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蔺脸上的表情很真挚诚恳, 不太像是玩笑。
他微微抿着浅粉色的唇,追加着补了一句道:“你不用担心,我肯定能把你的成绩补起来的。”
蒋时沉默地看着他, 许久, 才挪开眼睛:“你教不会我的。”
兰蔺微微歪着头,像是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一样:“为什么?”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兰蔺理论什么,很直接了当地回答:“不想学。你别管我了。”
“哦。”兰蔺说,他顿了一会儿, 才继续,“阿姨说……”
蒋时看着他。
兰蔺也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着:“……想让你好好学习。”
蒋时屈服了。
他脸色恹恹, 像是中暑了一样, 把刚刚那只黑色的包捞了过来,甩到那张兰蔺自习的大桌子上。
蒋时很破罐子破摔:“我什么都没带。”
兰蔺摇头:“就这张卷子吧, 很多题目只要是中国人都能做对——”
他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很诚恳地对蒋时说:“加油,我相信你不是汉奸的。”
蒋时:“……”
兰蔺都做到这份上了,再不认真的敷衍他就不礼貌了。
他想,兰蔺估计也就是在阿姨的督促下才这样做的。
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感觉到他就像是烂泥扶不上墙一样, 是真的不想读书,兰蔺就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了。
蒋时本来想坐到兰蔺对面的,但还没挨着凳子, 就被兰蔺瞥见, 当场抓住。
兰蔺的眼神轻飘飘的, 明明看上去浅淡至极, 但不知为什么, 总能让蒋时产生一种“这事儿非得听他的”的奇异感觉。
兰蔺翻开手,指尖指了指自己身侧:“坐这儿。”
蒋时犹豫了一下,又有点害怕兰蔺再一次用刚刚那种目光看自己,只好顺从的在他身边坐下,指节顶着一根光秃秃的笔身,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兰蔺指着试卷,葱白的指尖轻轻的在纸张上弹了一下,示意他的目光集中:“看这里。”
蒋时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行一步,下意识地垂下眸,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兰蔺的手指形状很漂亮,骨节匀称,就连指甲都修剪得很圆润整齐。
指尖在题目上跳跃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的注意力错位,目光寸步不离的盯在他的手指上。
兰蔺没有察觉到他的失神,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眸底,整个人显得清冷又柔软,像是一块无暇的冷玉。
他对着试卷说:“你这道题也能错,新中国什么时候成立的?”
蒋时还在恍惚之中,下意识回答:“1949,我真不是汉奸。”
“……”兰蔺抿着唇,没说什么,他像是早就预料到蒋时会说这样的话,指尖点了点这张试卷第二页的另一道填空题,再抬起眼看他,“那为什么这边,你写了42年?”
蒋时:“……”
兰蔺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紫色的漂亮瞳眸之中,完整的倒映着蒋时的样子。
他像是在下一个结论,语气严肃又认真:“你只是在乱做而已。”
蒋时被他说中了,有些悻悻然,狡辩道:“你怎么就断定我是乱做的?不能是我事后把知识点恶补起来了?”
“这样。”兰蔺再度垂眸,像是没听见他的狡辩,又像是在哄一只小狗,语气自然又随意,“很棒啊。”
蒋时:“……”他总感觉兰蔺想说的不是这个。
系统006在兰蔺的脑中呐喊:“小兰,你真的要帮他补习吗?我感觉他怎么不是很想和你一起学习的样子啊!”
“恭喜你,猜对了。”兰蔺回答,“要是想学的话,也不至于当老师口中的汉奸了。”
系统006有点儿急。
作为主角,虽然是可以有多种多样的人生,从各方各面发展,但他们总会拥有光芒万丈的未来和前途。
而不是……像现在的蒋时一样。
看上去毫无希望。
它害怕兰蔺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心急的问道:“小兰,现在咱们怎么办?”
兰蔺摇头:“就这样啊。”
系统006慌乱道:“可是他一直被动改变的话,咱们的成效会非常缓慢。”
兰蔺的语气非常自然,一点也没有着急忙慌的意思:“没有。”
他解释道:“你不觉得,蒋时的行为动机很古怪吗?一般来说,一个人在成长为‘问题少年’之前,都会经历过一道不可磨灭的伤害。66,你仔细地想一想,对比一下国内外的校园影视剧,会不会发现,其实中外的学习环境很不一样。”
“升学压力、原生家庭,校园欺凌……这些压力源之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成为压垮一个青少年的心结。”兰蔺恰好抬起眼,目光穿过擦拭得很干净的窗户,遥遥地落在了远方的葱茏绿意上。
微风阵阵,阳光晒得人身上发烫。
他说:“所以,我们都错了。从头至尾,这都是一场蒋时给予自己的‘惩罚’。”
系统006愣住了。
它顿了几秒种,连忙追问:“惩罚?那要怎么样才可以让他走上所谓的‘正确’轨道呢?”
兰蔺摇了摇头,很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他想了想,低低的说:“因为迄今为止,我都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系统006哑口无言了。
兰蔺不再回应,他的指尖刚好结束最后一行问题的跟读,堪堪的停在了句号上,声音很清冽,带着一点不常见的散漫:“这道题选什么?”
“D。”蒋时已经吃了好几次亏,回答得非常斩钉截铁,“是吗?”
兰蔺勾唇,笑了笑:“是的。”
他的指尖抬起,像是一个惯性动作,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蒋时的目光注视之中,最终还是晃回了远处。兰蔺真心的夸奖道:“真棒。”
不知为什么,蒋时总是感觉,要是刚才兰蔺继续了,应该是想要摸摸自己的脑袋的。
就像……嘉奖一只小狗那样。
真棒呢。
做得好,继续保持。
……
兰蔺给蒋时的私房补习持续了好几天。
他似乎比蒋时想象得要固执很多——
蒋时不仅仅是政治一门考得差。
三门主课,三门副科,差得一视同仁。红叉与圈圈齐飞,分数共零蛋一色。
兰蔺不算勤奋,比不上那些天天在早读课上喊着口号的优等生,每天闲闲散散的做完自己的题,随意在小本子上记上两笔,好像这样就可以考上自己想要的大学一样。
其他的所有事件,就全部分给了蒋时。
在学校里的时候,他们仍然是不太说话的前后桌。
蒋时依然锲而不舍地上课睡觉,兰蔺负责坐直,帮他半遮半掩地打着掩护。
有时候睡够了,蒋时才会醒。
兰蔺还是那么端端正正地坐着,肩颈线条干净又利落,漂亮得像是跳过舞,优雅又笔直。
蒋时压低声音道:“几点了。”
兰蔺可能没听见,专注地垂着眸,看着自己勾勾画画的一道题。
蒋时伸出手,酝酿了一下,才很轻的戳了戳他的背:“喂。几点了。”
兰蔺头也不回:“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蒋时收回了手,换了个姿势,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好久。”
他刚说完,兰蔺就转过头,那双清澈明亮的紫色眼睛里倒映出蒋时刚睡醒的模样。
头发是微翘起来的,脸颊上印出一道很浅的压痕,被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兰蔺也迟疑了两秒,才把目光从他这副尊容上收了回来,随即塞过来一张英语卷子,声音很淡,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二十分钟,正好做完形填空和语法改错。”
蒋时:“……哦。”
他闷闷不乐的接过卷子,看见了被标记起来的题目旁,被兰蔺标记上了几个字。
“大约12分钟答完。”
“这道8分钟。”
太贴心了。
贴心得让人心痛。
蒋时垂着眸,仍然坐没坐相,笔尖在题目上圈圈划划的。
直到他快做完一整组题目,才惊觉一件事——
他什么时候,这么听兰蔺的话了?
兰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是什么事!
蒋时看着最后两个没做完的题目,本来很想直接撂挑子不干,把卷子甩回去,就说自己不会,可能还能尽快达成“让兰蔺主动退缩”的目的。
但是,他的目光在触及到兰蔺莹润白皙的侧脸时,又及时把这个想法扔掉了。
……算了。
他拧着眉,快速地把最后两道题做完,还没继续往下面做,下课铃声就打响了。
兰蔺按时地转过头,神色淡淡的,目光扫过蒋时手中的卷子:“做完了吗?”
蒋时:“……没有。”
“太慢了。”兰蔺说,“你这样会做不完卷子的。”
蒋时感觉自己百口莫辩,又不好说自己刚刚是因为想到底要不要做的问题而耽误了时间:“哦。”
兰蔺从他手里拿过卷子,手背擦碰过他的手指,触感轻而柔软,像棉花一样。
也许是外面的蝉鸣太过聒噪,蒋时心里翻上点郁气,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刚刚被擦碰过的指尖蜷了蜷。
有点儿闷。
希望……是错觉。
兰蔺这几天给蒋时恶补的填空技巧看上去很有成效。
这一次,蒋时的试卷从原本的揉碎桃花红满地到了现在的万紫千红一片春,对了……整整八个。
兰蔺勾着唇:“很棒。”
系统006看着他,痛心疾首道:“你真的,我哭死——八个,那可是八个啊!!整整五分之二的正确率!”
就连蒋时也不相信,微微拧着眉,目光错落开来,不敢和兰蔺对视:“你在笑我吗?”
“没有啊。”兰蔺的语气很轻快,眉梢都带着和缓的暖意,“不笑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去勉强自己,这个速度提升也很好。”
他说话的语气很自然,像是他们这样补习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件事情成为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
兰蔺……好像真的没有任何要终止的意思。
这和蒋时最开始的想法相悖了。
他觉得事情在自己的不知不觉之中,开始慢慢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比如,这种能够蚕食人意志力的可怕习惯。
蒋时想,必须找个时间断掉了。
课间的教室里吵吵嚷嚷,细细杂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遭的环境嘈杂,可是兰蔺的声音落在他耳侧,却显得那么清晰:“……这道题,keep one's in shape,也有保持身材的意思。所以有时候,我们不能按照表面的意义去解决问题,就像两块拼图,看上去是很合适的——但是,总有更好的方法,能够毫发无伤的解决它。”
蒋时抬眼,恰好跌进那双清澈见底的温和紫眸中。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像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里面的情绪温和沉静,就像一汪清泉,清冽得让人觉得干渴不止,想要一泓一泓地饮尽。
他倏地扭过头,察觉到自己心态的不正常,直起身子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兰蔺,你不用帮我补习了。”
蒋时的声音低哑,沙沙的,带着青年特有的磁性:“我很早就说过了,我不需要。当时我答应你,只是想玩玩而已。可是,我现在不想玩了,我这几天的‘进步’其实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象。”
他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话很过分。
这样一来,兰蔺就会知道,自己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那他那么多讲解、那么多努力,还有精心挑选的那么多题目,其实都是兰蔺自娱自乐的吗?
蒋时抿着唇,目光一刻不离地落在兰蔺的眉眼上,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不知为什么,在之前,这对他来说很容易说出的话却像是带着刺,从心脏到肺部,再顺着气管一路划拉上来,走过的地方带着隐痛。
像是沾着水珠的花瓣,碰一碰,上面含而不露的血珠子就会扑簌簌的落到身体里,翻出内里鲜红的软肉。
蒋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自己这样说了,就有点辜负兰蔺了。
他的目光很缓慢的移开,摇落,最终还是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在兰蔺脸上。
对方的神色依旧很平淡,平淡到蒋时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
可是,很明显,兰蔺是听到了的。
他笔尖顿在最后一个字母的后面,墨水无声无息的流淌着,积成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兰蔺微微歪着头:“真的吗?”
蒋时不知道他在征询自己刚刚说的哪句话的真实性,下意识点头:“嗯。”
“骗人。”兰蔺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做的明明不是一厢情愿的东西的。至少,你也想这样。”
他没等对方回答,抬起眼睛,安静的直视着蒋时的眼睛:“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你的手脚吗?你可以和我说说的。”
兰蔺的指尖动了动,终于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只是浅尝辄止的触碰着蒋时的衣襟。
他的手勾住了蒋时的指尖,轻轻的摇了摇,动作像是在逗自己养的一只爱生闷气的小狗:“说说?”
蒋时说不出来,眼眸轻抬,正好能看见这人轻轻晃动的指尖,在阳光底下白得晃眼。
他扭过头,耳尖微微的透着红,赌气似的说:“不说。”
“哦——”兰蔺勾着他指尖,眉梢轻挑,露出一点罕见的捉弄意味,“不信呢。”
蒋时:“……哎。”
他没办法了。
他倒不觉得这个补习对自己会造成什么影响——
蒋时只是觉得,偶尔有些难为情。
兰蔺实在太奇怪了,和那些人一点儿也不一样的。
他好像和这里的人们划分出了一道天然的界限。兰蔺似乎不在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学习,会不会被人瞧不起之类的问题。
更没有……品学兼优的好生对坏生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摈弃。
太……特别了。
导致那就像是一个魔咒,牢牢地将蒋时困在里面,许久都无法自拔。
他原本只想浅尝辄止,及时止住,让兰蔺不要再来烦自己的。
但是……
兰蔺见蒋时好久都不说话,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指尖:“生气了?”
他眼眸微微抬着,一束光线恰好从窗外落入,映照得那片紫色温柔又波涛起伏,像是一片薰衣草色的海洋。
少年瞳眸柔软,浅层的发丝被照得满上一层淡淡金色,就连光线也格外偏爱他,在眉眼上投下一片不规则的阴影,随着他微微歪着头的动作而跳跃着。
蒋时回过神来,声音还是闷闷的:“没生气。”
他瞥过兰蔺的眼睛,发现他还是一脸探究的样子,有点害怕对方看出自己伪装得并不精明的破绽,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没什么好生气的。”
兰蔺眨眼:“那还跟我一起学习吗?”
蒋时挑眉:“你就这么想找我和你一起吗?是想找个对照组,给自己更多信心吗?”
“没有。”兰蔺不躲不闪的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眸弯起,“只是觉得,能够和你一起的话,挺开心的。”
蒋时愣了一下,错开目光,有些慌张地落在了别处。
左胸膛之中含着的器官似乎有些躁动不安,轻轻地、砰砰的,鼓噪起来。
和……兰蔺在一起学习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相反,这几天两人距离的拉近,竟然让蒋时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点儿双脚落在实地上的感觉。
有点儿踏实。
有点儿心安。
蒋时抿着唇,像是很纠结的样子。
过了许久,他才如同决定了自己的答案一样,回答道:“算了。我……”
蒋时这句话没顺利地说出口。
这是一节大课间,高三的同学享受了特权,不用和下面高一高二那些人一起,冒着烈日炎炎去做操。
于是,高三有些班级就会借由这个时间,整顿一下班级事务。
……比如说,在蒋时开口后,就有人倏地跑了过来,开口打断蒋时的话:“兰蔺,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话跟你商量一下。”
来人是一个长得就很“优等生”的男生。他脸上带着厚厚的圆底眼镜,目光被挡在镜片之后,看上去显得有些智慧。
他长得不高,堪堪和兰蔺平齐,身材消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苦读,脸色也阴沉沉的,眼袋上带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我叫李飞宇。”对方说完,抖了抖自己手上捏着的一张白纸,对兰蔺解释道,“可以认识一下吗?”
蒋时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他刚刚被人打断的回答只能重新压回嗓子里,变成了一点微妙的火气。
他眉毛拧起,脸色恹恹的,看上去很不好招惹:“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李飞宇是认得这个臭名昭著的校霸的,眉梢微微吊起,做出一副隐约带着点不屑的模样,不是很明显,但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着。
李飞宇没理他,径直面对着兰蔺,刚刚的脸色瞬间改头换面,显得有些谄媚:“你别介意,我没有恶意的。刚刚老师发了通知下来,推进班级互助活动,两人一组。我看了你转学前的成绩,除了数学和语文,你的其他科目都很强悍,我刚好这两门特别精进,要不我们搭在一起试试?”
他说着,把纸张递了过来,意在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然而,这张纸并没有顺利地到达兰蔺的手中,而是被蒋时半路截胡,拿了过去。
这时候,好巧不巧,课代表站在门口喊人:“兰蔺,李老师叫你去下办公室。”
兰蔺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两人:“等我回来说吧。”
等他走后,李飞宇也愣了一下,回头看去的时候,见蒋时已经两指夹着那张轻飘飘的纸,面色略带嫌弃:“什么东西。我先看看。”
“干嘛啊!”李飞宇有点儿急了,劈手就想要把那张还没公布的印着通告的纸抢回来,“还我!”
这种几乎是全科全能的学霸即使在他们实验班也难找,能够和兰蔺搭档的话,自己后面的一段路会很好走。
现在这个瘟神蒋时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跟有病似的阻挠他的行动——再晚一点儿,他害怕等会儿兰蔺就不和自己组队了!
蒋时脸色沉沉的,语气倒是截然相反,轻飘飘的,轻松又自然:“哟,组队呢。你想和兰蔺组?”
他看了一眼兰蔺的座位,目光才移到了李飞宇脸上。
蒋时的眼睛很好看,却并不柔软,形状锋利,黑眉长而直,望着人的时候,很有攻击性。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他把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阻碍他和兰蔺交流的倒霉蛋上下扫视了一下,虽然没说话,眼神却微妙至极,处于轻蔑和侮辱的两端:“真的假的?”
李飞宇愣了一下,还以为这人是故意来找茬的,眼巴巴的看着他:“真的。我敢肯定,兰蔺肯定会答应的。作为我的搭档,我绝对不会亏待他的,况且——他要和那些差生组队有什么用,说得不好听点,他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以后……”
他说着说着,感觉四周都安静了些。
回头一看,李飞宇才发觉了不对劲。
刚刚那些一直在身侧吵吵嚷嚷的同学们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嘴,现在,全部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李飞宇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后排……除了那些自主选择的优等生,老师分配在这里的,全部都是他口中所谓的“烂泥扶不上墙”的差生。
……啊。
他硬着头皮,此时此刻只想着快点达成自己的目的,然后甩手走人。
这些人……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然而,蒋时不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脸色沉甸甸的,语气倒算得上是随意散漫:“你找兰蔺是吧,不好意思。兰蔺已经和我组队了,你找别人吧。”
李飞宇:“???”
他瞪大眼睛:“你说真的假的?别开玩笑了!”
蒋时挑眉,总算让对方吃了一次瘪,心头那口恶气都出了不少,脸色好了一些。
他撑开手,活似没骨头的把脊背贴在墙上,神色带着恹恹的笑:“为什么不是真的?”
李飞宇皱着眉:“兰蔺真的要和你一起?不是!到底是不是开玩笑啊!你对他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比起你,我能让他的数学和语文更好,他想不想拿满贯?以后当状元多好啊!”
第三节课的铃声打响了。
这节课是体育课,蒋时一直有打球的习惯,现在已经越过站在他们位置中间的李飞宇,从后面的篮筐拿起球,站在后面,不知道在等谁。
直到,两分钟后,兰蔺高挑清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还带着那张蒋时没做完的卷子,路过蒋时的时候,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
“补习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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