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鉴指着远处的王峰,“要不这样,您让您儿子自己过来给我朋友道歉,真心实意地道歉,他要道歉我们就说没关系。”

  那妇人听他这么说,当即起身去抓儿子了,可惜拉了好几遍拉不动,最后变成了站在一边哭一边打自己儿子。

  姜鉴脸色阴郁,骆书新直觉他心情坏透了。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妈的甩开了尊严不要,儿子在旁边干看着准备坐享其成。要他付出的时候,来折脸面说句对不起都不肯。

  姜鉴察觉到骆书新关切的视线,摇头道,“走吧,看来是不要你出具谅解书了。”

  姜鉴走出几步,远处传来一声爆喝,“说了我不去!!”

  姜鉴回头,那个女人已经被儿子推倒在地。

  姜鉴越看心里越翻腾,

  “我要是天降正义,去替他妈打他一顿,你觉得怎么样?”

  骆书新:“我倒是不会怎么样,但你会被费老抓住记过,他妈也不会感激你。”

  骆书新猜姜鉴可能是想到自己妈妈了,过分共情,所以才会想去打那个男生一顿。

  骆书新从姜鉴校服口袋里掏了颗糖,剥了递给姜鉴。

  姜鉴:“……”

  姜鉴:“你有毛病,拿我口袋里的糖哄我?”

  骆书新:“嗯,我买的。”

  姜鉴接过来吃掉,心情被奶糖缓解,但莫名好像被骆书新劝住了。

  被骆书新拉着一起走了。

  走了几步骆书新才随口问道,“诬陷别人作弊在江水一中严重到要被退学?”

  姜鉴:“他的问题不是诬陷你,他是扑满满了。”

  骆书新:“扑满?”

  姜鉴:“江水一中的副校长,你见过吗,姓赵,他有个扑满执教法——你知道什么叫扑满吧?就是存钱罐。他会对坏学生记账,你做坏事,就是在给扑满里塞硬币,坏事可大可小,等到扑满满了,就该摔了,换句话说,你就该从江水一中滚蛋了。”

  其中的坏事不一定大到需要记过,小事也有可能被记下来。

  姜鉴说到这儿,用舌头把奶糖拨到另一边,“说起来我的扑满好像一直是高危来着。”

  姜鉴和骆书新从咖啡自习室门前经过,他们完全没发现,在自己快要走到咖啡自习室门口的时候就有个女生在盯着他们了。

  她手里拿本书,脸蛋红扑扑的,就等着这俩走进来了。

  可两人压根没往这边拐,径直走过去了。

  女孩眼中闪烁的光亮慢慢变淡,最后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等明天,明天他们应该会进来的。

  .

  骆月特意挑了一家学校附近的火锅店,人提前在店里等了。

  自从有了姜鉴这个人肉导航仪,她就再也不担心自家儿子迷路了。

  骆月和骆书新都吃辣,但考虑到姜鉴,骆月点了个鸳鸯锅。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是正确的,姜鉴全程没碰过辣锅那边,中途骆月孩子心性,趁姜鉴微信回消息偷偷给姜鉴小碗里夹了一块辣锅捞出来的肥牛卷。

  结果这东西入口姜鉴脸色就变了,还不好吐出来,要脸。

  强撑着吃下去,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额头开始冒汗。

  骆书新立刻给姜鉴递了西瓜汁,顺带看了骆月一眼。

  骆月也开始过意不去,给姜鉴递纸巾,

  “没事儿吧?我不知道你这么不能吃辣,准备逗逗你来着,要不要紧?”

  姜鉴灌了一大口西瓜汁,“没事……咳……”

  骆书新帮人拍了拍背。

  骆月赶紧起身,“我去帮你买点酸奶回来,我看隔壁就有鲜奶吧,你等我会儿。”

  “不用,真没……咳咳咳……”姜鉴的嗓子不争气,一句话没说话就咳起来了,咳得泪眼娑婆的。

  骆书新警觉道,“辣椒素过敏?”

  “没……咳……我,还好……你们这锅,比较离谱……咳咳咳……”

  辣锅上飘的辣椒和辣椒油触目惊心,以至于姜鉴觉得自己的清汤锅都有点变成微辣锅的意思了。

  相较之下,骆月和骆书新脸不改色的吃辣能力比较让姜鉴震惊。

  咳和辣双重刺激,眼泪都把姜鉴睫毛打湿了,眼睛也是水雾朦朦的,不经意间看了骆书新一眼,只有骆书新知道自己愣了一下。

  姜鉴浑然不觉,缓了大半天没缓过来,突然推己及人,一边抹泪一边道,“太难了宝,你跟着骆姐这么多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叭……”

  骆书新:“……”

  姜鉴没想到能被骆月那个年纪的长辈捉弄成这样,太惨了。

  姜鉴有时候觉得骆月比骆书新更像高中生。

  更有活力,相比之下,骆书新的沉稳简直是在向小老头看齐。

  说话间骆月已经回来了,帮姜鉴把吸管插好递给他,“快喝快喝,这个解辣!”

  姜鉴吸了一大口,冰镇过的酸奶才微微缓和了一些辣椒的刺激。

  骆月抽纸巾给姜鉴,“看你这哭得,多惹人心疼啊,梨花带雨的。”

  姜鉴接过来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常舒一口气,“活过来了。”

  骆书新抬手过来,用纸巾在他唇边抹了一下。

  姜鉴:“?”

  骆书新:“酸奶。”

  姜鉴:“……哦。”

  骆月又摆了几盒酸奶在姜鉴桌子上,刚刚姜鉴辣成那样把她吓到了,所以买的有点多。

  之后骆月挺正经地道歉,反而把姜鉴弄得挺不好意思。

  一顿火锅吃完时间也不早了,骆月送姜鉴回家。

  这次到了之后,骆月又下车步行,一直把姜鉴送到家门口,姜鉴越发不好意思,在门口问两人要不要进来坐坐。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挺假的,明天还要上课,这个点当然是早点回家睡觉了,坐什么坐?

  骆月和骆书新往回走的路上,骆月突然没头没尾地叹了口气,

  “小鉴家连灯都没有。”

  骆书新:“?”

  骆月:“家里一看就没人,一盏亮着的灯都没有。”

  这么大点孩子,天天回家一个人,想想也怪可怜的。

  骆月突然道,“你说,你弟弟要是活下来了,是不是就跟小鉴差不多?从他出生咱们就离那烂人远远的,说不定他就能长成小鉴这个样子,阳光开朗的。”

  “不一定是弟弟还是妹妹呢,”骆书新说完又觉得不对,“过去的事儿别想了,都过去了。”

  “也是,”骆月笑了一下,突然开心起来,一把揽住骆书新的脖子,把骆书新揽得半弯腰,“咱们熬出来了!天宽地阔!!去他妈的王八蛋,再也左右不了咱们的人生了!!”

  .

  姜鉴回家之后自己开了灯。

  灯光之下,屋子里的家具陈设整齐得冒着些冷意。

  楼上楼下没有一个人,也不用告知谁自己回来了,就算说,也不会有回应。

  姜鉴摇头,把这莫名冒出来的丧气念头丢出去,准备上楼洗澡。

  结果脚才刚刚动,手机就震动了两下,掏出来一看发现是骆书新的消息。

  [蜡笔小新:你书包忘车上了]

  [姜炒土豆丝:……]

  [姜炒土豆丝:你们还在原地吗?]

  [蜡笔小新:已经开出去一段了]

  [姜炒土豆丝:那算了,放你那儿吧,明天帮我带学校去]

  [姜炒土豆丝:]

  骆书新看着那个顶着巨大爱心的青蛙表情包,“不用掉头了,他让我明天带给他。”

  骆月惊讶,“那作业呢?你们今天没作业?”

  骆书新:“看他今天的状态,送过去他也不会写。”

  姜大少爷说了,为了准备月考没了半条命,他要休养一周。

  第二天一早就有课代表突击收作业,姜鉴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夏一鸣抱着作业往外走。

  姜鉴不以为意,大不了到时候站两节课。

  结果没想到语文课他不仅没站,还被太子妃夸了两句,说他很有自觉。

  作业发下来他才发现居然全写了。

  姜鉴转头看骆书新,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骆书新在做太子妃刚刚下发的改病句专训,察觉到姜鉴看他,他停下转笔的手,头也没回的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罐可乐,谢礼。”

  姜鉴激动地抓住骆书新的手,“你往后余生的可乐我包了,以后也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骆书新回头不冷不热地看了姜鉴一眼。

  这回是他发善心,还真顺杆儿爬把他当廉价劳动力了?

  某人最近爱吃金丝猴不是没有理由的。

  语文课上站了好几个,不是语文没写完,就是粗心大意地错了不该错的题的,姜鉴在写作业这种事上逃过一劫也是少见。

  他打量着自己作业上的笔迹,骆书新特意把自己的笔迹改了改,姜鉴自己能看出区别,但外人不一定,一些具有明显特点的笔锋走向都模拟到位了。

  姜鉴看着看着莫名觉得有点高兴,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个什么劲儿。

  帮忙写作业可能没多稀奇的,反正骆书新自己也写,顺便把答案再抄一遍的事儿。

  但字迹这事儿就不一样了,说明这人走心得不止一点点。

  .

  中午大家组团吃食堂,骆书新这段时间帮姜鉴补习,和姜鉴走得近,成功融入了姜鉴的小团体。

  吃食堂的时候除了他们俩,还有邵星,夏一鸣,以及夏一鸣的同桌,也是个女孩子,齐锁骨短发,文文静静的。

  姜鉴走的时候找了一会儿饭卡,他东西一向丢三落四的,最后邵星他们先走,帮姜鉴和骆书新打菜,骆书新和姜鉴一起后来到的。

  骆书新看姜鉴的盘子里有道新菜有辣椒,就和姜鉴做了个交换。

  邵星:“没事儿,这辣椒是装饰,不辣,我昨天吃过才给鉴哥打的。”

  姜鉴不想做试新菜辣不辣的小白鼠,和骆书新换了盘子。

  交换之后又把自己餐盘里的香干回锅肉给骆书新盘子拨了一半,他记得骆书新挺爱食堂这个菜的,虽然没明说,但只要还有他每次必点。

  夏一鸣和旁边妹子默默看着,看完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笑容,啥也没说。

  邵星在旁边没眼力见儿地伸筷子,“我也要一个!”

  姜鉴打他筷子,“要不会自己打?”

  邵星:?

  你俩的饭菜都是我打的!这不是好菜品要上供给大佬,方便以后大佬给我讲题嘛!

  邵星:“至于吗,不就几口肉,小气!”

  姜鉴迎着邵星怨念的眼神,又给骆书新夹了一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