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小孩子也不懂原因, 说的话也天真无邪，“生气了就给丛疏姐姐吃颗糖，这样她就回来了。”
袁小橘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枚糖果, “喏，这个？昨天下午丛疏姐姐给我的, 我都没舍得吃。”
许杏仁说：“你留着自己吃。”
江茗摸了摸袁小橘的小脑袋，笑而不语。
孟熙秋却在这时来到车门旁, 袁小橘看到是孟熙秋, 顿时又正襟危坐起来, 那颗小糖果则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
“这小家伙没捣乱吧？”孟熙秋是特地从前面的车头走过来，“我那边都安排好了，这一程没多远，不方便和你坐一块儿。”
“好了好了, 你可别来打扰我们。不坐在一起也好, 到时候你和那些人还要在车里说公事, 叽里呱啦的, 反倒打扰小许的休息。”江茗笑着说。
“就一会儿见不到罢了。”林稚歌帮着自己老婆说话，“孟总过去吧。”
孟熙秋点点头, 又指着袁小橘说，“在路上要照顾杏仁姐姐，知道吗？”
袁小橘说：“好！”
她很听孟熙秋的话。
孟熙秋走了, 车队这才出发。
“孟总是个大好人啊, ”袁宇是个直性子，许杏仁又更加平易近人一些，于是在路上免不了打开话匣子, “她真关心你, 又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许老师也是，这么费心的帮我们福利院，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要干那种坏事！”
江茗问：“上次你们盘查的那个田忠师傅没信儿了？”
“田忠师傅是我们福利院的老熟人了，他人很好的……这次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两天挨个问团里的徒弟，实在是没查出什么东西来。监控也看过了，明明只有田师傅带着两个徒弟检查过立柱。”
“可是孟总要他交人，如果交不出，他自己的工作也保不住了。”袁宇叹了口气又说，“孟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平时，她一直有在给我们福利院的人创作那些工作机会的。”
“公益演出吗？”许杏仁才搭了腔。
袁小橘本来还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说到这个的时候，也说话：“院长妈妈说了，那个度假园叫了好多人去表演，去做工作人员呢！”
袁茹点头：“我们福利院其实入不敷出很多年。”
许杏仁问：“怎么会这样？”
“本来就只是个乡镇孤儿院，只是袁院长对小孩子好，好多人直接把那些遗弃的孩子放在福利院门口。你也知道，大多数的乡镇机构都那样……孩子们反正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照顾。”袁茹低下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也低沉下去，“现在你看到的，我们这群人，是福利院里面算好的那一拨。”
车里免不了有些沉默。
“你能看见的小橘，和这群上台演出的孩子，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里面面貌最好的。”袁茹并没有将这些隐藏，“小橘是里面性格最好的一个，这孩子先天性格就没心没肺，一直快快乐乐的。”
许杏仁摸了摸小橘的头，没说话。
江茗道：“以后总会变好的，你们现在也已经自己有赚钱的能力了，像你们这样长大之后还能回到福利院的是少数。”
袁茹道：“就是许老师的事情，怕到最后要回去了还没个交代，我们是第一次看到孟会长这么生气，想着事情快点搞定。”
“小橘，睡会儿吧。”许杏仁轻轻说，“之后的事，难得说清。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我会去和孟总说的，她也只是一时太生气。”
就在孟熙秋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而她又是主要组织人，于公于私，孟熙秋都是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
***
一个小时后，大家准时来到了度假园。
在离园区的目的地停车场还有三公里的地方，周边的设施已经开始变得不像是普通的乡村了。马路明显变得宽阔，边上的商铺和人流量也明显变多。
度假园已经发展成游玩、度假、生活一体化的网红社区，里面丰富的项目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园区做不到的。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型社区，不止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游乐园那么简单，也能窥见一些幕后投资人的野心。
度假园外面。
现在才上午十点多，可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龙。
游乐园营业时间直到两点，两点之后，还有生活区，娱乐区有24小时的夜生活，根本不愁玩。
酒店安排还是度假园里面最顶级豪华的那种公主房，许杏仁看到袁小橘在和自己进入房间的时候，那一刹那羡慕点亮的眼神。
晚上，度假园会有一辆巨大舞台车，所有的舞台和演员都会在上面欢呼热舞，在烟花中，气氛会被推到最高潮。
所有的游客都在期待这场晚上的盛典。
因为人流量太大，所以孟熙秋说，晚上游园会的时候会让保镖在许杏仁的身边，但不会近身跟着，免得影响她的游玩体验。
下午的时候，许杏仁带着袁小橘在休息。在外婆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许杏仁还问了老人家，今天有没有人去照顾她，李秀萍说没有。
没去。
昨天晚上顾丛疏就回去了的。
既然今天都没过去，说明还不会去的，许杏仁知道，自己昨晚的那番话，是真的让顾丛疏死心了吧。
外面响起敲门声。
李秀萍知道许杏仁那边还有正事，于是又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准备好了吗？”孟熙秋站在门外，还没有进来，“去吃完饭可以坐车逛逛。”
她点点头，让出门口的位置，意思是让孟熙秋可以进来。
“还在睡？该叫醒来了。”孟熙秋看到了在宽大的沙发上窝着睡得正香的袁小橘，“你好像挺喜欢这孩子。”
“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现在都很可爱。”许杏仁点头说，“福利院的小孩子都过的不太好，能帮一点是一点。”
孟熙秋低声说：“我也是这么想。”
“你对她们的帮助更多。”许杏仁说，“她们都很感激你。”
这外面的度假园，这份巨大的产业，产生的效益无数。不仅让孟熙秋和顾丛疏赚的盆满钵满，更成为了好多人的梦幻乐园。
“你受伤的事情，很多人都在关注原因，我也很想知道。”孟熙秋皱眉，“已经查过多遍，但是田忠确实没动过手脚。”
“是吗？”许杏仁在无意间摩挲着自己一直撑在手里的那根拐杖，她注视着远方，淡声道，“那可能只是一次简单的舞台事故吧。”
……
“……所以可能那只是一次简单的舞台事故。”
另一边，顾丛疏正在听罗秘书的汇报，当听见这一句的时候，顾丛疏说：“不可能。”
“不会只是一次单纯意外。”顾丛疏又坐在车里，她要去游行区，因为明天还要出席远园区的高层会议，所以今晚顾丛疏会在度假园里休息一晚。
这不是偶然。
对于自己的那个合作伙伴，顾丛疏有充分的了解，所以她不相信这是一次纯粹的意外。
孟熙秋办事情的严格程度很多人都知道，怎么可能偏偏这次就翻了车。这个人的手段非常，现在又几乎和许杏仁的名字绑定在一起，让顾丛疏有种近乎直觉般的不安。
她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又希望自己没有想错，整个心里就非常的复杂。
***
晚上八点。
游行舞台车出场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就足够够热烈。
有了孟熙秋在许杏仁的身边陪伴着，不管是走到了哪里，许杏仁都得被人多看两眼，又惊异地发现身份。
到了度假园里面，认出许杏仁的人就自然多了起来。
她倒是希望自己可以低调，不过到了游行车来的时候，人群里的焦点很快就被舞台上的表演给吸引了去。
许杏仁单独带着小橘一起在道路边的室外餐厅坐着个位置，林稚歌也在她的身侧。
知道有人照顾，孟熙秋偶尔会离开一下。
孟熙秋来回几次，在人群里不辞辛苦的穿梭，还被林稚歌笑。
林稚歌说：“孟总也不必这么着急，有我在边上看着，你倒也不需要这么担心小许吧？我是来看我老婆表演的，又不是来吃人的。”
许杏仁失笑。
她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并不是观看表演的最佳位置，但等到游园车驶过，这里是最好的，能看得到江茗跳舞表演，甚至能和她做个好互动的位置，这里是林稚歌挑选的，早就做好功课了。
一开始她们刚来的时候还早，所以在这个位置的游客还不是很多。但半个小时后，连这边都已经挤满了人。
“过来点。”许杏仁小心把小橘揽到自己怀里。
袁小橘憧憬地看着不远处的游园车，终于兴奋地叫了一声。她终于有了这个年龄的小朋友们该有的活泼，漂亮的灯光把她的眼睛照的熠熠生辉。
她在许杏仁的身边跑跑跳跳，简单的快乐情绪感染到了许杏仁。
许杏仁也抬头看去。
这时，游园车近了。周围的人群尖叫起来。
哪怕许杏仁性格喜静，也有被感染到。她看出来袁小橘很想跑到近前去看，“你可以站起来，但不能跑过去。”
这里还是人员太密集了，袁小橘还小，自然要注意。
游园车上的射灯发出热烈的射线，许杏仁看到林稚歌站了起来：“马上就是茗茗了。”
她满眼的期待和欣赏，连肢体语言都是。
许杏仁有些惊讶。
这两人已经在一起陪伴了多年，可是林稚歌居然还能这么热情地给予反应，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偶像的迷妹粉丝。
孟熙秋说：“她们感情很好的。”
许杏仁看出来了。
其实前面两天刚和江茗和林稚歌见面的时候，许杏仁的感触还没那么深。江茗很独立，哪怕少了一条腿，可这半点没有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大抵也是自己习惯了。
起初，许杏仁还以为林稚歌会事事照顾，什么事情都帮江茗安排好才是，但许杏仁发现不是这样。
两人之间的感觉……就是正常。
这就是林稚歌给人的感觉，将江茗当成正常女孩的，在她的眼睛里，不会觉得江茗的残疾是一份缺陷。
而江茗所需要的就是这个。
孟熙秋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穿过人群回到许杏仁身边的，她是特意折返。
到了夜晚庆典的氛围最高点，孟熙秋也会在公众面前露个面，总是这么来回走不方便。
“孟总一会儿麻烦的话就别过来了。”许杏仁说，“有事情你再打电话。”
孟熙秋说：“和那边的人一起在那儿拍照？我愿意过来和你聊聊天。”
袁小橘好奇地听着孟熙秋和许杏仁之间的对话，大大的眼睛里很不解。
她大概不能理解，为什么在外人面前明明是很好严肃难以接近的孟会长姐姐，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
“江茗！！！！”
“啊啊茗茗啊！我终于看到茗茗了！”
“呜呜呜我就是说，茗茗真的无敌酷！她一直都是我的动力榜样啊能看到她真好呜呜呜。”
“咦！林稚歌居然没陪着她？”
“林稚歌肯定在，她从来不会错过江茗的演出的，应该是在最佳看台区吧，怎么可能会被我们看见。”
此时的林稚歌，正专注地注视着舞台，
从江茗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对周围的一切自动屏蔽了，只剩下自己眼中的那个人。
舞台的音乐震耳欲聋，尤其是当江茗出现在舞台的那一瞬间，灯光打在江茗的假肢上，那金属的光泽闪动，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江茗跳的是热情似火的一曲探戈，裙子的流苏柔软地拍打在金属上，全身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没有谁告诉过她林稚歌在这里，可是她在上一个舞蹈动作的转圈动作之后，对着这个位置做了个飞吻。
许杏仁去看林稚歌。
林稚歌一直都保持着那个看着舞台的姿势，她还是站着的，自然不会错过江茗的这个动作。
之后林稚歌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她好像说了什么，只是没发出声音。相信这是只有她和江茗知道的小心思，别人也无需知道。
许杏仁回过神来，却发现孟熙秋在盯着自己看，似笑非笑的样子。
知道是自己在悄悄看林稚歌的样子被发现了，许杏仁尴尬了一秒，“只是好奇。她的眼神，很能感染人。”
哪怕许杏仁只是稍微知道一点点她们之间的故事，在看到林稚歌对江茗表演时候的这种真切感情的时候，还是会被触动。
孟熙秋说：“在看喜欢的人时，就是那个样子的。”
她的语气很轻，许杏仁是坐着的，而孟熙秋站在她的身边，也是注视着她。
意识到什么的许杏仁移开了目光。
孟熙秋自顾点点头，将那声叹息收了回去，“我先过去了，你在这里要注意安全。”
许杏仁点头。
“姐姐。”袁小橘拉了拉许杏仁的手，“为什么江茗姐姐的腿……”
袁小橘有些犹豫，小声地问出口：“她的腿怎么会那样？”
“那就是江茗姐姐的腿，只是和别人的有一点点不一样而已。”许杏仁想了下自己要怎么解释，最后说，“你害怕吗？”
袁小橘说：“不害怕，我们这里也有这样的弟弟妹妹，可是听阿姨来，这样的小孩子是不完美的，没有人会喜欢。”
“不会的，你看江茗姐姐，有好多好多的人喜欢她呢。”许杏仁摸着袁小橘的脑袋，语调温柔，“你要知道，不完美也是一种美。”
许杏仁不知道的是，她说的话，她温柔的话语和深情，已经落入了顾丛疏的眼中。
就在不远处。
顾丛疏在人群中，哪怕衣着低调，可她个子高挑，气质也摆在那里。她带着黑色的口罩，独自一人，旁边没跟其他的下属。
她明天要开会，本就该快些去休息了。但在罗秘书提议她可以来看看度假园夜景的时候，顾丛疏没有拒绝。
所以，她静悄悄的来到了许杏仁的身边，听到了许杏仁对袁小橘说的话。
这分明是个内心底色都是善良的姑娘，在之前却被她这套误解。顾丛疏耳边耳朵边根本就听不见那些节奏极快的音乐声，只能感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触动。
她转身准备离开，心中很不是滋味。
“啊啊啊！”
“你们看江茗的眼神方向！那边是不是——”
有敏锐的粉丝看到了江茗眼神飘向的方向，所有人都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袁小橘也站了起来，可是蝴蝶发夹往前掉落，她赶紧跟过去找。
人群在这边靠拢。
许杏仁还来不及对袁小橘出声，怕她被踩踏到，于是拄着拐杖要去拉。
夜色昏暗，哪怕有舞台上的灯光，游客们无暇顾及，更不会看到许杏仁手上的拐杖。
几乎是在许杏仁被挤到的同时，顾丛疏已经冲了过去。
……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
我赶上了，所以顾总你赶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