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喜欢过迹部。

  对,过去时。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追求完美是人的天性,追逐强者也是人的本能。像是迹部景吾这样天生处于人群视线焦点的人,吸引到的莺莺燕燕就如同扑火的飞蛾。

  仁王并不认为自己是其中之一,但现在再回顾那时的心情,懵懂中带着的那一点微酸又让人不自觉感到压抑的情绪,用“喜欢”来写形容,也足够了。

  却也仅此而已。

  组成双打前憋着一口气从败者组归来的自己,在双打时被耀眼的人感染而忍不住拼劲了全力还美其名曰“复制了手冢精神”的自己(说得好像他真有多佩服手冢似的,他佩服的明明是幸村),在国家队比赛前的夜晚站在室内网球场的门边,却终究没有走进去而是转头离开的自己。

  这样算来,这份喜欢里到底有多少成分是纯粹的“恋爱”成分,还真的很难说清。

  十四岁是对感情还很生涩的年纪。

  并不是不懂,而是没什么经历,便显得无措。

  仁王自己就是情书成打地收,情人节巧克力用书包都装不下,还时常在放课后被胆子大一些的同窗堵在路上递情书或约小树林的存在。虽然他从来没考虑过接受任何一个人的告白,但既是前桌又是队友的某位红毛的恋情他也看得完整。这样对比起来,他对迹部的那一点喜欢,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U17之前他对迹部的感官也就只是隔壁学校的那个很张扬的网球部部长而已。

  毕竟立海大本身的问题也很多了,他自己的问题也不少。

  幸村住院以后,正选序列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

  每一次挥拍,每一次击球,似乎都在诉说着,“想要胜利”。

  现在想来,过于追求某样东西确实有些病态,以至于往往很难达成目的。但十四岁的年纪哪里能思考这么深沉的东西?

  就是想赢,哪有什么理由。

  就是不想输,这种想法,难道还错了吗?

  什么“过往的荣耀”反倒不是他们失常的理由,在网球这块立海大看起来确实是有着辉煌的过去没错,但纵观整个立海大,网球部出名的原因还真更多是因为正选们出众的容貌。校内的话,足球部棒球部都有着很好的成绩,剑道部柔道部的成绩也不差,还有弓箭部田径部也是社办放了不少奖杯奖牌的存在,网球部也只是立海大“优秀运动社团战绩”之一而已。连教练都没有的社团,在学校的重视度也就是那样。你要是惊讶网球部的各种设备……

  立海大财大气粗不可以?

  柳管经费管的都快掉发了。

  那么想要胜利的原因,是因为,曾经站在他们前方引领着他们向前两年的那个少年,从年龄来算甚至还是他们之中最小的一个,以那样的方式在他们面前倒下。

  猝不及防,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能做什么呢?

  不能做什么吧。

  治病有医生,调节心理情绪要靠幸村自己(他们也劝不动他,幸村看上去温柔,骨子里却固执的很),日常的照顾和关心也有家人,他们能做的……

  难道只有身为“队友”和“同学”的一点点关怀吗?

  想来想去,最好的礼物,也就只有胜利了。

  况且运动员,谁不想要胜利?

  随便关东大赛或者全国大赛,你从路上拦一个背着网球袋看上去像是要参加中学联赛的人问问,问问他想不想要全国冠军,你觉得会有怎样的答案?

  仁王从不觉得当初他们立海大追求胜利的信念是错的。

  或许过程和方法有些不恰当,但那已经是他们那个年纪的少年们在没有长辈的引导下相互摸索所能达到的最好结果了。

  最后却还是输给了青学。

  快乐网球?

  他们并不是输给了快乐网球。

  显而易见的。

  让他们失败的,是他们自己啊。

  想到这里仁王突然就没了胃口,他看着刚刚拿到手上的托盘上包装纸包裹着的汉堡,左右看了看到底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把吸管塞进杯子里,冰可乐的味道顺着食道一路进到胃里。

  许久没有接触过的碳酸饮料涌上来的气让仁王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转过头,玻璃窗外的夜色并没有电视里或者网络上描述的光怪陆离。

  不去忽略建筑方式和街头行走的人群的话,美国和日本,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纽约和神奈川也没有太大不同。

  突然想起过去的事是怎么回事?

  他应该没有“多愁善感”和“怀念过去”的设定。

  仁王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觉得这大概是幸村之前那个电话的锅。

  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他当然会不由自主想起那有欢笑也有遗憾,有汗水也有泪水的过去。那算起来挺长其实却很短的时光在记忆里被打上了柔光,不管怎么回想都仿佛在阳光的沐浴之下。就算当年那几场让他耿耿于怀的比赛,现在想来都只剩下感慨了。

  时间过得的还真快。

  而随着时间改变的东西……也有很多。

  仁王突然就有些庆幸,二十九岁的自己,还拿着球拍,还喜欢着网球。

  没必要追究这份喜欢纯粹与否,至少当他奔跑在球场上,他就还是那个被称为欺诈师的仁王雅治。

  至于二十九岁的仁王,是不是还喜欢迹部景吾……

  这两件事根本就毫无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