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不多, 徐朝阳为了省钱,每去一家酒楼就只点一两个菜,好在都有肉,刘二和王正也不嫌弃。

  “今天怎么样?”许朝阳夹了一块肉放进刘二的碗里, 问道, “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没有, ”刘二摇摇头, 把肉吃掉, 又扒了一口米饭,才含含糊糊的开口, “我们今天还是有点收获的。”

  今天一大早, 他和王正与许朝阳分开后,就牵着牛车等在了城门外, 没过多久,就见一辆牛车从城门口出来。

  刘二和王正对视一眼, 这一看就是府城本地人,毕竟周边拉车人不会这么早从府城出来。

  等那汉子停好牛车,刚点了旱烟杆子, 刘二就揣着手上去打招呼。

  这会儿还没有往来坐车的人, 汉子也无聊,就和刘二聊了起来。

  刘二引着话头, 那汉子也是个话多的,很快就把自己家附近的房租“交代”了。

  不过也只是一些表皮,并不能让刘二满足。

  他环顾四周, 这个时间, 等客人的牛车已经多了起来, 王正认识的那两个车夫都来了, 旁边的棚子里也摆上了茶水。

  刘二眼睛一转,小声让王正去买了两壶茶,又招呼两个认识的车夫一起喝。

  那两人也没客气,坐在刘二身边边喝边聊。

  人都是喜欢扎堆的,没多久,周围其他车夫都有意无意的坐了过来。

  刘二也不心疼茶钱,只要来了就给倒茶,那些车夫喝着刘二的茶,当然是刘二问什么他们就聊什么了。

  再加上人多容易起哄,大概半个时辰,刘二就从这些人的嘴里把汉兴城知道了个大概。

  等到下午大家都有了客人,刘二看着那些车夫忙起来,为了验证真伪,他又带着王正把那些人说的地方全跑了一遍。

  许朝阳看着刘二说的起劲儿,默默的给他倒了一杯水,心中对刘二的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同时也好奇,人常说家里有兄弟的,老二都比老大聪明,就像老许家,许老二可比阳小子聪明太多了。

  这刘二看起来就机灵,那当初刘家老爹为啥把刘二赶出来呢。

  许朝阳有些不能理解,不过那也是人家的私事,他不好说什么。

  “不错,”等刘二说完,许朝阳才开口道,“你们今天真不错,干的挺棒的。”

  “那肯定了,”刘二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放下筷子,“你交代我的事就放心,肯定给你办好。”

  “你可别骄傲了,”许朝阳垂下眼眸想了想,问道,“你说府衙的房子便宜?”

  “是的,”刘二回忆着那些车车夫的话,“就是位置不好。”

  在府城,基本上位置好的房子都找牙行,牙行人脉广,要是给的银子多了,那还会给租房的人首先推荐你的房子。

  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把房子挂在牙行那里,省事,直接收房租就行了。

  反观府衙,要是有人要看房,还得专门找个时间一起去,太麻烦了。

  许朝阳点点头,“位置不好没事,只要便宜好用就行。”

  在荷塘镇,他与常乐是住在‘乐糕阁’后面的空房间,到底是有些不方便的。

  这次在府城,许朝阳决定把住处和铺子分开,府城可比荷塘镇大多了,人均消费也高,只开一间铺子完全不够。

  他决定先在八方街把铺子开起来,等之后回了本钱,在汉兴河畔再开一个。

  这两处地方房租价格都比较高,要是再在铺子里给他和常乐划分一个住处,实在是不划算。

  所以到时候他准备和常乐单独找个住处。

  “这样,”许朝阳看向刘二和王正,“你们两个明天再跑一趟,去找几个牙行的人问问租房子的事情,这事儿不用打听,就说你们租房子,二进三进都行。”

  许朝阳思索着,像刘二许忠等人,肯定愿意跟他来府城,到时候都要安排住处,来府城之后也要招人,有必要找个房间多的院子。

  “好,没问题。”刘二答应的很爽快。

  经过今天一天的熟悉,他对府城的陌生感消退了很多,明天肯定能和今天一样带回许朝阳满意的消息。

  “没问题就好,”许朝阳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拉着常乐站起身,指着桌上的残羹,“吃饱了就让小二来收拾,明天早点出门,酉时我们回家。”

  刘二最后喝了一口水,“好。”

  从刘二房间出来,天色已经变暗,许朝阳本来准备回房间休息,突然想到了昨天看见的马。

  脚步一转,他牵着常乐的手走到了客栈专门用来栓牲口的后院。

  只可惜这里只有一个王正的牛车,马车不见了,估计是马车的主人已经离开。

  许朝阳有些失落。

  “想要马吗?”常乐在一旁问道,他总能第一时间感受到许朝阳的变化,“要不咱们明天去府衙看看?”

  不就是一匹马嘛,他相公想要,那买就是了。

  “你呀,”因为常乐毫不收敛的在意,许朝阳心中那点失望很快就消失了。

  他笑了一声,见四下无人,一把搂住常乐的腰,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在他嘴上啄了一下,“马也不是说买就买,等咱铺子开起来,挣了钱再说。”

  “你......”常乐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客栈,他恼怒的皱起脸,“不买了不买了,这一辈子你都别想要马了。”

  说着,就推开许朝阳往房间走,还故意放重脚步,一下一下的踩着台阶,表示自己很生气。

  “好了好了,”许朝阳快走两步,拉住常乐,“我错了我错,回房间吧......”

  常乐轻哼一声,没有甩开被拉住的手,嘴角也偷偷的翘了起来。

  不过他嘴上说着不给许朝阳买马,可第二天等许朝阳到府衙看房子的时候,他还是偷偷提醒道,“相公,你问问马的事。”

  “嗯?”许朝阳有些疑惑的看向常乐,见他表情认真,顺口逗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我一辈子都别想要马吗?”

  “我就是......我就是随口一说,”常乐被许朝阳盯的不好意思,头一低,抓着许朝阳的胳膊摇着,“相公,你到底要不要马啊?”

  荷塘镇好像没有马,要是他相公买了,那就是荷塘镇头一份儿,多好。

  在他心里,他相公值得所有最好的。

  “唉,”许朝阳在常乐额头上亲了一下,“马的事还是再等等,先看房子要紧。”

  马只是兴趣,吃饱吃好才是王道。

  “可是......”常乐还想说什么,但被许朝阳打断,“到了。”

  府衙离客栈不算远,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府衙门口。

  只看外观,府衙就比他们那个县衙好太多,就连门口的两只狻猊,都比县衙门口的高大魁梧。

  还有两个站岗的捕快和一口鸣冤鼓,看着就令人生畏。

  而在府衙门口的下方,立着一个木制的告示板,许朝阳牵着常乐走进一看,左面是各种房子出租的消息,右边贴着几张通缉犯的画像。

  许朝阳只看了右边一眼,就转向左边。

  “这些房子不错啊,”许朝阳指着其中的一张告示示意常乐,“虽然位置偏了一点,但价格还挺便宜的,而且上面写了,家具齐全......”

  有家具的话,也能省一笔开销。

  常乐现在认字还不多,他仔细辨认着上面写的房型,最后只能点点头,“听相公的。”

  同时在心里决定要好好和赵掌柜学认字,要多认,到时候相公让他看什么他都能认识。

  许朝阳在告示板前站着,仔细的看着每一张纸,在脑中把每张纸上房屋的位置安放在汉兴城的和各地方,从而算出哪个位置最好。

  很快,许朝阳就找出离八方街最近又最便宜的一间房,不过这个位置是不是最好的,还得等刘二那边回来再说。

  “好了,走吧。”看完板子上的信息,许朝阳抬头瞧着有些庄严的府衙,最后什么也没说,拉着常乐往回走。

  “相公,”常乐脚步停顿了一瞬,“你真的不问问马儿吗?”

  “不问。”许朝阳很果断的拒绝了。

  他心中有一杆秤,知道什么东西该要什么东西不该要,什么时候能要。

  马匹他是想要,但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

  常乐见许朝阳这么确定,也就不再问,只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他跟着许朝阳往前走,“相公,现在咱俩要干什么啊?”

  昨天问了各个酒楼的租金和消费,今天又看了普通屋子的价格,现在要干什么?

  许朝阳放慢脚步,解释道,“时间还早,你这两天也辛苦了,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没有,”常乐摇摇头,“而且也不辛苦。”

  “好吧,”许朝阳左右看了看,这会儿离约定回家的时间还早,那就......

  他抬头看看天,大约是不到中午,所以还有些许细风,不冷不热刚刚好,许朝阳一笑,指着汉兴河的位置,“那去河边散步吧。”

  汉兴河畔有花船,做的都是晚间生意,所以等两人到了地方,周围不仅没有什么人,连晚上灯火辉煌的铺子都大门紧闭。

  看来汉兴河畔的铺子开门比八方街的要晚一些。

  许朝阳把这些默默的记住,以后用得上。

  两人边聊天边慢慢的享受着初秋河畔的景色,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前面的几艘花船。

  花船还是老样子,只是寂静了许多。

  “相公,你说那里面的姑娘是坏人吗?”常乐歪着脑袋,他上次把遇见花船的事情和冯冬哥哥说了。

  冯冬哥哥说那里面都是可怜人,他一时也弄不清楚了。

  “不一定,”许朝阳抬手摸上常乐的头发,慢慢的解释道,“有些人是反抗不了命运的,比如之前的我,比如当初嫁到许家的你,只不过我们运气好,从许家逃了出来,而且有了自己的事业,那里面的人逃不出,或者,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害怕改变......”

  许朝阳用简单易懂的话语说着,常乐性格单纯,从小就一个人在山脚下等着常猎户,很多事情只能看到表面。

  好在他什么都不懂,只要身边的人好好教,常乐就能很快学会。

  就好比之前的算账和认字,常乐总是第一个学会。

  “这样啊,”常乐听着许朝阳的话,有些懵懂的点点头,“相公,我听说这些姑娘或者双儿都很有钱?”

  “啊?”许朝阳睁大眼睛看着常乐,有些哭笑不得,“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听到有钱吗?”

  常乐摇摇头,“不是啊,相公你说她们不坏,要是不坏又有银子的话,那我们也可以把蛋糕卖给她们啊。”

  他在铺子里有认真观察过,虽然进‘乐糕阁’的还是汉子多,但很多汉子都说过要把蛋糕带回去给自家女眷吃。

  后来相公推出了会员后,他也问过刘二哥哥,送到别家府上的基本也是给女眷或者双儿吃。

  很显然,他们‘乐糕阁’更受女人和双儿的喜欢。

  这花船上的姑娘双儿,既然人不坏又有钱,那不是很好的客人吗。

  花船那么大,里面的姑娘双儿那么多,都是银子啊......

  想着,常乐就吃吃的笑了起来。

  “真的是服了你了,”许朝阳看常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奈的拉着人往前走。

  只是细想一下,发现常乐说的也有道理,而且越想越觉得常乐说的对。

  许朝阳的笑意慢慢浮现在了脸上,他停下脚步,也不管其他,直接在常乐脸上亲了一口,夸赞道,“小乐你可是真聪明啊。”

  这倒是一个好销路,女性本来就喜欢甜食,要是花船上的姑娘能来他这里消费,那可是很大一笔收入了。

  不过他们‘乐糕阁’最主要的生意来源还是要靠一些书生和富贵人士,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清高。

  要是让他们和青楼女子同坐在‘乐糕阁’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所以要想做这两种人的生意,那之后怎么平衡倒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等铺子开起来后再慢慢考虑吧。

  “相公你觉得我说的对?”常乐被夸得有些骄傲,也不计较偷亲,圆圆的眼睛笑的成了弯月,“这可是我自己想的,我就说我能帮助你,你还不信。”

  显然,他还记着许朝阳不愿意带他来府城的那件事。

  “好好好,”许朝阳捏捏常乐的耳朵,这会儿太阳已经有些热了,他边道歉边拉着人往客栈走,“我知道错了,小夫郎能不能原谅你相公呢?”

  “哼,原谅你啦。”常乐装作大度的一甩头,又吃吃的笑了起来。

  两人回到客栈,刘二和王正还没回来,许朝阳只能和常乐等着了。

  好在没多久,刘二就风风火火的进了门,见到许朝阳,没有停顿的把从牙行那里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

  许朝阳听着刘二的话,盘算着要开铺子的花销,不管是招伙计,住房或者铺子,要用多少钱,他心里都有了底。

  而且还买了生辰礼物,所以总体来说,这次府城之行还算圆满。

  最后许朝阳带着几人找了一家好一点的酒楼,美美的吃了一顿,才高高兴兴的坐着王正的牛车回了荷塘镇。

  只是回去的路上,许朝阳专门把刘二叫进后面的车厢里。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许朝阳对王正这个人还是相当满意的,人老实却不木讷,拉车就拉车,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扎堆说一些客人的闲话。

  倒是能管住嘴。

  只是他对王正满意,也不知道王正自己怎么想的,只能找到刘二了。

  “你有空问问王正,愿不愿意来咱们铺子拉货。”许朝阳直接把这事儿交给了刘二,“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如果愿意,你明日带他去找赵掌柜就行了。”

  “你怎么不自己问他。”刘二有些奇怪的看着许朝阳,王正就在前面赶车,过去问一下,一句话的事儿,何必这么麻烦。

  “你懂什么,”许朝阳张嘴吃掉常乐递过来的糕点,等全咽下去才继续说道,“咱们铺子也该正规起来了,之前你,许忠他们,咱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我直接让你们来铺子里做工没问题,可我们现在有了掌柜,之后招人的事还是要交给掌柜的。”

  掌柜本来就要负责铺子里的一切事宜,要是什么事情铺子后面的东家都想插手,那别说掌柜不高兴,最后有可能连伙计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这次来府城,许朝阳想的清楚,他不止是想开几间小小的蛋糕铺子就行了,他要把‘乐糕阁’的名声打出去,可这些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完的。

  一个公司,老板要懂的分权,把权力下放,让员工各司其职才能走的更长久。

  “好吧,”刘二觉得许朝阳说的有道理,他在镇子这么久,好像确实都是掌柜的招人,也就没再反驳,“那行,我等会儿问问他,他要是同意,我让他明天去铺子找赵掌柜。”

  “行。”许朝阳点点头。

  晚上回到铺子,许朝阳把簪子藏起来后,就找到了赵掌柜,把王正的情况一说,赵掌柜也赞同。

  他之前就想提醒许朝阳,铺子现在鸡蛋,面粉牛奶等用料越来越多,再加上要去那么多家送蛋糕,是得需要一辆车。

  只是他还没开口,现在许朝阳就连车夫都找到了,张掌柜也松了一口气。

  “那月钱方面?”赵掌柜问道。

  “你自己看着办。”许朝阳不在意的摆摆手,每个月铺子里的月银都是赵掌柜发的,他之前也在别的铺子干过,知道月银该怎么发。

  “行。”赵掌柜得到话,继续拨动着桌前的算盘。

  交代好王正的事,剩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成月酒楼了。

  许朝阳算着手头上的银票,第二天去了周梁家。

  大早上的,周梁正在院子里练刀,见许朝阳过来,忙放下刀准备说些什么。

  “兄弟你......”话说到一半,周梁就往许朝阳身后看。

  “看什么呢?”许朝阳顺着周梁的眼神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周梁抹了一把汗,笑的有点怪异,“你家常乐怎么没跟着你啊?”

  常乐那个小双儿,整天跟着许朝阳跑来跑去,今天倒是难得见许朝阳一个人。

  “这个啊,”许朝阳表情纠结,有些不确定得开口,“我家小乐有事儿,我就一个人来了。”

  他也不知道常乐有什么事,今早李如一到铺子,常乐就拉着人家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连他出门都不跟了。

  别说,常乐不跟着他,他自己倒显得有些不习惯了。

  “哈哈哈,”周梁看着许朝阳的表情一阵大笑,直到屋里传来冯冬的喊声,他才收起笑意,小声抱怨,“你说着双儿可真是的,我稍微发出一点声音他就嫌吵。”

  许朝阳也压低声音,“没办法,怀孕嘛,心情难免有些烦躁吧。”

  “也是。”周梁只能忍着脾气,谁让屋里躺着的是自己的双儿呢。

  “打起精神,”许朝阳很少见到周梁这个样子,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问你,成月酒楼的事你打听了么?”

  一说起酒楼,周梁来了精神,“我跟你说,成月酒楼这块地本来是镇东头陈员外的,后来被成月酒楼的掌柜买走建了酒楼,所以这酒楼就属于成月酒楼的掌故,现在那掌柜走了,把酒楼留给他闺女,他闺女准备自己卖。”

  “自己卖!”许朝阳皱起眉头,“不找牙行吗,这就不好办了......”

  谁都知道成月酒楼掌柜的闺女嫁给了许家老二,而他和许家又是那样的关系,本来想着从牙行手里买,这要是有许老二参与,人家能把酒楼卖给他吗?

  “你放心,”周梁知道许朝阳的家庭状况,他撞了一下许朝阳的肩膀,宽慰道,“我得到消息,那掌柜的女儿正准备卖了酒楼和许老二回京城找她爹了,现在是谁给他银子酒楼就是谁的,所以你不必担心。”

  “可是.......”许朝阳还是有点不放心,许老二那人有多阴他是知道的。

  看来,这事儿他不能出面,要不然可不是一千两就能买到手的了。

  许朝阳在心里盘算着,要不直接让周梁出面?

  只是话刚说出口,就被拒绝了。

  “衙门有规定,我们的家属是可以做点小买卖小生意,但我们本人不行,和你开酒楼用的是冯冬的名义,我帮个忙还好说,要是参与买卖,那就过线了。”

  冯冬也不行,他怀着孩子,眼看着要生,这个时候不可能出门。

  只能找人帮忙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和阅读,超级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