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是谁?”贾瑄将这些木牌单独分了出来,问黛玉。
黛玉对这些人记得可清楚了。
她将这些木牌排成一排,从第一个开始介绍。
“这个是冯家三房的嫡子,这个是卢家长房的二少爷,这是怀远将军的幼子……”
听得黛玉如数家珍的介绍,贾瑄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早就准备好告状了?
贾瑄好笑,“你这丫头。”
“嗯?”黛玉介绍完,就见贾瑄笑了,不禁一愣,“表哥为何发笑?”
“表哥是欣慰,咱们玉儿愈发聪明了。”贾瑄道。
黛玉很是满意,“我当然聪明了,连先生都说,哥哥不如我呢。”
论起聪明劲儿,阿宝确实逊色黛玉一筹,可要是论稳重自持,还是阿宝更胜一筹。
“表哥,别转移话题,你要帮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些纨绔子弟!”黛玉气哼哼的道。
即便当日她将人怼了一顿,可事后却被传脾气骄纵,惹得贾敏叮嘱她,出门在外要注意言辞。
凭什么要她注意言辞?明明是那些纨绔子弟调戏她在先。
贾敏当时见黛玉不服,也是无奈,只能告诉她,女儿家生在这等世道,言行举止都要格外注意。
否则被人拿了话柄,就会像那样,明明道理在她那儿,却被反咬一口。
贾瑄弄明白了原委,心中冷笑。
金陵是本朝陪都,是仅次于京城的都城。
此地繁华,大族林立。
更因本朝核心的权贵都在京城,这些不大不小的权贵子弟窝在金陵,反倒当起了山大王,生活得潇洒肆意。
居然惹到黛玉的头上来了。
不但黛玉记仇,贾瑄更是记仇。
“玉儿安心,表哥定然帮你好好收拾他们。”贾瑄保证道。
若是这些纨绔子弟只是嘴巴上过过瘾,没做过恶事,贾瑄倒是可以小惩大诫,但若是他们手里不干不净,甚至有人命,那就怪不得他送人上西天了。
得了贾瑄的保证,黛玉立刻笑起来,抱着贾瑄的胳膊就撒娇,“还是表哥最疼我,阿娘就知道教我规矩礼仪。”
“姑妈也是为了你好。”贾瑄虽然疼爱黛玉,但也不会让她将礼法都抛之脑后。
礼法虽然有束缚,但利与弊从来都是共存的,不能仅仅因为它让你不开心,你就厌恶他。
这个世道,礼与法都是很重要的。
他可不希望黛玉长成藐视礼法的狂悖之徒。
黛玉闻言,仰头看贾瑄,撅起嘴,“可是我不开心,明明不是我的错。”
“我们玉儿教训那些下流之人,自然没错。”贾瑄揽着她的肩,哄她一句,接着又道,“但我们不妨换个方式。”
黛玉听贾瑄前面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贾瑄又补了一句。
她眨了眨眼,“换个方式?”
“当然,”贾瑄揉了揉她的头,“咱们玉儿何等金尊玉贵的人,为那起子人搞得自己如同泼妇一般骂街,实在是有失身份,那等人哪里有资格同咱们玉儿说话?”
“可他们说话好难听,还有那些世家小姐,总是嘲笑莲姐姐……”黛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满脸的郁闷。
那些世家千金,明明都是大家闺秀,说话却很难听,也不知跟谁学的,端的刻薄。
“那些人虽出身高门,可教养却不是出身高就有的,”贾瑄劝道,“玉儿不必在意,这些人看着身份高,可将来都是你要俯视的人,多看一眼都嫌脏,何必为她们动气?不值当。”
黛玉闻言若有所悟。
“日后若是再遇到这些人,玉儿且先不要动气,也不必理会他们,这种人,你越是搭理他,他反倒越来劲。可你若是不理他,他自己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贾瑄道。
“真的吗?”黛玉似懂非懂。
贾瑄笑着道,“等日后我慢慢教你怎么对付这种人。”
前世贾瑄没少同这类人打交道,自然懂得这些人的心理。
怎么说呢。
纨绔子弟其实也分好几种。
一种就如同他前世那般,为保护自己在乎的亲友而自污。
第二种,便是名副其实的人渣败类,打个比方,前两年被判斩立决的薛蟠,便是这一种。
第三种,虽出身富贵,却因父亲或母亲早亡,被更长一辈的人过度宠溺,而养歪了性子。这类里也细分两种,一种还有良心底线,另一种则是完全坏了根子,毫无底线。
打个比方,贾瑄的嫡兄贾琏,从前便被二房的太太王氏纵坏了,他贪花好色却仍有底线。再就是东府的贾珍族兄,父亲早早离家去道观修行,万事不管,他又大权在握,可不得使劲折腾?甚至没底线到拿自己儿子的婚事做由头,挑自己的女人,实在是无耻。
说来,他们贾家真是惯会出这种纨绔子弟,若非有他在,二房出了个贾宝玉,岂不是要将整个贾氏一族带进地狱?
那贾宝玉可不像他这么稳重自持,端的也是个好色之徒。
什么看了女儿就清爽,看了男儿就混臭逼人。
狗屁!
明明是看了漂亮的人就觉得清爽,看见丑陋老态的人就混臭逼人。
还挺会给自己找补。
纸条和木牌都已经看完,贾瑄全都放回箱子里收起来。
这都是黛玉给他的,当然要收藏起来。
等黛玉回屋收拾自己,贾瑄把箱子收进玉佩里,这样就不怕丢了。
晚间,贾敏跟前的丫鬟来请他去正院用饭。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林琛,便一道去了正院。
他们到的时候,林如海、贾敏、黛玉、甄英莲都已经入座。
家里的主子本就不多,为了省事儿,都是一桌吃饭。
“今儿回来就听你姑妈说你来了金陵,我还当听错了呢,你小子还真来了。”林如海笑着道。
贾瑄也笑,“姑父好久不见,瞧着风姿更胜从前啊。”
“你小子也学会油嘴滑舌了?”林如海笑骂。
这个贾瑄不认,“我可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他给林如海倒了杯水,“我今儿刚入城,就到处听到百姓议论府衙的林青天,那可真是不畏强权,爱民如子的好官,百姓们还想将您一直留在这儿做父母官呢。”
林如海失笑,“这不太现实。”
他被皇上派到金陵来,本就是收拾烂摊子的。
又因为贾瑄给他写信请他收拾贾家那些仗势欺人的族人,他连姻亲家里的人都收拾了,何况是其他权贵?
他背后有人撑腰,不怕得罪人。
因此,不管办什么案子,那都是铁面无私,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虽然因此得罪了诸多金陵世家,可却得了百姓的爱戴,这是林如海没想到的。
“翻过年,姑父任期就满了吧?”贾瑄问道。
林如海点头,“是啊,很快我也要回京了。这次回京后,只怕就要在京城待到老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开始摆饭吧。”
寂然饭毕,林如海便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黛玉和甄英莲结伴回去,贾瑄的住处与东院相邻,便与林琛一道。
林琛如今也长成了偏偏少年模样,瞧着跟林如海十分相似,是个温雅的少年。
“阿宝的学业怎么样了?”贾瑄问道。
林琛温声道,“先生说还得练练。”
贾瑄知道,林琛的业师曾是一位二甲进士,只是不巧,刚中进士父亲就亡故,不得不丁忧守孝。
等守孝完,他也不想做官了。
后来被林如海请回来做先生,教导儿女,日子过得倒也顺遂。
只是这位先生一直没有成婚,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那就再积累两年。”贾瑄道。
林琛看着贾瑄,“表哥此来是为妹妹过生日的?”
“到叫你知道了?”贾瑄笑道。
林琛抿唇也笑,“表哥又不曾掩饰过,我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来?表哥每年生日,宫中都会下来赏赐,还有其他权贵也会给表哥送生辰礼,表哥定是脱不得身。过完生日,最早也就初三启程,初十能到金陵,短短八天时间,定是快马加鞭,几乎连夜赶路,否则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金陵?”
“你和玉儿同一天生日,怎么单独只说我为玉儿来?”贾瑄道。
林琛好笑,“表哥,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十岁难道就不是小孩子了?”贾瑄轻笑。
林琛闻言,面上薄红,“表哥!”
“好好好,不笑话你了,”贾瑄见好就收,“不过表哥也没忘了给你准备生辰礼。”
“表哥说哪里话,表哥哪年缺过我的礼?”林琛笑道。
虽然他知道表哥更喜欢妹妹,但每年的生日,也从不曾薄待他。
因此,他从不嫉妒妹妹得表哥这样偏爱。
表哥虽然不能一碗水端平,但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而且,随着年岁渐长,隐约他也看出了爹娘的心思,似乎是有意撮合妹妹和表哥。
关系都快到这一步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在表哥心里的地位不如妹妹,这不是理所应当?
二人各回各屋,一夜好眠。
次日,贾瑄陪着一起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