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的话最后成功地让诸伏景光失眠了一个晚上。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晚上没睡好觉其实还不止他一个人。

  安室透看着自己面前的事件报告,以及沉默坐在会议室两边的莱伊和琴酒,深感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刚刚,组织的情报部传来消息,原本已经被组织糊弄过去的酒店爆.炸事故被警视厅重新翻案,并且决定成立调查组重新调查。

  所以很自然的,解决酒店遗留问题的任务就落到了他们三个“罪魁祸首”身上。

  安室透在心里叹了口气,重新看起报告来。

  虽然被这件事打乱了计划,但他的心里其实还挺欣慰。

  毕竟组织作假事故报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以前基本没有被发现过,这次警视厅那边有人能迅速发现破绽,在他看来完全是件好事。

  翻到某一页时,安室透不着痕迹地视线一顿。

  原来如此,发现问题的人是他啊……

  安室透一开始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诸伏高明,诸伏景光的哥哥,安室透经常听诸伏景光提起对方可怕的洞察推理能力。

  看来得找机会联系风见了,对方查到不对劲只是时间问题,但在这件事情上,安室透的想法和组织一样,他并不希望警视厅的人继续查下去。

  这点程度的事故对组织连小挫折都谈不上,实在没必要为此打草惊蛇。

  至于剩下的……安室透余光瞥了一眼房间里另外两个人,自然就是琴酒和莱伊。

  这两个人可没那么好糊弄。

  莱伊率先翻完报告,而后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神情平淡什么都没说,但安室透猜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琴酒的态度更直接,他冷冷地看向莱伊:“你在不满什么?”

  虽然都是代号成员,但琴酒在组织里的地位明显要比他和莱伊更高,现在被迫来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加班,显然也让他的忍耐到达了极点。

  枪就搁在他的手边,几乎能实质化的杀气无差别地扫过他和莱伊。

  哦,安室透冷漠地在心里纠正,这个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忍耐。

  “我当然没有什么不满的,”莱伊一如往常地对琴酒的杀气完全免疫,语气平淡地说着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丝毫敬意的敬语,“能和你们两位优秀成员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

  莱伊在激怒别人这方面很有一套,安室透原本只是想当个旁观者看他们内斗,这会儿也忍不住嘲讽道:“那还是不如你优秀。”

  莱伊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感谢你的肯定。”

  会议室里原本就很令人窒息的空气进一步冷凝了下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诸伏高明其实给他找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不过倒也不全是坏事。

  安室透垂眼想道,至少现在他们三个人被迫一起加班,自己短时间内都不用担心那两个人去找星川桐了。

  只要莱伊和琴酒没有机会去接近星川桐,等熬过这个星期,最后赢的人依然还是自己。

  这么一来,诸伏景光应该也可以回来了。

  但想了想,安室透又觉得诸伏景光还是继续待在星川桐身边比较好。

  像星川桐这样的身份,身边日常跟着十几个保镖其实也不奇怪,甚至还很有必要,但据他的了解,星川桐好像并没有专门的贴身保镖,日常行动都更习惯一个人。

  虽然这也方便了自己接近对方,但安室透总觉得星川桐这样缺乏警惕心很不安全。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问问诸伏景光的意见。

  虽然他当时只是让诸伏景光帮忙照看星川桐,也没让对方干别的,但安室透一想到自己发小那天三观崩塌的样子,总感觉这件事对诸伏景光来说还是有点勉强。

  只是他当时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最后还是只能让诸伏景光帮忙。

  算了,安室透头痛地摁了摁额角,等明天再给诸伏景光打个电话问问吧。

  *

  星川桐大概是昨天晚上唯一一个睡得还算不错的人。

  但不幸的是,喝酒的后遗症出乎意料地严重,他直到第二天头还是很痛。

  好在祖母和铃木家约好的时间是在下午,星川桐还是可以睡到中午再起来。

  伸出手摁掉手机的闹铃,星川桐把被子重新蒙头一盖,果断决定继续睡觉。

  与此同时,诸伏景光端着酒店准备的早餐,内心极度纠结地站在门外。

  诸伏景光虽然没有像安室透他们一样被迫加班,但昨天晚上过得也很窒息。

  他那位情史丰富的同事分析起失恋时人的情感转移可能性时那叫一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但这也就导致了诸伏景光直接失眠了一整个晚上。

  一闭上眼,耳边就传来星川桐那句“这就是给你一个人的”。

  再一睁眼,同事那句“移情别恋爱上你”就在耳边无限循环。

  这能睡得着就有鬼了。

  但话虽如此,他本来就是为了帮安室透照看星川桐过来的,眼下显然也不能抛下星川桐不管。

  还有那张银行卡也得还回去。

  希望对方今天清醒之后能告诉他这些全部都是误会。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先生,我是来送早餐的。”

  星川桐在被子里挪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记起这家酒店还有早餐服务。

  其实也可以选择取消,但昨天星川桐根本没想起这回事,所以酒店还是给他准备了一份。

  唔,浪费食物也不太好。

  这么想着,星川桐还是动作缓慢地从床上下来,一边揉着眼睛打开了门。

  门外,诸伏景光猝不及防地就和星川桐对上了视线。

  星川桐明显还没睡醒,柔软的黑发显得很凌乱,侧脸上还带着点睡觉压出来的浅红印子,睡衣的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衣领不规律地随意翻叠在里面。

  星川桐也在看诸伏景光。

  发现对方是昨天的侍应生之后,星川桐便朝诸伏景光笑了一下。

  “早上好。”

  鸡蛋和面包的香气从诸伏景光手上的盘子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星川桐接过他手上的盘子:“谢谢你帮我送早餐。”

  态度自然平和得让原本想说点什么的诸伏景光再次沉默下来。

  ……他是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吗?

  星川桐当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拿了早餐之后就准备关门回去继续睡觉,打算等睡醒了再吃东西。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诸伏景光语气温和无奈,同时单手按住门框:“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烫手的银行卡,然后给星川桐递过去。

  “这张卡我真的不能收。”

  星川桐看着这张银行卡迷茫地眨了眨眼。

  大约十秒后,他才慢半拍地记起自己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

  哦,他拿这玩意当小费来着。

  已经清醒过来的星川桐沉默想道,好像直接拿银行卡当小费确实不太好。

  星川桐以前也不是没给别人递过银行卡,甚至数量还很多,但显然这和现在完全是两码事。

  “抱歉,”星川桐深感喝酒误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开口,“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昨天我脑袋不太清醒……你能理解吗?”

  诸伏景光垂在一边的手指微动,片刻后,他脸上毫无异样地温和笑道:“是误会解决就好了,那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话落,诸伏景光把银行卡放在星川桐的掌心,指腹碰到对方温凉的皮肤时稍一停顿,而后很快收回了手。

  但刚要转身,手臂就被人拉住了。

  “等一下!”

  星川桐从房间里走出来,拉住诸伏景光的时候心里微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这张卡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他现在虽然清醒了,但喝酒时候的事他也不是全记得,鬼知道自己当时都对诸伏景光做了什么。

  考虑到自己昨天晚上做梦都全是乱七八糟的剧本,星川桐觉得自己醉酒的时候干出什么过分的事都不奇怪。

  太糟糕了。

  虽说诸伏景光看起来脾气很好,但毕竟是自己喝醉冒犯对方在先,星川桐觉得至少得给对方精神损失费。

  不然他感觉自己良心不安。

  看诸伏景光一直不说话,星川桐怕他还是不要,想了想便开口道:“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其实……我是想雇佣你。”

  “……雇佣?”

  诸伏景光微愣了一下。

  不过并不是因为星川桐,而是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同事和自己说过的话。

  为了佐证自己分析的正确性,同事当时不止给他举了一堆例子,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他想要验证也很简单。

  等他清醒的时候去找他就行。

  酒后可能是认错人,又或者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对方清醒之后的态度却不会骗人。

  “首先,为了不给你留下坏印象,他肯定会先和你道歉说这是个误会,”同事当时很有经验地说道,“但你如果要把银行卡还回去,他肯定是不同意的。”

  在同事看来,谈恋爱是门技术活,上来直接告白基本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所以喜欢这两个字是不能直接说的,况且对于有钱的霸总来说,想要把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实在太多了。

  为了进一步说明,同事索性拿了最近热播的某部电视剧做例子。

  那是部很典型老套的霸总言情剧,因为意外一夜情后,男主对贫穷善良的女主念念不忘,再遇后为了接近女主,便开出高价让对方做自己的临时生活助理,反正就是各种找理由待在一起,然后就可以开始谈恋爱了。

  同事:“所以你懂了吗?”

  从没看过这类电视剧的诸伏景光觉得这在他的知识盲区。

  同事看他不懂也很无奈:“算了,反正你就记住——”

  同事之前的话一字一句地和星川桐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意思,他肯定会说:

  “如果可以的话,”星川桐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可以当我接下来几天的临时助理吗?”

  这样银行卡变成工资卡,星川桐想道,对方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但诸伏景光依然毫无反应地站在原地。

  直到一个电话铃突然响起,他仿佛才回过神,对着星川桐抱歉开口:“……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诸伏景光莫名心乱,甚至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

  下一秒,安室透的声音清晰地从电话那边传来。

  “怎么样?你那边还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