膀,目光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游离在她身上,她甚至可以揉一揉左樱的手掌心,感受那种渴望已久的触感。

  去北园的路好长,但一点都不觉得长。

  三十分钟后。

  “一共八十。”司机抬起计价表,将收款码支到徐牧风面前。

  徐牧风扫了“188”,司机有点惊讶,徐牧风说:“没什么,你开车挺辛苦的,正好我今天心情好。”

  “那谢谢啊。”

  司机主动下车帮忙开车门。

  徐牧风搀着左樱下车,调整好姿势,背她回家。

  她慢慢走到家门口,输入从来没变过的密码,开门入内。

  这么多年来,家里的布局其实都没怎么变,鞋架上还有左樱的拖鞋,当然,鞋子掉灰好多次,但徐牧风每次洗干净又放上去。

  沙发旁,花瓶里有花,是徐牧风早就养成的习惯,她像左樱以前那样,一周换一次。

  冰箱再也没有空荡荡,里面塞满了食物,虽然有些会过期。

  比如,左樱喜欢的牛奶会过期——因为徐牧风不喝,但她会买。

  她会买,她期待某一天左樱还会回来,就像梦幻的今晚一样。

  就好像她们从来没有分手一样。

  “来,坐好,我给你换鞋。”徐牧风把左樱摁在凳子上,蹲身给她换鞋。

  左樱有点不安分,动来动去。

  徐牧风在她脚底挠痒痒。

  左樱下意识缩了一下,没忍住笑了一下。

  徐牧风眼里噙着柔和:“不许乱动,不然我挠你。”

  于是左樱乖乖的不再乱动。

  她端坐着,凝视着徐牧风的脑袋,过了一会儿又眯着眼睛,眉眼舒展开来,靠着鞋柜不吭声,脸蛋红扑扑的,表情真的超乖,一副放松的模样。

  到徐牧风换另一只鞋的时候,左樱的脚趾还翘了翘。

  徐牧风拍拍她的脚背,她便不翘了,她也很听话,徐牧风让她抬脚她就抬,虽然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是这样,但徐牧风觉得心底软软的。

  好可爱,好喜欢。

  好像也没变?

  穿好鞋,徐牧风拉着左樱站起来,但左樱明显走不了。

  徐牧风拍拍她,问她:“好一点了吗?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左樱勾着徐牧风的脖子,眼神迷离:“是Sara......”

  徐牧风脸一下子很僵:“Sara?她会这样抱你吗?”

  “不。”左樱摇头,红着脸嘟囔:“静,小静。”

  “也不是。”徐牧风盯着左樱看,眼神有点失神,她发现左樱嘴唇红红的,软软的,“你再猜。”

  “没,没了。”左樱偏过头,整个人靠在徐牧风身上,她呼吸时的热气刚好落在徐牧风的耳边。

  很痒。

  徐牧风很想亲她。

  但徐牧风没有。

  “真的没了?”

  “没......”

  徐牧风不死心:“难道你没想起一个姓徐的?”

  “徐——”左樱回忆起什么,拧了一下眉头,“什么,徐,徐,她,她死了。”说到这里,左樱下巴在徐牧风肩膀上狠狠蹭了一下,不悦的语气:“讨厌所有,所有,姓徐的......”

  徐牧风:“0.0?”

  忽然不敢说话。

  对不起,所有姓徐的。

  左樱又嘀咕了几句,她靠在徐牧风怀里,甜得惹徐牧风发笑。

  这时,左樱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徐牧风将手机摸出来,发现来电显示是池静。

  当然是要接听的。

  “喂?”

  “小樱!!!你去哪里了!!!”电话那边很吵,听池静的声音,看样子已经清醒了,还挺着急的。

  徐牧风咳了一声:“她在我这里。”

  池静沉默两秒,“你,你是??”

  徐牧风大大方方:“我是徐牧风。”

  池静的惊讶都要飞出话筒里:“你怎么把我们小樱绑走了!!!”

  徐牧风:“我没绑,是你们喝醉了,她也喝醉了,正巧碰上我,我带她回家睡觉。”

  池静如临大敌:“你在哪?我们来接她。”

  “一点了。”徐牧风预备挂掉电话,“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太晚了,不要打扰我了,我会把她安置好,明天她醒来就会回家的。”

  池静:“不是,你——”

  徐牧风:“有点困了,拜拜。”

  嘟,电话挂断了。

  下一秒,徐牧风顺手摁了关机。

  一个抛物线,手机钻进了沙发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