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重楼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洗手台上洗手。
“是肩膀还疼吗？”流水声的背景音中，电话里廉松节的声音并不太清晰，但足够边重楼听明白说话的内容。
他一边洗净手，关掉水管把手擦干：“固定带的钱你收了。”
收固定带的钱廉松节没有搭茬，转而道：“下周三我要到海市参加学术交流会，如果你过来可以找我科里的安康医生，他……”
“廉松节，山南的医院多得是，我不是非要去你们医院复查的。咱俩当年啥关系你忘了？最近频繁装好心，你心里憋啥坏你最好别让我知道！”
电话里传来了廉松节深呼吸的声音，似乎还有点抖。
“边重楼，中学我们的关系为什么那样，”他顿了顿，“究竟是为什么，你到现在也没明白吗？”
他似乎在努力调整情绪，放平语气耐着性子道：“作为医生提个建议，你之前在我们医院检查治疗，复查还用同样设备检查或找同一个医生最合适，但现实条件是你该复查了而我又要出差，如果你只是因为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就拿自己的伤不当回事，那真的不聪明，我从来不喜欢和不聪明的人多废话。”
说罢，他长长出了口气：那就……祝你如愿再别见到我。”
电话随即被廉松节挂断。
在电话的忙音里，边重楼的怒火达到了顶峰。
他竟然被嘲笑“不聪明”？
而这三个字的刺激下，边重楼终于想起他和廉松节为什么结下了梁子……
十七年前边重楼以山南市禄阳区中考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山南市重点高中之一的山南第一中学。
禄阳区是山南市府所在地，山南一中位于禄阳区的中心地带，离边重楼家很近，他和发小秦洛川一起考上山南一中，高中三年两人又可以一起上下学，而且和初中同校相比，这次他们同班干啥都有伴儿了，两人都很开心。
“楼儿，你听说没？焦州区第一名也在咱班。”开学第一天，秦洛川骑着自行车和边重楼一起往学校走。
边重楼嘴里叼了片面包片，双手离开车把，脚蹬子蹬得飞快，听到秦洛川的话，把面包片从嘴里扯了出来，放慢了骑车的速度：“是么，焦州区一中初中部一直就很强。”
秦洛川点头：“不过山南拢共就这几个重点高中，十三个区的状元保不齐谁和谁就碰在一起了。”
边重楼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我还挺好奇焦州这个第一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不知是男是女。”
第一天到教室，大家随便坐座位。边重楼和秦洛川两人坐在一起。教室里嗡嗡的说话声中，陌生同学之间相互认识，熟悉的同学庆幸着又分到一班。
班主任老师进来让大家按照身高排座位。
边重楼个子不低，自然就到了最后一排。秦洛川比他低点坐在了他前面两排的位置。
和他隔了一个过道的男生比他还高半个头，长相很出众，但看上去很冷漠的样子。
老师让同学们依次上台自我介绍，上台的顺序是老师拿着的花名表，不知道按什么决定了顺序。
边重楼初中就是语文课代表经常参加演讲比赛，所以在众人前说话毫不怯场。
“大家好，我叫边重楼，来自禄阳区一中，爱好打篮球，希望能和大家尽快熟悉，一起度过三年时光……”边重楼的声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的低沉。
同学们纷纷上讲台做介绍，有的性格爽朗把大家逗得咯咯笑，有的比较胆怯，说话比较简短。
边重楼身边的男生被点到名长腿阔步走上了讲台。
男生穿一件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干干净净、瘦瘦高高，说话声音听起来已经是变声期结束。
“我叫廉松节，廉洁的廉，长辈希望我能有松柏的气节，从中取两字做名字，同时松节也是一味中药。我爱好做数独题。”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还没落下，他就走下了讲台。发言断得毫无征兆，仿佛卡了半口气在嗓子眼儿没提上来，就吐出去了，没得让人猝不及防。老师都愣了一下，才叫下一个同学上台。
边重楼看着男生坐回座位，朝他招招手：“嘿，我的名字也是一味中药！”
男生抬眼看他愣了一下，冷淡地别开眼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边重楼眼睛瞪得老大，乌溜溜地盯着廉松节。
但边重楼没有等到对面的回答，只收到了一个眼神和沉默。
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好狂！最看不起这种装逼货色。
边重楼心里给这男生打了个大大的叉。
从那之后一整天，边重楼都没再主动和廉松节说话。放学时，秦洛川找他一起回家。
两人骑着车拖着刚发的新书往家走。
“你知道么，我旁边那个家伙好狂啊！”边重楼和秦洛川吐槽。
“他怎么了？”
“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都是一味中药，我本来想着能和他聊两句，接果他直接无视我！”
秦洛川回想谁坐在边重楼旁边：“谁啊？”
“就那个叫廉松节的。”虽然很讨厌这个人，但边重楼却把这个名字记得最熟，烦人。
“他啊！嗐，他就是焦州区那第一名，中考成绩你全班第二，他全班第一名。”秦洛川笑着说：“我同桌和他一个学校的，跟我说他那个人就不太爱说话。”
“不爱说话和没礼貌是两码事好么！”边重楼心里愤愤，学习好有个毛线用，做人一点都不行，估计以后到社会上也混不开，他如是想着，嘴上说道：“我看他就是烧包！拿腔作调的，最看不起这种人。”
然而边重楼最看不起的这个人很快就给了他第一次打击。
边重楼很喜欢打篮球，高一年级组织篮球赛，班上的男生都很积极，除了廉松节。
边重楼负责组织班里的篮球队参加年级赛。为此他要问每一个男生是否要参赛。
首选就是要从高个子，身材强壮爱运动的那同学里选人。
他问了好几个同学大家都很配合，积极加入。
但问到廉松节的时候，他一句不喜欢，就拒绝了。
气得边重楼差点儿没和他打起来，还是秦洛川见状不对，急忙拉开了边重楼。
比赛开始，边重楼带着班级的队伍一路杀到决赛。
但最后一场争夺冠军的比赛，刚开塞不久一个主力队员崴了脚。边重楼想不到谁可以替换上场的时候，廉松节主动要求上场。
边重楼刚从场上下来，还喘着粗气，但遇到廉松节突然要上场，气恼地故意道：“你行吗？当时问你要不要参加你不是不喜欢吗？关键时候你来捣乱吗？”
一旁的同学们意见也不统一。
“是啊，加上他也得有磨合的时间，这可是最后一场了得慎重点。”
“可现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了呀，个子高打得好的就这几个。”
“要不就试试吧。”
有人觉得为了比赛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试一试，有的人觉得还是找个之前参加过训练的队员把握更大。
这时秦洛川的同桌在场外喊：“就让廉松节上场吧，他原来在初中就是主力。”
满身是汗水的边重楼闻言，看向身旁的廉松节，他感觉自己耳朵里的大血管在突突跳着，臭骂一顿这个装逼怪的心情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让我试试，如果不行你把我换下来我绝不二话。”廉松很认真地看着满脸通红地边重楼。
暂停时间结束，场上817班阵容齐整，身高最高的廉松节打中锋，边重楼做组织后卫。
边重楼不断跑动，边锋也给力，而廉松节的命中率非常高，很快817班的比分就和对手拉开了差距。
边重楼发现，廉松节竟然和大家包括他自己都配合得非常好，到廉松节手上的球几乎没有被拦下来过。
于是最终817班赢得了年级冠军。
中场三个男生抱在一起欢呼，边重楼也过去和他们搂一起。
四个人回到场边，有人朝边重楼递过一瓶矿泉水，他头也没抬就道谢，待他转回头来要接瓶子的时候，愣住了。
递水的人竟然是坐在场边的廉松节。
边重楼的手停在半空收了回来。
“你这人为什么这么能装？你不早点说你会打篮球?”
廉松节收回手，捏着那瓶矿泉水也不拧开，也不放下。
“不太想打。”
“那你这是何苦，要装就干脆装到底啊。现在说出来，要我感谢你临危受命、救场于水火之中？”边重楼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廉松节抬头望着边重楼的背影沉声道：“因为我也是817班的，所以我也希望班级能赢。”
但边重楼并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走到场边搂着秦洛川离开了篮球场。路过之处几个女孩子们看着他窃窃私语。
自此之后，边重楼就算上体育课也不再跟廉松节打篮球。体育老师让男生分组打篮球的时候，他也专门和廉松节分别带一队打。有时候还会肢体冲突，相互推搡，多数都是边重楼先动手，因为廉松节这人贼滑，气人的功夫了得，但忍耐的功夫更胜一筹，任外人谁看都是边重楼“不占理”。
时间久了，这两人不和这件事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
有好事的人问边重楼，他也公开承认，反正自己就是看廉松节不爽。
但学生时代总是这样，由于两人都长相出众，成绩卓然，不可避免地会被人们放在一起谈论，拿来共同比较。
边重楼性格开朗活泼，和同学们总是打成一片，不但文化课成绩好，体育运动也非常在行。从高一开始就加入了校篮球队，还组建了班级的篮球队担任队长。
相反，廉松节这个人就显得安静得多，他这人成天不苟言笑，也不大爱参加课外的体育活动，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虽然成绩好，但几乎没什么人搭理他。
----
本周光荣轮空，就是没有榜的意思。但我依然会更新，大家别取关别取收啊！谁在看能给我留个评论吗？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