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他从云端坠落>第28章 乱世的飘萍,不会是唯一

许朝云养起了那只蝴蝶,他买来最好的玻璃房与鲜花铺就的床,安抚这只离开庄园后迷茫的蝴蝶。偶尔他忙,便托徐琳和助理圆圆照顾它。

此时,徐琳和圆圆还对许朝云遭遇过什么一无所知,穆幼庭和谢凌难得一次那么有默契,将许朝云失踪时的对外托词修饰得十分美丽:一次秘密的合作。

许朝云又回到了剧组,穆幼庭和谢凌把这次事件的尾巴处理得很不错,连郑导都没向许朝云寻一个离组理由就把这事略过了,更别说其他人。

戏接着演,而郑木宜惊喜地发现,许朝云似乎开窍了。

鞭子一下,戴珣没了半条命,不过他不在乎,只一个人藏在袁梧衣给他安排的小院里休养身体,无聊时还会跳跳舞,这是对戴珣来说最不费脑子的事情。

反正那时候,戴珣看不进任何书,也打不中任何靶,他身体里的一些东西,仿佛在听到那声闷响的瞬间,被什么破坏掉了。

袁梧衣偶尔会来看他,带着华玉生的任务——也可能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作为玫瑰的外衣包裹他。嘴角轻扬一抹淡香,引得戴珣来吃她的胭脂,晶莹的唾液抹在唇红外,潋滟得像裹了层糖果壳,壳里孕育着一个男人的新生。

一条完,许朝云睁开眼看向面前吻住他的沈桐云,待到他们分开,许朝云对着沈桐云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如果让许朝云自己来,他定不会像戴珣这样做,不是他觉得戴珣做得错,而是在爱情这一方面,许朝云有点怕女人。这分怕源自于他的灵魂,因为那代表着“家庭”。

而一想到那两个字,许朝云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戴珣不是许朝云,他很自然地将那些滋养一口口吞入腹中,模糊的血肉开始慢慢地长,随后新生的肌肉都被他嵌进自己打造的密集栅栏里。

他不是失足的神,神应有恨,他却太颓太天真。

他是天真的信徒。

聚散间,是分明有情、却似无意的惶惶虚影;悲欢间,是月缺似钩、月满如盘的冷漠悲悯。

直到作为信徒的戴珣祭上天真,奉上虔诚,如自焚般踏入红尘,他才成为枷锁缠就的风月本身。

那一晚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敌人,是他站在舞池边缘,引来千万人对敌。

纠葛缠住他,爱恨绕住他,然后落地生根。

如白月般“憨直”,属信仰般“痴愚”。

直教他,不知万物,爱恨喜悲。


而不知爱恨的人,最是会冷漠,也最是会疯狂,疯狂到自绝希望。

有些人很喜欢这般模样的戴珣,这样的工具对他们而言再好用不过。

他们爱他天真迟钝,爱他疯狂美艳,爱他绝望又忍不住施舍他希望。

总之一句话,他们爱逗狗,特别是戴珣这样天真又美丽的小狗。

却忘了,即便是小狗,也是会咬人的。

戴珣被袁梧衣“送”给了穆参商这一方势力的敌对方——伍小姐。

那女人惯会炫耀,得了这一枪杀了穆参商的宝贝,心痒难耐下,忍不住把戴珣当配饰般在上海滩显摆开来。

而作为一件饰品,戴珣最会卖弄风骚。他当得了拍卖会上开屏的公孔雀,也当得了交际场上送眼风的交际花,浪荡风流,风花雪月,他最擅长不过。

所有人都无法否认,豹子比猫更让人有征服欲,风情浪荡的美人,自然也比柔弱的菟丝花,更能激起人心底不堪的野蛮兽谷欠。

所以,啃噬,也变成了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对着这种浪荡风流又失了背景的绝色,没有人会不想拥上一手,揽上一揽。伍小姐自然不能免俗,每每出现,身旁总有个戴珣作陪。

这也引得穆参商残余下的势力人心愈发不稳,不得不围聚在刚刚上位的程木青身边,以作抵抗。

戴珣现身得越多越高调,伍小姐和程木青两方的摩擦就越大。

伍小姐的手下警告过戴珣,可接了任务的戴珣又怎会收敛,他愈发张狂,舞厅,酒会,赌场,马场,到处都有他的身影,伍小姐对他偶有不满,也被他甜言蜜语揭了过去。

只是一个惯会依附于女人又与之调情的男人,偶尔幸运了一次,又能有什么大本事?伍小姐看不起他,世人都看不起他,这是戴珣最好的护身符。

然后不知是从哪传起的流言,拥有戴珣似乎成为了一个势力最好的“排面”,本就眼馋利益的各方便都忍不住往本就泥泞的局面里掺上一脚。

战起的缘由永远可笑,永远无关痛痒。仅小小一个男人,便勾动了各方蠢蠢欲动的扩张欲望。

无数文人墨客痛批戴珣是“蓝颜祸水”,痛恨这可笑的“排面”战争,却无力阻拦。

万千厌憎舞不到戴珣面前,他一如既往地打马遛狗与人调情,他身旁的侍从阻隔了外面恶意的一切,更别提伍小姐和程木青这等大人物了。

到了战局最焦灼的时刻,华玉生出手了。利用情报差,华玉生同时与好几方势力达成了合作。

而戴珣,也是时候死了。

不似马嵬坡杨贵妃自缢,戴珣死得……还算合他心意。

电车叮叮自长街游过,黄包车夫拉着人挥洒气力,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一声枪响,令这幅繁华街景,乱了。

人呀,匆匆地逃,忙忙地闹,其间不小心,父与子失散了,母与女分别了,就连蹒跚同步的恋侣也不得不面临暂时别离的痛苦。

子弹失序地飞散四地,正有一枪,直指一个小女孩的眉心。

戴珣无意识中救下人,临别那一眼,依稀觉得那个女孩有些面善。

不过接二连三的子弹阻碍了他的这片思绪,他倏尔想到别处。

“我被裹挟得太久了。欲望,情潮,仇恨,挣扎着活命,在时代的浪潮中,成为一个又一个,无意义符号。”

哭声里,戴珣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喉管里止不住发出“赫—”的一声,宛如漏风的风箱在嘶鸣,那双渐渐失神的眼睛却一直努力地往上看,看向那片永世澄碧的天空。

“可是,在这条命画上休止符前,我想,我也应该,尽量为自己,做点什么。”

被送给伍小姐的那天,袁梧衣来找过戴珣。

她只问了他一句。

“你想不想死?”

后来,果然,戴珣死了,宛若这条路上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死在路上。

一个救人的举动,换一个既定的结局。

华玉生知道此事后默了半晌,汇报的人见他久久没有反应,便自觉退下了。

第二天,一本纪念册上多了一张黑白相片。

多年后,那张照片出现在纪念馆的墙头。

照片中的人好似蜿蜒下流的血迹,逐渐被水流冲刷得寡淡而轻,好似是时光褪去了他的生机。鲜艳的红抵不过雾色的侵袭,常被人刻意邂逅的人最后还是成为墙上一张被装裱起的老照片,再不复汹涌。


“一生是梦的一生,一声是浮的一声。一路是缘的一路,一炉是情的一炉。”

远处有人在唱歌,风流缥缈,似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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