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可以给你,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恍若隔绝着某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玻璃片一般，仿佛有声音逐渐渗透过来，微弱而飘渺, 却又意外地清晰。
是谁的声音？
犹如金属碰撞的耳鸣再度响起，使得他头痛欲裂。
有纷繁错乱的画面自他的眼前快速地闪过——暗黑无光的夜晚, 他曾在几名孩童伪装的袭击者下救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同某人孩子气地坐在桌子的两面斗嘴讨论无聊不无聊的问题；有人曾同他不断的侃侃而谈些许他听不懂的东西；拦着他上厕所做些莫名其妙的行为, 但是他却并不讨厌的某个人；庞大且恐怖的丑陋怪物面前，他曾经竭力地喊某个人逃跑；一同来到异世界后，共同一起进行修行, 遇到的异世界的同伴和老师，修行出现分歧导致只有他和父亲进入游戏，此后为了瞒过在游戏里追踪他们的另一伙人单独带着宝石离开游戏前往NGL……
——直到最后在昏暗泥泞的储藏室内看见属于嵌合蚁护卫队的那张脸。
“……只有你可以使用它们, 不可以给别人。”
那声音愈发模糊起来, 像是在沙漠中行走, 所有的声音都被这片干涸寂寥的大地所吸收，燥热、不安、难耐、疑惑、愤怒以及没有由来的慌张这些属于旗木卡卡西的情感似乎也就要永远安眠于此地，再也不会醒来。
不要再想了。
似乎有人在对他说。
不要再想你就不会头疼了。
潜意识里他很想附和那个声音, 然而没来由的惶恐不安却尖锐地像是某只看不见的巨兽在无声地咆哮，它是只有他能够听见的声音，是比宛若指甲与玻璃摩擦要更加刺耳一万倍的声音，使得他同样难以自制地, 难以停止地去回想那件事情。
那个人模糊的影子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他努力地想要看清楚，记忆却犹是半遮半掩, 仿佛蒙着一层薄雾。
你不要再想了。
有声音道。
他却愈发地迫切起来。
我说了不要再想了！
那声音恼怒起来。
它这句话一出, 卡卡西只觉得疼痛愈发地剧烈起来, 像是有人用刀要生生地将他的脑袋切成两半一般, 对这样痛楚的预判使得他的意识不由得瑟缩起来。
但是还未等到他冒出是否要退却的念头，又一个声音对他说——
快想起来。
想起来你忘记的事情。
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
什么事情？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事情需要在现在立刻想起来？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说起来，先前好像有人拥抱过他，他说——
“欢迎回来——”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望无垠的沙漠，燥热的风，干枯的树木全都隐没在一片浓稠的黑暗里，唯有前方传来隐隐黯淡的光源。
在那束光芒的尽头，黑色短发的宇智波少年冲他微笑。
他伸出手来，唇齿开合，眉眼柔和——
“卡卡西。”
他猛然睁开眼来，记忆中断接的部分才像是终于联系在了一起，开始断断续续地把先前身体的记忆反馈过来。
先前他的意识和身体似是分开了一般割裂成两半，意识被局困在内，身体却受他人操纵，外界的信息传递不到内部，内部也无法干预外界。
有人用坚硬且不容拒绝的语气对他命令道。
“拉赫尔，夺取他的眼睛。”
那声音带着某种如影随形般的强制力，这让他想起那个被称为普夫的护卫队成员。
“对，做的很好！”
什么做的很好？
他之前在做什么？
像是终于将视线落在实处一般，他看见自己的手心里满是鲜血，上面一颗赤红色的眼睛上浮现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图案，还残留着温热的温度。
写轮眼。
他的瞳孔一缩。
躺倒在地上的人死死地咬着下唇，他的面色苍白的可怕，像是极其用力地忍耐着被活生生挖出眼睛的痛楚。
一只蜜蜂大小扑扇着两片翅膀的普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他小巧的翅膀一扇一扇的，棕色的眼瞳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就是现在，拉赫尔！再夺取他的另一只眼睛！”
它一无所察地飞在半空中，伸出一只手来指着地上的带土，耀武扬威地指使着。
然而还未等到普夫得意的继续说下去，他便被卡卡西一把抓在手心，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的时候，他竟感到有些发怵。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卡卡西同他的实力相差甚远，普夫只认为这是由于分/身此刻体型相较对方来说显得太小才给他的错觉。
“拉赫尔……你在干什么？”普夫逐渐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的眼睛里闪烁出些许不可思议。“不可能，就算能够冲破脑内设置的障碍，你怎么可能脱离彼多的控制——”
话方才说到一半，他才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般。
操作系。
“你不知道吗？”卡卡西冷冷地看着他，他的目光愈发幽暗起来。“我也是操作系的。”
普夫一顿，它稍稍睁大眼睛。
“难道你先——”
“操作系的控制向来是先抢先得的。”
说到这里，卡卡西的手指稍一用力，便将这只蜜蜂大小的普夫像是虫子一般地掐死了。
自然，他也知道这只是普夫的分/身，用来监视他才会放在他的身上。
只是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几乎要不敢去看那个此刻躺在地上的人。
“带土。”
他将地上的人抱起来，对方苍白的面色和逐渐微弱的呼吸都令他心如刀绞。
这些都是他做的。
他颤抖着抱住他。
都是他做的。
“带土，醒醒。”他摇晃着对方，对方显然因为剧烈的疼痛和失血严重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只是就算意识不再清醒，他也紧紧地蜷缩着身子，像是忍耐到了极限般。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了，再这样下去……
卡卡西咬了咬牙。
总之现在必须要出空间才行。
带土神威空间的能力是用哪只眼睛发动的？
卡卡西回想起当时进入空间的场面，当时由于带土是抱着他的，他也不清楚究竟是哪只眼睛的能力。
是他手里的这只眼睛——还是带土身上剩下的那只眼睛？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怀里的人稍稍动了动，仅剩的那只眼睛虚弱地睁开一条缝来，对上他的眼睛。
“卡……”
他张了张口，神态很是虚弱，见到对方的模样时却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你恢复正常了啊。
他本意是想说这个，睡意却愈发地浓烈起来。
“不许睡！”卡卡西急忙喊住他，他强硬又带着些许遮掩不住慌张地道。“宇智波带土，你不许睡听到了吗？”
带土没有答话，但是卡卡西能感觉到他小幅度地点点头。
醒了就是还好一点吧？
他稍稍松了口气，心底却滑过某种莫名的不安。
“你是用哪只眼睛发动的空间能力？”卡卡西问道。
带土虚弱地缓了缓，他才小声道。“右眼。”
右眼还在他的身上。
说着他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漆黑的眸底逐渐酝酿出些许猩红色的色彩来。
要远一点。
更远一点。
至少空间传输的出口，不能让护卫队察觉，彼多立刻追上的程度。
如此想着，他费力地调动查克拉的同时，身体里却像是发出最终的预警一般让他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是哦。
空间逐渐开启，看着漆黑的洞口慢慢透出外头笼罩在夜幕中的森林时他才模糊的想道。
查克拉也是抽取生命能量作为源泉的。
待到他们一离开空间，卡卡西便察觉到彼多的圆就在不远处，那股不似人类所能拥有的巨大邪气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的恶一般，使得他即刻背着带土加快速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带土设置传送的出口在彼多的圆范围之外，本来卡卡西已经做好一出来就被侦查到的准备，没想到出口能开在这么远的地方也算是万幸。
他在林间不断穿梭着，得益于嵌合蚁对他的改造，速度较之人类的时候要更快上一些。
漆黑的夜幕下，森林显得十分安静，沿路有来时静谧的清泉流水声，有几只嵌合蚁在此地巡逻，所幸这几只蚂蚁的警觉性都不高，他小心地藏身在林间缝隙内，横跨飞跃过几根树枝，很快便绕过了它们。
夜空意外的很干净，像是刚被人用水清洗过一样，几颗星星明亮的悬在天空，半轮圆月被薄如蝉翼的云雾缭绕，添上几分朦胧之感。
在这样的速度之下，不出片刻，卡卡西便能远远的看到通往NGL国境线的出口了。
“带土。”
一路上都为了避免影响速度没有说话，见到总算已经确定可以离开这里，卡卡西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
“我们到国境了。”
他没有得到回应，心底稍稍一慌，却只是将这些都压在心底，故作乐观道。
“等到国境那边有专用座机还有医疗设备，到时候我就请他们马上给你救治。”
背上的人仍然十分安静，揽着他脖子的手无力地悬空着。
卡卡西不由得恍惚地稍稍放慢脚步，他红了眼眶。
“……不许睡。”
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不许睡！宇智波带土！”
作者有话说：
带土：不就睡个觉吗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感谢在2020-08-12 20:25:12~2020-08-16 00:1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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