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蔺最终还是成功入住了蒋时的房间。
蒋时没再和他说话, 而是拿着换洗衣物,进了小淋浴间。
系统006终于找到了能够和兰蔺搭上话的时机:“小兰,你真棒!咱们已经成功的靠近了男主!”
兰蔺垂着眸, 观察着蒋时的房间, 轻声回应:“66,给我介绍一下本世界的世界线吧。”
系统006很快走上了惯常的流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小兰,这个世界如你所见, 其实是一个校园世界。男主名叫蒋时,目前看来, 是一个……热爱打架的校霸?”
它快速的说完, 又去偷看兰蔺的脸色,见他依然屹然不动, 顿觉有些放心。
有些宿主不喜欢作为攻略对象的男主太具有攻击性,这样一来,很多宿主连靠近对方都没办法。
但幸好,兰蔺好像不在意这个。
他语句很沉稳:“你继续说。”
“男主身世凄惨,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就一蹶不振,开始醉心于打架、吸烟和逃课等不.良行为。”系统006道,“你的任务, 就是去解救他,让他从一个臭名昭著、满身陋习的校霸,变成拥有一定社会风评、心智健康的人。”
兰蔺知道的, 每一个世界他的任务都差不多, 都是这样的说辞。
这样的人看上去劣迹斑斑, 根本不配成为男主。
但是, 正是这样的人, 每一条伤痕的背后,都暗藏着许多不能够提起的往事,等待着有朝一日,从厚厚的结痂之中被人挑起,像撬开一颗牡蛎的硬壳,触碰它柔软的内里,伤口才能真正的愈合。
只不过……蒋时的内心,好像还挺难走近的。
仅仅是靠近,就已经花费了这么多力气了。
余晖从窗外透进来,在眼睫上洒下一层浅浅淡淡的碎金,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的时候,那些光影也微浅的跳动起来。
兰蔺垂着眼睛,用晶莹的水果小叉子把草莓叉起来,无意识地吃着。
直到年久失修的老旧门口传来一道“吱嘎”的动静,不大不小的,但在寂静的环境之中,在他和态度不明的蒋时之间,未免显得有些过分尴尬了。
还是四月份的天,南城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兰蔺怕冷,睡衣都是长袖的。
站在门口的蒋时就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裤,利落又干净。
他身上带着一股潮热的水汽,几绺潮了的发丝贴在额前,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黑得很纯粹,带着一点湿润的水光,整个人和刚刚相比,倒是少了一点儿攻击性,看上去好相处多了。
兰蔺坐在原地,微微仰着头看他:“你等会儿要写作业吗?”
蒋时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兰蔺想了这么久,想说的话就是这个。
他感觉到有些滑稽——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天天逃课打架,满身烟味,肯定不会去写什么作业的。
兰蔺居然问这么滑稽的问题。
真的有点蠢。
他微微拧起眉,刚刚对于兰蔺的一点垂怜式的让步顿时烟消云散。
“不写。”蒋时的语气冷冰冰的,听上去总让人感觉自己欠了他几百万一样,拽得二八五万,“你想写就自己写吧。”
他说完,把毛巾挂在衣橱上,折身出门。
系统006咋舌:“怎么这么难相处啊,感觉攻略难度好大呀。”
兰蔺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英汉单词速记》,等到蒋时走出去之后,也悄悄地出了门。
门外已经陷入了黑夜。也许是为了节电,阿姨没有开长廊的灯,而蒋时似乎已经习惯了身处于黑色的世界,没有一点磕碰。
兰蔺仔细地注意着脚下,但还是磕磕碰碰了好几次,才走出了长廊。
客厅的正对面,是一个小小的后院。夜晚的风带着点湿热,缠缠.绵绵的绕过发尾,缱绻着流向远方。
小院子是用一人高的墙砌起来的,兰蔺站在院子与长廊的交界处,能够听见墙外几户人家打着蒲扇时闲谈的交流声,低低的,声音不大,带着南方方言特有的缠绵委婉。
他站了一会儿,不知哪个角落里忽然响起了一道细细弱弱的猫叫声。
兰蔺垂着头,打开手机的后置手电筒照明。
光束晃到某个角落里的时候,一只小小的、橘色的猫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而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你在这儿干什么?”
站在后面的是蒋时。
他没有打手电筒,安静的站在夜晚笼罩着世界的黑暗与兰蔺手电筒打出来的光的交界处。
蒋时的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之中,唯有那双眼亮得惊人,眼底像是跳动着一簇黑色的火苗。
兰蔺看不清他的表情,目光只好若无其事的下落,一路滑到了他手上端着的小盆子上。
在手电筒发出的光下,兰蔺看清,里面装着的是一些冻干和猫粮。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这是你养的猫?”
蒋时皱着眉,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尽管,绝大多数时候,蒋时的脸色都是臭臭的。
他越过兰蔺,径直走向了角落的小猫,把那只小盆子放下来,看着它正常进食。
他的眼神柔和不少,湿润的、柔软的黑色瞳眸和黑夜融为一体,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系统006出声了:“是他养的哎。阿姨不让养小动物,蒋时坚持要把那些流浪的小动物们捡回来,阿姨后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兰蔺应了一声,垂着眸,慢慢地走近角落。
兰蔺似乎一点也没有把刚才蒋时没有回答他的行为放在心上,在他身侧蹲下去,看着那只有些萎靡不振的小猫:“你今天打架是因为它吗?”
蒋时的动作微妙的凝滞了一下。
他的嗓音夹着点沙哑,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要你管。”
蒋时的指尖很轻的落到了小猫的脑袋上,把它拢进自己的保护范围内,像是这样,兰蔺就看不到它了。
他面色很沉静,然而指尖却在微微的颤抖着。
兰蔺想要告诉阿姨吗?他应该知道阿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的。
虽是这样说,但如果给他多找一件事情的话,蒋时还是会很烦的。
还是说……兰蔺和那些人一样,喜欢虐待这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幼猫?
那些自诩为好学生的人,有一部分因为心理扭曲,非常喜欢虐待小动物。
蒋时想到这样的可能,眉眼都黯淡下来,眉梢染上了淡淡的寒意,像是只要兰蔺表露出一点关于这个想法的意思,他就会瞬间把对方冻在原地。
他拧着眉,想说些什么话恐吓一下这个优等生时,身侧那个一直安静蹲着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兰蔺伸出手,像是要抓住小猫乱晃的尾巴。
那些不好的记忆在一瞬间回现,如同潮水般层层叠叠的涌了上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蒋时在一瞬间握住了兰蔺伸出来的手腕。
他力气脱出了平时的控制,兰蔺的腕骨却很细,根本没有什么肉,像是一捏就要断了一样。
这样的力道,肯定会让对方感受到疼痛的。
如果兰蔺真的想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的话,应该已经知道迎难而退的道理了。
然而,蒋时的想法和猜测都是错误的。
兰蔺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抖了抖手腕,甩开了蒋时的手。
在蒋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指尖就已经覆上了小猫的皮毛,轻轻的搔了搔它的下巴,引得它满足地在他手指上蹭着。
兰蔺垂着眸,安静的看着它,声音很轻,像是下一秒钟,就会消散在暮春的夜风之中:“我疼。”
他的声音不大,蒋时却听得很清楚。
他迟来的理智缓慢回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兰蔺当成了和那些人一样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兰蔺只是想摸一摸小猫而已。
蒋时沉默了一会儿,许久都没说话。
兰蔺似乎不在意他到底会不会和自己道歉,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之中带着一点莹润的光。
他安静的蹲在他身侧,面色很平静,不像是强行挤占蒋时空间的闯入者,反倒极其融洽。
“对了。”兰蔺说,他抬起眼睛,看向蒋时,“这里还有小猫吗?”
他像是猜测到了蒋时可能会有的顾虑,没等蒋时回答,就继续道:“我不会告诉阿姨的。”
蒋时下意识偏过头,恰好直直的撞进那双在黑夜之中显得颜色深醇的眼睛里。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这个“不需要回答别人”的问题,在兰蔺这里却有了例外。
蒋时的声音很轻:“有的。”
他也许是对刚刚自己捏疼了兰蔺的手腕感到抱歉,语气放得和缓许多:“它们现在需要休息,等过段时间再来看吧。”
蒋时说完,把小猫捞进那个木板搭建成的小屋子里,盖好小门,才站起身。
兰蔺也跟着他,缓慢地往回走。
巷子里的风很大,蒋时刚才还带着点潮气的发梢早就已经变得干燥柔软,稍长的T恤下摆被风微微卷起,鼓胀又消解。
他不知道兰蔺到底想干什么。
从一开始的连自己可能会被打也顾不上了,还是要为自己站边,到现在的靠近。
蒋时不喜欢自己设置的界限被越过的感觉,从小到大,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孤独的。也有人想要和他一起玩,但是那些人似乎心地不纯,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好朋友时,他们就会笑着跑开,大肆嘲笑着他的痛处。
那种感觉不是很好,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才对人敞露心扉的牡蛎,却被刀子整个儿剜起,疼得绵长而难以抵抗。
所以,兰蔺的靠近,他也不喜欢。
蒋时走得很快,没有一点要慢下脚步来等兰蔺的意思。
兰蔺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后面快步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僵持了几分钟后,兰蔺终于开口了。
“你等一等。”兰蔺说。
他的声音有点虚,应该是因为在黑暗之中走路确实很艰难。
蒋时的声音有点儿冷,听上去就能把一个成年人给冻死:“等你?为什么?”
兰蔺的声音响在身后一段距离的位置,有点远,被晚风一吹,散在了风中:“好黑。我看不清。”
“看不清不能打手电?”蒋时说。
声音落下两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原地。
看这架势,是想等兰蔺的。
蒋时轻轻的啧了一声。
他说话有点不客气:“快点,再不赶过来我就走了。”
也许是怕他真的丢下自己走了,兰蔺果然走得很快。
他的半张脸都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之中,那双紫色的眼眸清冷又柔软,如同一轮月亮散发出的柔和光亮。
蒋时等到了人,想到之前自己的“异常”举动,有点躁动,抬脚往前走。
兰蔺轻轻叹了口气。
他加快脚步,在蒋时整个离开之前,很轻很轻的捉住了他的衣角。
蒋时感受到了牵扯,脚步慢下来,回头去看他时,下意识想甩开这个没有经过自己允许,就擅自触摸自己的人:“不许碰我……”
他的声音还没完全出来,就卡在了半路上。
兰蔺像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一样,脚尖踢到长廊两侧的杂物,整个人瞬间摔了下去——
蒋时下意识伸出手,捞住了兰蔺的手腕,可惜还是没来得及。
在黑暗之中,兰蔺轻轻地“啊”了一声,像是弄伤了哪里一样。
蒋时蹙着眉毛,一手拉住兰蔺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细细的光束在黑暗的长廊之中很快亮起,把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
蒋时垂着眸,目光落在斜斜靠在角落里的兰蔺身上。
他黑色的头发柔软地翘起一个弧度,在光束的照耀下染上淡淡的浅金色泽。
兰蔺很瘦,白色的睡衣有点儿透,能够隐约看见身形的轮廓,显得有些孱弱苍白。他勾着头,目光下垂,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他的另一只手腕还握在蒋时的手中,没办法挣脱,只好任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蒋时后知后觉地松开他的手腕,蹲下身来查看他的手腕。
也许是刚刚跌倒的时候,他的手腕不知道甩到了哪里,一条长长的血痕自手背蜿蜒而下,歪歪扭扭的,在兰蔺白皙骨感的腕骨上爬行着。
蒋时的眉毛皱得更深了:“疼吗?”
兰蔺摇头,没有收回手,而是让他检查着自己的手腕:“还行。”
他看了一眼蒋时,又收回目光:“反正是左手,没关系的。”
蒋时觉得他在故意激将自己:“……哦。”
他拉着兰蔺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腕,让他站起来。
现在,长廊已经被手电筒散发出的光芒照亮,面前的道路已经变得一览无余,很难摔倒了。
兰蔺摇了摇自己的手腕,站在原地,微微仰着脸看他,提醒道:“可以放开了。”
蒋时看着他。
兰蔺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有些茫然地回望。
半分钟后,蒋时叹了口气。
他没有选择松开兰蔺的手腕,就像刚刚他牵着自己的衣角那样,退让了一步:“牵着。”
他还是后退了一步,给兰蔺主动让步了。
可是兰蔺似乎不清楚,他还扬起眉,神色之间含着一点困惑:“不是不让碰吗?而且,现在有光了。”
蒋时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红痕,皱起眉:“废话多。”
兰蔺不说话了。
蒋时的掌心的温度很凉,像是刚刚经历的一场夜风带走了那些温度。
皮肤相贴的时候,温度就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着。
蒋时的脚步放缓了很多,不至于让兰蔺很难跟上自己。
冗长的走廊从后院的方向吹来一阵淡淡的风,裹挟着兰蔺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干净又温馨。
等到他们进了卧室,蒋时才放开了自己刚刚捉着的手腕。
他脸色有点淡,看不出喜怒还是哀乐。
兰蔺坐回了自己那张简易的床铺,再一次拿起了单词小本本,开始速记。
蒋时则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像是想要找出什么东西。
两分钟后,他终于直起身来,朝着兰蔺这边径直的走过来
兰蔺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微微抬起头,看见蒋时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只小小的医疗急救箱。
“嗯?”兰蔺眨了眨眼。
“嗯什么嗯。”蒋时脸色淡淡的,远远的看上去时,显得有点儿凶,“坐好,手伸出来。”
兰蔺一边迷茫,一边伸出自己的手,等到他手上沾着酒精的棉签落到自己的伤处时,才后知后觉道:“你要帮我治疗吗?”
蒋时没说话,他垂着头,专注地替兰蔺处理着手腕上的伤口。
那条口子不大,有点儿深,好在应该不是铁器划破的,不需要打破伤风。
酒精接触到伤口的时候,明明是有一些痛感的,但是兰蔺好像感觉不出来,只是安静的凝视着面前为自己处理伤口的蒋时。
蒋时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道:“如果疼,可以说。”
兰蔺摇头:“不疼。”
他说完,用右手再次撑开单词速记小本,背着单词的时候,也没忘了时不时看看蒋时。
蒋时处理伤口的技术很高超,看得出来,是平常也常常做这样的事情的,十分钟后,一个白色的绷带制成的蝴蝶结就呈现在了兰蔺受伤的那只手腕上。
兰蔺端详了一会儿,低声道:“好漂亮。”
蒋时顿了一下。对于这样的赞美,在往日,他会将它们全数视为嘲讽。
毕竟,只有打架受伤多了的学生,才会熟练的掌握这项技术,也不是什么能够被夸赞的理由。
但也许是兰蔺的语气太过真诚,蒋时居然有些相信了。
他默不作声,看着兰蔺手上的英语小册子,岔开话题:“这小册子有什么好背的。”
兰蔺半掀起眼皮看他:“可是要考。”
纯血学渣·蒋时:“……哦。”
是他不懂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兰蔺打破了沉默:“你明天上学吗?”
已经收拾完东西,躺上床的背对着他的蒋时愣了一下。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学校了。
蒋时犹豫了一下,估摸着班主任已经快到了忍耐限度的边缘,迟疑着答应了:“去。”
兰蔺的语气显得有点轻快:“好啊,那我们明天一起走。”
蒋时愣了一下,不知道兰蔺会因为这个回答而那么高兴。
他悄悄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兰蔺身上。
房间内,只有侧近兰蔺的那一盏床头灯还没有关上。淡淡的护眼灯光映照出一小片天地的明亮,兰蔺正坐在床铺上,也侧对着他,那两扇浓密而卷翘的眼睫毛漫着淡淡的破碎光影,在墙壁上映出一个轮廓模糊的影子。
他手上换了一本书,变成了《地理专题知识点100》,应该是一本要做的,但兰蔺手上没有笔,指尖在书页上勾勾画画,描摹着题目的答案。
灯火缱绻,那双总是情绪淡淡的紫眸也染上一点温柔的意味,很容易营造出一种令人产生误解的氛围。
蒋时及时抽出了神思,默默移开了目光。
兰蔺……这个人好奇怪。
和别人都不一样。
……
也许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再一次有人和自己共享同一个房间,蒋时有些不习惯,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
兰蔺那张小小的折叠床还摆在角落里,外面的晨光大盛,和煦的昼光融融地落进窗中,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奇点。
蒋时的倦意上涌,柔软的头发被压得微微翘了起来,眼瞳漆黑而湿润,如同一块切割得极好的宝石。
还得去学校。
好烦。
其实不去也行。
蒋时想着,把枕头翻了个面,想再一次安眠地沉入梦乡,但是,门外却传来一阵动静。
早就收拾好的兰蔺站在门口,声音很轻:“还有十分钟,我们准备去学校了,阿姨说给你准备了早餐,要你吃完再走。”
蒋时:“……”
差点忘了这茬了。
他昨天答应了兰蔺来着,毁约好像不太好。
但还是不想去。
蒋时停了两秒,想出一个办法,面不改色的对他说:“我没有校服。”
其实不是没有,是他太久没穿,所以懒得找了。
兰蔺安静了一会儿,随即走到自己的床铺旁,躬下身在小箱子里翻翻找找。
两分钟后,兰蔺把一件成色很新的校服拿了出来,特地用那只受伤了的左手递给他:“穿我的。”
蒋时打量了一下:“我穿不下。”
兰蔺却显得很固执:“你穿得下。”
他抖了抖自己的手腕,像是不堪重负了一样,校服从指尖滑落,正正当当的落进了蒋时的怀中。
兰蔺退后两步,挑了挑眉:“我在外面等你哦。”
这样的效果显然是挺好的。
两分钟后,兰蔺在门口成功地捕捉到了一只臭着脸的蒋时。
他打量了一下蒋时,中肯的评价道:“挺合适的。”
就是有点短了,穿成了紧身款,但总比没有要强。
蒋时的黑脸持续了一路,直到进教学楼。
他见兰蔺还没有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意思,问道:“你也在这儿?”
兰蔺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到底是不是这里,许久,才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可能是?”
蒋时闭嘴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人才。”
他们进了同一层走廊,一起停在了同一间教室的后门。
蒋时:“……”
就离谱。
拜兰蔺所赐,今天蒋时罕见的来到了学校,还罕见的没有迟到。
班主任给蒋时安排的座位就在垃圾桶旁边的一个隐蔽位置,来不来都不太起眼。
兰蔺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不偏不倚,正好在蒋时前面一个。
几乎是他们俩落座的一瞬间,兰蔺就听见四周传来了窃窃私语。
“蒋时今天怎么来了?这不是还没到一个礼拜吗?打破新记录了,难道他还想着冲刺一百天我要上师大?”
“别太搞笑。”一个男生道,“他能来,老班就算烧高香了。毕竟情况特殊,和咱们比不了呢。”
“不过,他买新校服了?怎么那么小,他原来的校服丢了?”
兰蔺侧耳听着,教室的后门处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刘明人高马大,瞬间挡住了大半门外的阳光,整间教室都显得昏暗起来:“兰蔺兰蔺!你过来一下!”
有人认出了他是体育班的,顿时有点不乐意:“喂,现在是咱们班早读时间,有什么事下了早读再找人!”
刘明憨头憨脑的“哦”了一声,很温驯地遵守了课代表的要求,直接踏入了班里,直奔兰蔺而来:“李秀那小子带人来要打你呢!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兰蔺垂着眼睫,许久,才发出疑问:“李秀是谁?”
刘明:“……就昨天打架那个。”
他暗搓搓的看了一眼兰蔺后面的蒋时,看见他用一本书盖住脑袋,非常聪明的以为蒋时听不见了,压低声音道:“我叫你别帮他了……等会儿你下课先别走,来我班里找我,免得那些小混混以为你和他是一伙的……”
兰蔺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身后的蒋时就开口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夹杂着一点惯常的懒散,搭在桌面上的手背上的骨筋突兀的牵起,在冷白色的手背上蜿蜒漫行着,漂亮得和这个嘈杂的场景格格不入。
“什么一伙的。”蒋时不认账,“我们不认识。”
刘明有点尴尬,他没想到蒋时会听见,小声地扯开话题:“你今天怎么来的?我在路口怎么没看见你?”
兰蔺的声音很淡:“我和蒋时一起来的哎。”
“啊?”刘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啥?你俩碰上了?”
“没有。”兰蔺很诚实的回答,“我们住一间房。”
刘明:“……”
都住一起了,还说不认识。
什么不熟。
都是某条狗嘴硬而已!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感谢老婆们支持小裴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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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天高考的宝贝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