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枚子弹快如闪电地射穿靶心正中位置, 另外两颗子弹紧随其后,从第一枚子弹打出的弹孔中钻过去。

  “30分。”奈绪莞尔一笑。

  不就是子弹射靶吗?这点小事完全难不倒她。

  她转身离开射击位, 准备把位置让给下一队的同学。

  奈绪一抬眼, 发现排队等待轮换的四队同学们正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大张着嘴巴,仿佛集体遭遇下巴脱臼。

  奈绪一歪脑袋, 在北原班她的怪力众所皆知, 能做到刚才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宫本!”

  北原仓介难掩火气的吼叫声响起。

  奈绪立正:“是,教官!”

  “你在做什么?!”

  “报告教官,我在射靶。你看, 子弹射中靶心了。”奈绪振振有词, “我刚才和教官确认过了,没有犯规。这次只得了30分,下一组我一定得满分。”

  “谁让你投掷子弹的?我的意思是让你用木仓打!这是射击课!知道射击是什么定义吗?不懂的话去查字典!”北原仓介血压持续升高, “我准备的木仓不是摆设品!射击课禁止投掷子弹射靶!”

  “可教官你看, 投掷子弹比使用消-音-器开木仓的声音小, 隐蔽性强, 也不会产生火药爆燃时的硝烟造成空气污染, 一箭双雕,同时还能保证威力呢。”奈绪最后再努力一把。

  “宫本!”

  “是, 教官。”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北原仓介额角青筋暴起, 血管处于爆裂边缘。

  “哦。”奈绪闷闷不乐地应道,“知道了,教官。”

  唉, 果然说不通, 是她刚才想法太乐观了。

  北原班的同学们把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合上, 跑到前方围观奈绪的标靶。

  有人拿起一枚子弹穿过标靶上的弹孔, 发现子弹和弹孔边缘严丝合缝,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隙,这说明奈绪扔出的另外两枚子弹的路径和第一颗子弹的完美重合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虽然知道宫本奈绪力气大,但这也太夸张了吧?更何况,射击位和标靶之间隔着十五米距离耶。

  她是怎么做到十五米外精准投掷子弹的?

  空手投掷子弹能达到这种威力,如果将子弹替换成别的东西,是否在宫本奈绪手里也能发挥出类似的杀伤力?

  万物皆可为武器。

  刚刚冒头的失望迅速消退,被另一种情绪所覆盖。

  ——崇拜。

  若说之前的格斗赛只是在北原班同学们心底种下崇拜的幼苗,此刻,幼苗生根发芽了。

  他们用炽热的目光凝视着奈绪。

  北原仓介心里一咯噔,整个人觉得有点不好了。

  这个苗头得想办法尽快掐掉。

  若全班都成为宫本奈绪的迷弟迷妹,她又这么爱搞事,他以后该如何带领北原班?

  奈绪接收信号不良,没发现众人的视线。

  她只顾着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手上模拟出握木仓的姿势,食指微曲,做出扣动扳机的动作。

  她在回味握木仓时的手感,寻摸合适的力道。

  未来她可是要成为警察的人,左轮手木仓是必须配备的武器。

  既然投掷子弹不被认可,她只能随波逐流,尽快学会精准射击。

  在接下来的三组射击中,奈绪渐渐摸索到开木仓的技巧。

  简单来说,就是瞄准目标,然后用适当的力气扣动扳机。

  左轮手木仓发射子弹的瞬间产生的后座力在她这里忽略不计,因此,她无需考虑后座力带来的反冲力,比别人更容易射中目标。

  在奈绪的几组射击中,弹孔的落点位置从偏离标靶到射中标靶边缘,然后渐渐靠近靶心。

  在发射最后一颗子弹时,奈绪终于射中靶心位置,落点稍有些偏。

  奈绪弯了弯眼睛。

  她不奢望在第一次射击练习中就能百发百中,能有现在的成绩,她很满意了。

  况且,奈绪已经记住扣动扳机所需的力气大小,有了身体记忆。她相信如果再射击一组,她能保证5发子弹全部射中靶心。

  射击训练结束后,北原仓介集合所有同学:“今天,有些同学表现不错,能迅速掌握木仓支的使用方法,在初射的最后一组射击中打出平均六七环的成绩,算是有点天赋。”

  他看到队伍中有几个人脸上露出喜色,又补充了几句:“但是,别因此就骄傲自满,你们的水平还远远不够。要知道,你们有个前辈在初射时就能20发子弹全部命中靶心,那才叫天才。”

  “哇!”众人惊呼,“那位前辈现在是不是活跃在刑事部搜查一课?”

  “应该是吧,他是鬼冢教官的学生,我记得他姓毛利。等你们毕业后正式成为警察,可以亲自去问他。”

  毛利警官?

  奈绪骤然抬头看向北原仓介,发现他脸色如常,似乎真的对毛利警官的近况不知情。

  她有点想捂脸。

  北原警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用反面教材举例。

  等他们班同学们毕业后去到警视厅,会发现这个被北原警官盛赞的前辈在三年前已经从警视厅辞职,在米花町开了家侦探事务所,现在只是个三流的蹩脚侦探。

  不止如此,不知是不是警察梦破灭抑或他的妻子和他分居的缘故,他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很糟糕,从一名在警界中崭露头角的精英警官堕落成一个邋里邋遢的废柴侦探,甚至染上了酒瘾和赌瘾,和初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她曾经认可过的人就这样废掉了,奈绪一度为此感到痛心疾首。

  射击课结束后,北原班转移阵地,到操场进行体能训练。

  为了提高耐力,跑步是警校生的日常任务。除了晨跑,也有很多人利用课外时间进行跑步训练。

  体能训练中,当然也少不了跑步。

  但是,体能训练中的跑步和日常截然不同,他们需要将一面盾牌举过头顶,保持这个姿势进行短跑训练。

  训练刚开始时,许多人都维持不住这个姿势,没跑几步,高举的手臂就被盾牌压得发酸发涨,只能把盾牌放下。

  训练失败。

  北原仓介半点不意外这个结果。

  这项训练本就该逐步进行,他们最初的训练应该是站在原地手举盾牌,直至能维持一定的时间后再手持盾牌进行负重跑步,最后才是扛盾牌短爬训练。

  没有经过前期训练,即便身体再强壮,一时半会也难以兼顾两者。

  他只是让北原班的同学们先体验下这项训练的难度,之后安排他们做枯燥无味的举盾训练时他们会听话些。

  ——除了某个小怪物。

  他看着宫本奈绪高举盾牌,身轻如燕一路飞奔,脚步轻盈身姿矫健,又是一阵阵头疼。

  北原仓介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只要是和体能相关的训练,他休想压住宫本奈绪的风头。

  看吧,北原班的同学们又一副被她震惊……嗯?

  北原仓介定睛一看,内心涌上一股想要吐血的冲动。

  北原班的同学们根本没有因奈绪的行为而震惊,反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奈绪无论做出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

  他们进化了!他们不再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没见识的人了!

  举着盾牌跑步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北原班禁止搞个人崇拜!

  北原仓介手都在颤抖。

  北原仓介生怕宫本奈绪在体能训练课上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可直至课程结束,宫本奈绪一直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要求训练,仿佛是个再乖巧不过的学生。

  提了一口气又没处使的北原仓介只觉得憋得慌。

  一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

  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北原仓介的想象成为了现实。

  无论是逮捕术训练还是剑道训练,宫本奈绪一学就会,能举一反三,她的技巧很快就反超大部分同学,加上她超常的反应能力和敏捷的身手,实力在班上排名第一。

  她再次封印了自己的力量。

  让北原班知道这个事实足矣,若她一直靠蛮力取胜,她来警校的目的就减少了一半。

  技多不压身,而且,奈绪没有因为这些年顺风顺水的生活就忘了一个事实——这是个人、妖共存的世界,她并非实力天下第一,需要继续磨砺自己的实力。

  和北原班共用一个训练场地的其他班级都惊呆了。

  为什么北原班和他们不一样,男女生没有分组,而是在一起混战?

  为什么北原班的第一名会是个女生?为什么和她同台对练的男生们输在她手下后不仅没有愤怒羞愧,反倒一脸“感谢不杀之恩”的怪异表情?

  北原班持续刷新他们的三观。

  其他班女同学们愤愤不平,自尊心炸裂,纷纷找各自的教练抗议:“教官,为什么北原班可以不用分组,我们却要?这不公平!”

  在众多教官们眼里,北原仓介成为众矢之的。

  北原仓介不动如钟,一脸沧桑:看吧看吧,随你们看,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

  警视厅警察学校掀起一股抗议浪潮。

  刚来学校时,有些要强的女同学虽然对格斗课男女分组的规定心怀不满,无奈人微言轻,且这是学校设立的规定,她们无法反抗。

  但这次北原班开了先河,有了先例,她们找到了攻击的突破口。学校扛了一阵子,最后没扛住压力,退了一步。

  北原仓介被学校暗自记了一笔。

  自此,警视厅警察学校的格斗课不再男女分组。

  女同学们奔走欢庆,狠狠地抒发了内心的郁气。

  对这次抗争胜利的最大功臣宫本奈绪——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女同学们抱持强烈的好奇心,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留意,情况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天,奈绪和五个饭友吃饭时,常来找萩原研二的三个女同学又端着餐盘过来了。

  萩原研二微笑道:“今天也一起……”

  话未说完,三名女同学绕过他走到奈绪身边,脸色绯红:“宫本同学,请问今天能一起吃午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