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尴尬了几秒, 赶紧站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乖巧问道：“阿姨, 您是来找叶亭霜的吗？”
“嗯，我在附近办事, 顺道来看看她吃饭了没。”付婕垂下眼，目光扫过那条开叉的裙子，腿又长又白，里面还藏着一条腿环呢，心里刮起一阵风暴, 面上却平静得像是一滩井水。
“阿姨您先进来坐会吧, 她还没回来，估计也快了。”明霜邀请道。
“好。”付婕进屋，在鞋柜旁边站着，低头看了看，问道, “需要换鞋吗？”
“没事没事, 不用换。”两人住进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准备外人用的拖鞋。
付婕点点头，跟在她身后，慢慢往里走，四处张望, 忽然闻到一阵香味：“你在做饭？”
“是啊，刚学呢, 您要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明霜问。
付婕没有回答, 径自往厨房走去，台面上摆着调料和电饭煲, 她又掀开上面的收纳柜，里面放着一些厨具和锅碗瓢盆。
“亭霜才搬进来没多久，这些东西都置办了？”付婕好奇道。
“是的，有总比没有好，也不能一直吃外面的饭，您说对吧？”
“嗯。”付婕颔首，这才看向她，问道，“你也住在这里吗？”
“啊我......”明霜四处看看，家里已经充满了两个人生活的痕迹，用玩耍的托词显然应付不过去，便说道，“我跟她合租呢，她人好，怕我住的不好，就让我一起过来住了。”
“这样啊......你是不是有事要忙？要不你先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我坐会就好。”付婕说。
“不忙不忙，就等叶亭霜回来了炒菜呢，我陪您坐会吧。”明霜赶忙去给她倒热水。
付婕在客厅里转了半圈，发现家里打扫得挺干净的，问道：“你们平时都是谁在打扫卫生？”
“都干，谁有时间谁就干，周末的话就是一起。”明霜将水递过去。
“她没干过活，利索吗？”付婕追问道。
“利索着呢，估计是在国外都习惯了，完全能独立。”明霜说。
“那就好。”付婕欣慰地笑了笑，“我还怕她一个人生活，不会顾及到这些细节。有你做个伴也挺好的，可以监督一下她。”
“完全不需要监督，她做得很好的，其实我人挺懒的，就是看她太勤快，所以也跟着动起来了。”明霜怪不好意思地说。
付婕又笑：“你也太谦虚了，她既然要你一起住过来，说明和你还是很要好的，一定有吸引她的地方，不然她可不会邀请你来住，以前连朋友都很少带到家里来玩。”
“是吗？”明霜嘿嘿地笑。
付婕喝完水，问道：“我去下洗手间。”
“好的。”
付婕在洗手间里呆了好一会才出来：“既然她不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您要不再等等？”明霜问。
“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而已。老叶也快回家了，我走了。”
“那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司机在楼下呢，你不用出来了。”付婕说。
明霜还是把她送上了车，等车子离开后，才上楼。十几分钟后，叶亭霜就回来了。
“刚刚你妈来了！”明霜立马说。
“她来干什么？”叶亭霜放下包，闻着味就去了厨房，“做的什么这么香？”
“一个汤而已，还没开始炒菜呢，现在就炒。”明霜打开燃气，一边炒菜一边说道，“你妈来这边办事，顺便上来看看你，差点给我吓够呛，我还以为是你，开门的时候摆了个无比造作的姿势，准备勾引你来着......真是尴尬死了！我当时都想找根绳子吊死了。”
叶亭霜噗地一声笑出来了。
“不过我跟你妈说的是咱俩合租，她一点没怀疑，你到时候别说漏嘴了。”
“嗯。”叶亭霜转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忽然问道：“你拿我毛巾洗脸了？”
“没有啊，我可没动。”
“怎么了，你毛巾不见了？”明霜问道。
“不是。”只是被人挪动了一下位子。
她有个坏毛病，每次用完毛巾就胡乱地挂着，付婕说过她很多次，说完又忍不住给它抚平，规规矩矩地挂好。
叶亭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朝卫生间的方向望了一眼，微微拧起眉心，大事不妙啊......
“啊！”厨房里传来明霜的尖叫声。
“怎么了？”叶亭霜赶紧过去，看见她手忙脚乱地翻炒着锅里的菜，时不时摸一下手背。
“烫到了。”
叶亭霜伸手就要去给她关火，却被她拦住了。
“马上就好了，就差这点火候呢。”
明霜将菜盛出来：“虽然有点黑，但味道应该不差吧？”
“你手怎么样？”
“小事，现在已经不烫了，再炒一个菜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我来。”叶亭霜接过铲子，把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凉水，然后手忙脚乱地听着她说倒油倒菜倒调料。
过了一会，桌上放着两盘有些糊的菜，还有一锅浓香的汤。
“这是咱们第一顿开火饭呢，干杯！”明霜举起酒杯说。
叶亭霜与她碰了一下。
两人同时起筷，明霜夹了点鸡蛋放进她碗里：“你尝尝这个，我都学过两次了，卖相是丑了点，但应该不会很难吃吧。”
叶亭霜吃了几口，点点头：“好吃。”
明霜如释重负地笑了。
“你还学过两次？”
“是啊，上一次学就是在你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回公寓偷偷学的，准备第二天带过去给你吃，好一起过中秋的嘛。”明霜说。
叶亭霜猛地愣住，抬头看着她：“所以你那晚挂我电话，在忙的事就是学做菜？”
明霜点点头，又笑：“不过上次也是失败了好多次才勉强有一回能吃，其实也不止学过两次了，所以这一次必然会成功！”
叶亭霜心里又像是洒了把盐。
“看看你做的咋样。”明霜夹起另一盘发黑的西蓝花，“嗯......虽然黑了点，但味道还是有的，好吃。”
叶亭霜也吃了一块，既有西蓝花的味，也有一股糊味，只能将就着吃。
到最后，两人都吃撑了，主要是汤喝得多，瘫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叶亭霜拉起她的手，看着手背上的小红点，在网上下单买了些家中常备的药物，包括烫伤膏。
“下次我来做吧。”
“好啊，我开始期待了，看看你这切割钻石的手，能不能切好菜。”明霜笑道。
“肯定行，我有天赋。”
“你就吹吧。”
两人靠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嘀嘀咕咕地闲聊，时间好像很快就过去了。
隔天上午，叶亭霜又去了趟工作室。
在昨天下午她把切割好的样品给老太太看，老太太开心极了：“就是这样的！”
今天她去给助理安排后面的活，快到中午时，接到了付婕的电话，喊她回去吃个饭。
她应了下来，转头给明霜打电话：“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又有临时来的客户？”
“不是，回家一趟。”
“哦......咦？前天我们不是已经回去过一趟了吗？为什么又突然要喊你回去？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明霜问道。
“不是，就是家里来了亲戚，喊我回去见见，别多想。”
“那就好，去吧，晚上回来前给我发个消息。”
“嗯。”
叶亭霜挂断电话，坐在位子上沉思良久，才出发去叶家。
*
“老叶，我跟你说件事。”付婕郑重道。
“说吧，昨天一整晚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叶毅云问。
“咱们霜霜，谈恋爱了。”
“我以为什么事呢，你不是早猜出来了嘛，这事还是你跟我说的呢。”叶毅云好笑道。
“可你知道她的交往对象是谁吗？”
“谁？”
付婕沉默地盯着他，都快把他盯毛了。
“不会是司机老陈吧？！”叶毅云惊悚道。
“当然不是了！”付婕深吸一口气，缓缓蹦出两个字，“明霜。”
“明霜怎么了？”叶毅云问完，见她不吭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她？”
“嗯。”
“有证据吗？”
“和霜霜住在一起的就是她。”
“那朋友间也可能是合租呢？”
“可里面的所有日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连拖鞋都没双多的，毛巾也是。我以前总是说她不好好挂毛巾，她为了堵我的嘴，都多少年没用过毛巾洗脸了？现在又重新用上，无非是为了和对方一起用情侣款呗。”付婕说。
“这个证据不够有力，万一她心血来潮又想用毛巾了呢？”
“你仔细想想，她回来后为什么要特意搬出去？又和哪个男人走得近？”付婕问。
“司机老陈啊。”叶毅云说。
付婕：“......别逼我扇你。”
叶毅云闭嘴了，但顺着她的话茬这么一想，想到自己与她们的几次偶遇，好像是挺亲密的，尤其是上次明霜还把栗子都喂到了叶亭霜的嘴里。当时只是觉得她们关系好，现在一琢磨，好像是有点好得过头了。
“什么？！她居然是和明霜在交往？！”叶毅云大惊失色地站起来，原地踱步，上一次这副模样还是在叶楠柠出柜的时候。
“你这反射弧也是够长的......等会她来了，你亲自问她吧。”
不多时，叶亭霜就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这两尊佛像庄严地坐在沙发上。
“爸，妈，我回来了。”
“坐吧。”付婕说道，待她坐下后，又问，“你是不是猜到我为什么叫你回来？”
叶亭霜颔首，正色道：“我和明霜在交往。”
付婕：“多久了？”
“没多久，就国庆的事。”
“国庆？不是在国外就开始了？”
“不是。”
“那为什么你们之前在机场，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因为我们之前都没透露过自己的真名。”
付婕又问：“不知道真名就一起去旅游？”
“是的，我对她一见钟情，被她的美色所吸引，就想着法把她带去旅行了。在途中，我和她发生了关系，然后在她准备跟我表白的时候，我跑了。”叶亭霜说。
付婕缓缓瞪大了双眼，半晌才吐出四个字：“你渣女啊？！”
“是的。”叶亭霜点头，继续说道，“回国后我们就又遇上了，我再次被她吸引，这次是我表的白，我想跟她在一起。”
付婕皱起眉：“你到底是想跟她玩玩，还是真心的？”
“真心的，我不会拿感情当儿戏，这你们是知道的。”叶亭霜道。
“呵，你现在说这话我可不信了，你都敢始乱终弃了，出息了你！”
叶亭霜尴尬地挠了下头。
叶毅云拍拍的付婕的手，给她顺气，片刻后，付婕又问：“你考虑过你们的未来吗？”
“在一起才有未来。”
付婕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拉着叶毅云上楼，回头说：“你给我们一点冷静的时间，你给我老实在这等着。”
叶亭霜望着他们俩的背影，轻轻吐了一口气。
书房里，付婕低声问：“你怎么说？”
叶毅云眉头紧了松，松了紧：“奇怪，小叶喜欢女孩子，霜霜也喜欢女孩子。”
说到这个，付婕也头疼：“我也纳闷呢，你说是不是我们基因的问题？拢共就仨孩子，结果两个女儿都喜欢上女人了？”
“不。”叶毅云摇头，纠正她的话，“是三个孩子都喜欢女人。”
“......”
“我也喜欢女人。”叶毅云指指自己，又指指她，“全家就你喜欢男人。”
“......那还是我的问题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基因问题的话，那也是我的问题，你不要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