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清冷美人手拿白月光剧本[快穿]【完结】>第26章 被流放的阴郁上将(26)

  谢停舟落下的吻不讲章法。

  他所有压抑着的感情如同疾风骤雨一般, 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即使是这种时候,兰蔺依旧能够察觉到谢停舟的小心。

  他只是惩戒似的咬了咬他的下唇,就很快收回粗暴的动作, 见兰蔺没有时间来回避和抗拒, 才小心翼翼地、如同亲吻花瓣一样,亲吻着他的嘴唇。

  兰蔺反应过来后,身子微微地向后倾,左肘曲起, 毫不犹豫地顶上了谢停舟的心口。

  对方吃痛,那双微微张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

  但, 谢停舟还是不死心, 仅仅只是松开了兰蔺一瞬,就重新追了上去, 捕获了他苍白如纸的唇。

  这一次,他施加的力道重了一点,却没料到兰蔺唇.瓣实在太嫩。几乎是顷刻间,淡淡的血腥味道就萦绕在两人唇齿之间。

  兰蔺难耐的睁开眼,恰巧跌进谢停舟那双等候已久的幽深眼眸。

  那里含着很罕见……或者说,是很少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的痛色与不舍,暗处还藏着一点隐约的卑微。

  在兰蔺看来, 他正是在以一种乞求者的姿态,做上位者该做的事情。

  ……这些都是兰蔺亲手教的。

  原来,一年以来, 谢停舟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的, 要他“主动地争取, 才能与自己并肩而行”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被谢停舟吻得有些缺氧, 脑中发白, 只能混沌的晃过这些思绪和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谢停舟才放过了他,却没有松开自己对于兰蔺的桎梏,仍旧将对方圈禁在自己小小的怀抱之中。

  谢停舟的齿痕印在了他的左肩上,微风吹过来的时候,风干的凉意轻轻抖动着,兰蔺终于感受到了后知后觉的疼痛。

  不是那种很撕心裂肺的疼,两颗虎牙印的痕迹显得更深,绵里藏针一般,一瞬一瞬地跳着疼。

  谢停舟仍旧拥抱着他的肩膀,像是害怕兰蔺真的离他而去一般,横放在腰间的手深深用力,陷入了兰蔺宽松的衣摆里。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与委屈,淡淡的水光潋滟着泛起波澜,如同春风吹过池塘荡起的水波。

  “阁下……”谢停舟的声音依旧低低沉沉的,但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出其中暗含着的一点颤抖,“我想再问你一次。你不是不要我了,对吗?”

  兰蔺没有再与他对视,而是垂下眼睫,看着自己垂在身侧轻轻发着抖的指尖,默然不语。

  这样的问题太难回答。纵然他无心无情,也无法将这个对于谢停舟来说注定很残忍的悲情结局全部告诉他。

  月光即将湮没,他又何必亲手抹去。

  等到他真正的走上自己的康庄大道,谢停舟会知道的。

  那个答案在两人之间都心知肚明,可是,没有人想要去做打破这个美丽的谎言的侩子手。

  他宁愿不答。

  谢停舟像是被兰蔺打败了一样,终于退而求其次,嗓音带着很明显的低落:“……阁下,那我不问这个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湿红,刚刚流下的眼泪在脸上留下一抹透明的水痕,很难让人不动心动情:“您打算去哪?”

  兰蔺没有瞒着他,按照系统006给的结局,如实答道:“我身体现在变得很差了。所以,我想去贝尔曼的休眠舱休养。”

  他终于抬起眸子:“这一趟,恐怕要去很长时间,所以,我不想带你去了。”

  谢停舟望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把刚刚所得到的声望地位、还有自己即将唾手可得的远大前程全部抛却脑后,好像这么多日子的努力相较于面前的兰蔺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垃圾。

  他捉住兰蔺的衣角,距离再一次拉近,身上的苦艾香气缓慢的飘进鼻腔:“阁下!我陪你去!不论多久,我都陪着你,等着你,好不好?”

  谢停舟的神色很真挚,恍若兰蔺只要一松口答应,他就能即刻动身,陪着兰蔺直到天涯海角。

  兰蔺却说:“不。”

  他叹了口气,坚定而缓慢地挪开了谢停舟禁锢着自己的双手,推开一小步,神色冷淡:“我只是觉得你累赘。”

  兰蔺说的话很不留情面,极其无情。

  系统006见时机差不多,趁热打铁的问道:“小兰,我们说到这里就走吧。主角以后肯定会知道你的苦衷的。”

  兰蔺却回答:“不。”

  系统006怔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他顿了一下,面对着错愕的系统006,解释道:“我有些困惑,为什么谢停舟说……喜欢我?”

  系统006没想到兰蔺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感到困扰,小声道:

  “白月光就是要被主角喜欢的呀。只有喜欢得足够深刻、离去得足够果断,如同天边的一抹月光,一期一会,就再也不见。这样的人才能永久的印刻在主角心中,推动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宿命。”

  它像是想到了兰蔺在任务期间做的事情,有些尴尬地小声道:“嗯……虽然你没有像咱们员工手册里介绍的通用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但……好在结果是好的!你还有什么遗憾吗,可以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的!”

  虽然上级系统并没有规定每一任宿主什么时候才能脱出世界,但是据系统006微薄的经验来看,只有宿主完成任务的时常越短,他们对于世界线的影响才会越少。

  如果系统和宿主在一个世界留存的时间过长,很容易牵扯出其他关系来,对于他们的任务要求来说,简直是一种节外生枝。

  等到他们真正出去的时候,主系统会自动根据世界线完成度来评定奖励标准——到那时候,兰蔺的奖励可能会少很多。

  可是,兰蔺却不知道这个规则……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个。

  兰蔺只是摇摇头:“不了,66。我暂时选择不脱出世界了。”

  系统006:“???”

  它惊愕到有些结结巴巴的地步:“小兰!你想清楚啊?咱们最终的目的是完成你的愿望呀!你这样会让……”

  兰蔺冷淡的声音打断它:“不用了。”

  他抬起眼睛,直视着面前的谢停舟,嗓音淡淡的:“我只是想留下来,只有这一个目的,仅此而已。”

  系统006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说什么,兰蔺也不会再听的。

  它在原地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挣扎,选择尊重兰蔺的选择:“好吧。”

  系统006的机械声音缓慢的飘远,显得有些空空荡荡:“那我先脱出世界了。等到任务结束,你会自动被系统传送回来的。”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忍不住添了一句:“小兰,祝你在这个世界获得好运。”

  送走了系统006之后,兰蔺终于有时间来面对现在的谢停舟了。

  刚刚在系统006询问他的时候,兰蔺其实没有说实话。

  他垂着眸,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谢停舟身上:“你刚刚的话,是认真的?”

  谢停舟只是反应了一秒钟,就迅速地点点头,神色十分急切,像是害怕自己回答晚了一秒钟,兰蔺就会真的不要他似的:“嗯!是认真的。”

  兰蔺神色依旧冷冷淡淡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这个时候和我一起离开帝都,回到贝尔曼岛屿休养,那么,你忍耐这么多年,经历的那些仇恨与痛苦都白白浪费了。”

  “你的名声、地位,以及以后的前途,全部都会毁于一旦。”兰蔺顿了顿,“就算这样,你也愿意抛弃一切,陪我离开吗?”

  谢停舟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暗沉沉的涌动着,与刚刚的悲伤与不舍不同,那里面只是含着沉静而温柔的海波,像是一片波涛温柔的黑色海洋。

  他安静的看着兰蔺:“阁下,我只是想爱你罢了。”

  因为爱他,所以不忍心将他囚禁于身边,不想要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变得敏感。

  想让他平平安安,百岁到老,幸福无忧的过完这一生。

  而不是因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束手束脚。

  只要能和他比肩而行,就算付出自己的所有,又怎么样呢?

  更何况……他的一切,本来就是兰蔺赠与的。

  可兰蔺不懂。

  他不懂爱和其他情感的区别,不知道喜欢和爱是人类的至高情感。

  事实上,他更不懂,谢停舟为什么爱自己?

  他是爱着作为白月光的自己的身份,还是这个无用躯壳下,自己那颗冷淡的灵魂?

  他没办法告诉谢停舟,自己只是一个外来的过客,这些话语根本无从出口。

  他不懂人类为什么要有感情的交互,在这一次体验之前,兰蔺一直是一个人孤身生活,他时常看见娱乐圈里的人常常为了情情爱爱深陷弱水,难以自拔。

  可是,如今弱水涨跌,洇湿他的裤脚时,兰蔺才发现这样汹涌澎湃的情感竟然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没有做好准备。

  谢停舟见他不答,轻轻咬着唇,以为兰蔺只是对这样的话感到不适和恶心。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阁下,我不用你的承诺。”

  谢停舟伸出手,很轻的握住了兰蔺的手腕,轻到只要兰蔺不愿意,轻轻的挥一挥手,就能挣脱开他形同虚设的桎梏。

  但是,还没有等兰蔺回答,谢停舟就发现自己握着的手腕皮肤滚烫滚烫的,几乎要灼伤他。

  谢停舟愣了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兰蔺就顺着他的动作歪倒。

  他急忙伸手接住,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不仅仅是手腕,兰蔺的全身都是滚烫的。

  谢停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过高的体温迅速沾染上他的手背,兰蔺微微合着眼睛,卷翘浓密的眼睫轻轻抖动着,一张一翕着,像是一把忽闪忽闪的小扇子。

  刚刚被谢停舟咬破的唇瓣微微发着白,唇角处有一个小小的破口,只有那一处才有一点血色。

  ……这个情形,和之前兰蔺半夜发烧的那一次一模一样。

  谢停舟心下慌乱,握着光脑的手都轻轻颤抖着,就连伸手点开医疗组的通讯方式,都尝试了好几次。

  兰蔺仍然靠在他怀中,脸色苍白,像一尊漂亮的瓷器娃娃,只是安静地呆在原地,就让谢停舟莫名感觉他下一秒钟就要碎掉了。

  谢停舟想起兰蔺之前说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的事情,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慌乱,轻轻喊着他的名字:“阁下……阁下,醒醒。”

  兰蔺仍然闭着眼睛,没有答话。

  谢停舟更慌了,原地横抱起他,迅速地进入了楼上的卧室,取出一张厚厚的被子,熨帖地盖在兰蔺身上,像是觉得这样子,就能够帮兰蔺找回一点流失的体温。

  他跪坐在床边,祈祷着急医疗能够快一点来,一边握着兰蔺冰凉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如同照片一样褪色,缓慢的消失。

  谢停舟拢着他的指尖,拼命的去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企图这样就能够让兰蔺冰凉的身体回温。

  但是,他在这样强大的病情面前,显得太过天真了。

  不知过了多久,医疗组才姗姗来迟的赶到了兰蔺的别墅。

  医护人员们带着口罩,提着急救箱,站在门口的时候,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谢停舟发现了他们,转过头来,那双幽深的眼睛里倒映着他们的影像。

  他没有责骂他们来得太晚,嗓音是沉沉的:“进来吧。”

  他们这才如梦方醒,在谢停舟的注视之下进入了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青年男人明明没有动怒,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们还是感觉到了十足的低气压,仿佛在下一秒钟,房间里面的空气就要被冻结成为冰块。

  按照规定,病人在接收医治的时候,无关人员都得出去的。

  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形,没有人敢让谢停舟出去,也没有人敢说他碍手碍脚,让谢停舟放开兰蔺的手。

  足足几分钟过后,谢停舟才像是察觉出来自己阻挡了医生救治的行动,十分不舍地松开了兰蔺的手。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对于他来说,好像已经成为了类如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松开手之后,他就像丢掉了自己的魂魄一样,安静的垂立在墙边,在不打扰他们救治的前提下,像一只幽灵似的观察着兰蔺。

  指尖残余的冰凉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其上。

  兰蔺说得没错。

  他的身体真的越来越不好了。

  这一年时间里,他也曾经发作过好几次,好在谢停舟在他身边的时间占据大半,每一次都及时的救治了。

  直到后来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兰蔺才开始同意使用休眠舱进行身体修养的。

  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像这一次这般严重。

  心电图机上高低耸动的折线于他来说,就是自己心跳的起伏。

  他……不能没有兰蔺阁下的。

  他没办法接受一个没有兰蔺阁下的世界。

  他们说好的,等一切结束,就要回到兰蔺的领地——贝尔曼岛屿,在那里栽种很多很多的花朵。

  现在谢停舟的眼睛已经恢复完全了,他能看见极光了。

  兰蔺答应过……要带他填补这个缺憾,一起去看那些蓝紫色变换不断的光带四散而开,远远没入沉沉天际的景象的。

  等到泪液一滴滴落在衬衫的领口处,激起一片生理性的战栗时,谢停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泪了。

  他曾经有过那么多约定和愿望。

  可现在,他只希望兰蔺能活下来。

  就算是和他在一起多一天一时一分一秒,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谢停舟的世界里没有神,他也没有信仰。

  他的全部忠诚,都奉献给了兰蔺。

  如果能代替他受苦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上刀山下火海的。

  他只要……兰蔺活下来。

  ……

  对于谢停舟而言,等待兰蔺的这些时间简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长。

  长到足够让他一点一点地感受着心电图起伏划线时一次次的胆战心惊,感受着如同削骨刮肉一般的锥心折磨。

  也许是他的信仰和祈祷起了作用,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神明终于肯垂怜于他。

  等到外面的天色慢慢翻起了鱼肚白,医疗组的工作才完全结束。

  这一次,医生留下了几个仪器,兰蔺身上的管子已经全部被拆卸下来,整个人陷入雪白而厚重的被子之中,无端显得孱弱得几乎要随风散去。

  谢停舟甚至不敢用力的呼吸,眼圈却默默地红了。

  他没有去打扰兰蔺的睡眠,而是跟着医生来到了门外。

  谢停舟垂着眸,像是不愿意面对一样,等待着对方开口。

  医生也叹了口气:“这是今年开春以来第七次急诊了。这个频率对病人来说,还是比较高的,很容易就伤害到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如果把结果往严重一点儿说,就是可能会加剧精神力缺陷的产生。”

  谢停舟抿着唇,低声道:“除却休眠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种情况缓解一些吗?”

  他高傲自信的姿态在此刻全然坍塌,如同断壁残垣一样,露出了里面沧桑而千疮百孔的底色。

  “……其实,我们能够找到的方法已经被应用很多次了。”医生摇了摇头,面前这人像是每一次都会出现阶段性的失忆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询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别的方法能够拯救兰蔺。

  他如同往常任何一次出诊的时候所表现的那样,娓娓道来:“除了休眠之外,我们现在能找到的方法,就是抽取精神力来补充对方缺失的的精神力。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谢停舟沉默不语,微微垂着眸,像是在思考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眼睛,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在此刻有了光彩:“医生,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贝尔曼岛的时候,太子殿下也是有精神力缺失症的,当时他的医生为他找到的办法,就是更换精神力标识!”

  谢停舟说着,如同魔怔的喃喃自语:“那只要找到合适的精神力标识,再更换给兰蔺阁下的话,他岂不是就能好转起来吗?”

  医生微微皱起眉,显然对他的话充满了不赞同:“不能这样!那是违法的!况且,你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剥夺别人的精神力标识——”

  他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唯恐被那些同僚听见:“况且,你知不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精神力标识,只要被剥夺下来,原体就会日渐虚弱,慢慢地丧失精神,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慢慢的走向死亡!你这样,完全是不人道的……”

  “不。”谢停舟眼睛里的光更狂热了,他像是找到了能够救治兰蔺的什么灵丹妙药一样,向前一步捉住医生的领子,“我说的那个人,可以是我自己。”

  在医生错愕而惊恐的目光下,谢停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前,太子殿下在贝尔曼岛屿找到的那个器官容器,就是我。我既然能被他选中,那一定也可以让兰蔺阁下移植的……快!我们现在就去做检测,兰蔺阁下的病等不及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医生的话打断:“理论上来说,是不行的。”

  谢停舟错愕的望去,脸色在一瞬间苍白起来:“……为什么?”

  像是一个孩童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找到的糖果,撕开糖纸之后,却发现那颗糖已经变质,成了苦涩难言的滋味。

  医生推了推刚刚被谢停舟撞歪了的眼镜,低声道:“据我所知,太子殿下所患的病并不是精神力缺陷。而是弱精神体。他想要更换你的精神力标识,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太弱了。但是,兰蔺阁下……”

  他摇了摇头:“他的精神力缺陷,像一场热病,已经烂到根里去了。根本没办法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救治。”

  医生像是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已经说得很多了,提起脚下的医疗包,轻轻拍了一下谢停舟的肩膀,在他愣怔的目送之中,背过了身。

  等到他下楼,走到门口的时候,也许是心存不忍,扭过头去看谢停舟,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刚刚忘记了说了。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也许能够环节精神力缺陷的状况发生。”

  “Wolf的精神力安抚是最大的良药。”医生道,“你……多陪陪他吧。或许,能够起到作用的。”

  医生说完,再也没有回头,径直出门。

  等到大门被合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响起,谢停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的灵魂像是被某个不知名的魔鬼吸纳走,身体内部变得空空荡荡。

  由窗外而入的穿堂而过的风似乎能够透过他的体内,谢停舟甚至能听见它们经过自己身体时,发出的呼啸风声。

  那些话在他的脑海之中迅速的滚动,像是视频软件里源源不绝的弹幕一样。

  他说了那么多方法,唯一留在谢停舟脑海之中的,却只剩下了一个“安抚”,还有“或许能起到作用”的话。

  对。就是这样。

  谢停舟像是找到了一点能够支撑他重新站稳的力量,牢牢地抓握着这个支点。

  他喃喃地自语,像一个失智的疯子。

  只要自己好好努力,多找出一点时间陪他,兰蔺阁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们还能去开拓花园,一起看贝尔曼岛上空的绚烂极光,一起走遍天涯海角。

  平平安安、安乐无虞地度过这一生。

  肯定是的。

  肯定能的。

  谢停舟拼命流着泪,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悲伤都在这一刻流尽。

  他想。等到了兰蔺阁下面前,他就不能再哭了。

  阁下不喜欢眼泪。

  他说那是软弱的表现。

  谢停舟喜欢兰蔺喜欢的他,所以,努力把他的话当成自己的准绳,力求一举一动,都会让兰蔺喜欢。

  他这样想着,抬起手,用粗糙的袖口擦拭着眼角,想要把那些讨厌的、兰蔺不喜欢的眼泪全部抹干,让它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最好。

  但是,现实总是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今天这样的时刻,就连眼泪都要好好的欺负他。无论谢停舟怎么去擦,擦到眼尾通红,泛起刺刺的感觉,眼泪依旧汹涌。

  他死死咬着唇,背对着兰蔺的卧室门,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缓缓地脱力,滑落到地面。

  谢停舟失声痛哭。

  ……

  二十分钟之后,谢停舟终于整顿好了自己,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除却眼尾带着无法退却的红之外,其他的痕迹都不怎么明显。

  他对自己这个样子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还是将就了一下,打好了一盆热水,缓慢的走近了兰蔺的房间里。

  兰蔺的寝室里很安静。

  为了不打扰到病人的休息,只留下了一盏床头灯。

  淡淡的光落在他脸上,落下一层浅金色的阴影。

  似乎连光都格外偏爱他,兰蔺的光影协调比极好,苍白的脸色与极致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某一刻,谢停舟甚至觉得他像是地狱里的撒旦,横跨在黑暗与光明之中,就是不肯动一动眼睫。

  兰蔺的呼吸很轻很轻,胸膛都微弱的起伏着,像是延绵不绝的大地的心跳。

  房间之中,除了谢停舟自己能听见的自己突兀的心跳声,剩下的只是仪器时不时发出的滴滴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慢的走了过去,跪坐在他身边。

  兰蔺有洁癖,等到他醒了,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心情肯定会好很多。

  谢停舟这样想着,动作很轻的把他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一件脆弱的瓷器。

  他垂敛着眼睫,让兰蔺安心的靠在自己怀中,不至于没有支点,会让沉睡之中的兰蔺感觉到劳累。

  “阁下,我帮你擦擦汗。”即使知道兰蔺现在在昏睡之中,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的,谢停舟仍旧这样说,“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去贝尔曼岛。”

  他伸出手,指尖一颗一颗地捻着兰蔺衬衫上的扣子,微微的屏住呼吸。

  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呈现在他眼前,兰蔺本就病弱,开春以来的病症加重,导致他身上的肌肉缓慢的流失,这一次就显得更加明显起来。

  谢停舟甚至能够看见他过于消瘦而突起的肋骨。

  那块地方,里面窝藏着兰蔺的心脏。

  谢停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掌轻轻的覆盖在了心脏上面,感受着他心脏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肋骨乃至于自己手掌时的搏动。

  像是这样,就能够最近距离的感受着他的心脏,能够最大限度地与兰蔺共鸣。

  感受他的疼痛,他的不舍,他的冷漠与疏离。

  兰蔺仍旧是有生命力的。

  尽管这力量太浅弱,太单薄。

  谢停舟收回了手掌,指尖沿着他肋骨的形状游离,勾勒出整副肋骨的形状。

  触感是硬的,带着兰蔺身上特有的那种不高的温度。

  冷冷凉凉的,更像是一块瓷……或者是一块玉了。

  他有些心疼的望着兰蔺,凑上去,轻轻的亲了亲他的耳尖,像是安抚:“阁下太瘦了,我要努努力,做出更多好吃的东西,把阁下喂胖一点。”

  兰蔺自然没有回答他。

  谢停舟习惯于这样的沉默,还算是自在的自言自语:“等我们去了贝尔曼岛,我们就先把那里的基础设施建设一下。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奴隶的存在,那我们就把那个去年被你遣散的斗兽场改成贸易市场,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奴隶可以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还有,阁下之前在贝尔曼岛住的那间别墅,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小庄园的形式啦。四周有葱葱郁郁的树木围拱,就像是一个正圆形,阁下想种什么都很方便。有我在呢,我什么都会去学的。”

  “还有极光……现在这个季节看不到极光,等到再过一个春夏秋天,我们就会在冬天看见极光了。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我眼睛不好,没有看到,还错过了你的介绍,真的很可惜。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再看一次呢。”

  他垂着眸,把毛巾丢进水里,帮兰蔺换了干爽整洁的睡衣,才扶着他,再一次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谢停舟没有离去,而是跪坐在床边,安静的凝视着兰蔺的睡颜。

  兰蔺安睡得很熟。

  他半张脸都陷入了柔软的蓬松枕头里,像是做了一场不好的梦,眼睫都随着呼吸轻轻地颤。

  谢停舟屏住呼吸,像是害怕自己的呼吸惊扰到兰蔺的睡眠,只敢用目光去描摹他的眉眼。

  ——直到,那双眼上的睫毛轻轻的颤着,终于在某一个瞬息之中,睁开了双眼。

  兰蔺脸色依旧是苍白的,睁眼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于他来说,似乎也格外艰难,耗费了兰蔺不少力气。

  他垂着眸,轻轻的咳嗽一声,床铺都跟着轻轻的抖动。

  谢停舟的眼睛亮了亮,眼尾一抹薄薄的红痕还没有消退,又立马盈上了水光。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落泪的冲动,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努力用自己平常那种平静的声调,对兰蔺道:“阁下,您醒了?”

  为了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谢停舟甚至还想开个小玩笑:“太阳都要落山了。阁下的作息难得这么不自律。”

  但是,这个玩笑的作用似乎并不那么理想。

  兰蔺仍旧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显得微弱极了,那双紫色的眼睛淡漠清澈,像是两颗水润光泽的玻璃珠子。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谢停舟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在听着自己说话的,于是,竭力找出一点别的新话题。

  可是,他平日里储备的话题实在太少,几乎全部都是关于兰蔺的,以前都和他说过,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合适的事情来说,只能把刚刚那些话来回滚车轱辘:“阁下,等你休息几天,我们就去贝尔曼,好不好?我可想念那里的极光了,真的很喜欢。我们还要在庄园里种很多茉莉花的……”

  兰蔺只是看着他,终于,在他话音的结尾,打断了谢停舟:“小舟。”

  他的嗓音很轻,透着元气大伤后虚弱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兰蔺忽然叫了他平日里很少关于谢停舟的称呼:“刚才,你说你爱我。你想问的,其实是我爱不爱你,对吗?”

  对。

  一点也没有错。

  兰蔺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他的了解几乎像洞悉自己一样熟悉。

  谢停舟垂着眸,勉强让自己的心跳跳动得慢一些,不要发出那么大的鼓噪声响,以至于听不清兰蔺的话了。

  他眨了眨眼,还是承认了:“嗯。”

  谢停舟咽了口口水,像是情窦初开的高中生,面对着自己最喜欢的人,有些惴惴不安地低声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兰蔺沉默了片刻,苍白的唇瓣掀动,低声回答:“不。”

  他看着谢停舟那双闪动着不可掩盖的失望情绪的黑色眼睛,轻声道:“与其说我是不喜欢你,不如说,我只是不会爱。也不懂爱的定义。”

  兰蔺道:“我生来就无心无情,感受不到正常人的喜怒哀乐,更遑论爱了。”

  他见谢停舟的情绪松动了一点,终于道:“不仅如此,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这种情感是非必须的——大多数情况之下,它甚至是愚不可及的。你爱我,会回不到回应,你的新鲜感和爱意会在一次一次的磋磨之下变得越来越稀薄,体会这样的感情,会很辛苦。”

  “小舟。”他直视着谢停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希望你因此感到辛苦。”

  他还没说完,就被谢停舟一把抱住腰身。

  谢停舟不敢压在他身上,怕压坏了他,那双眼睛很亮,泛着水润的光泽,像是泪光。

  他不敢再僭越了,那些勇气像是被抛却脑后一般,再也找不到分毫。

  谢停舟只敢执起他的手,轻轻的在兰蔺冰凉的手背上烙下浅淡的吻痕:“没事的。阁下。”

  他语气诚挚,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我可以教你爱。我很有耐心,也很诚挚,绝对比任何一个感情学专家更体贴专业。我会做好一切——”

  谢停舟抬起眸子,低声道:“而阁下,您只给要我一个让您爱我的机会,好吗?”

  气息淡淡的拂动,空气在这一秒钟变得灼热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地攀上对方的肩膀。

  唇瓣相碾,冷而柔软的触感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经过上一次的经验,谢停舟探索出了一点技巧,绅士而不失礼节的啄吻着他的唇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蔺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谢停舟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兰蔺。

  因为缺氧,兰蔺的脑子有些发白,几乎不能思考任何事情。

  他垂着眸,像是在思考着自己刚刚疯狂的行为到底是对是错。

  可是,还没有等他思考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谢停舟便轻轻抿着他的耳垂,声音很轻,带着满足的叹息:“我好喜欢你,好爱你。”

  小狗的爱向来浓烈又直白。

  这是一种不计回报、猛烈又不加规训的爱。

  不需要用缰绳和鞭子来管教,不需要用任何手段施加调.教。

  他的爱,纯粹至极,只是爱而已。

  谢停舟想起了自己身上肩负着的艰巨任务,低声道:“亲吻和拥抱是人类表达爱意的最基本方式。所以,我刚刚的行为,是在告诉阁下——”

  “我很爱你。”

  兰蔺的脸上很罕见的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他似乎什么方面都很优秀,除了这门必修课。

  现在,他的小狗要来当自己的老师了。

  谢停舟见他表情不对,以为兰蔺有些不开心了,好声好气地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们明天去贝尔曼岛吧,那里气候真的很好。对于阁下的身体,肯定有很大好处的!”

  他说完,眨了眨眼睛:“阁下愿意吗?”

  兰蔺自然没有意见。

  按照系统006给出的最初剧本,他本来就是要去贝尔曼岛的。

  帝都的眼睛实在太多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些贵族就恨不得把眼睛装在兰蔺身上。

  虽然他不会在帝都多待几日了,但是兰蔺还是尽可能远离他们。

  他没多做思考,点了点头,答应了谢停舟的提议:“好。我们明天就走吧。”

  这个答案似乎让谢停舟很满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我现在去收拾行囊……阁下离开的消息,要告诉什么人吗?”

  他说着,很迅速的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拿出两三个大箱子,连兰蔺的小兔子拖鞋都装进了行李箱。

  兰蔺摇头:“不用。”

  他就坐在原地,安静的看着谢停舟忙上忙下:“就我们俩一起走就好了。”

  谢停舟应了一声,语气之中充满着欢快的意味:“好!那我们明天就走。阁下,我考了航空器驾驶证,到时候我们就不需要再去麻烦别人了。”

  “等到了贝尔曼,我先去把庄园整理一下,后面有一方小小的温泉,现在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去体验,还能修养身体……”

  他像是被自己刚刚说的“修养”一词刺到了一样,顿了一下,才重新找到了另一个话题,将它轻飘飘的揭过:“我现在做饭很厉害了,我专门去学了很多甜点的烹饪方式。阁下不是喜欢吃甜的吗?贝尔曼有很多天然水果园,到时候就可以吃到新鲜采摘的了。”

  兰蔺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含着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可是谢停舟不说,他手上的动作依然忙忙碌碌的,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自己的思维飘远一点,顺着自己预设的轨道一直行驶下去。

  仿佛这样……他们就可以把兰蔺生病的事情完全抛下,过上他嘴中所说的那样幸福安康的生活。

  兰蔺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有些什么情绪翻涌出来,像是一枚未曾成熟的青果,就这样匆忙的咽下,弄得满嘴苦涩。

  他对自己产生的情感一瞬间有些茫然。

  这就是……苦涩吗?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谢停舟就缓慢的走了过来,神色佯作轻松的样子,只可惜,兰蔺却觉得他的演技还是略差一筹:“别担心啦,阁下一定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兰蔺只是不置可否地垂眸,应道:“嗯。”

  不一会儿,谢停舟便收拾出了好几个大箱子,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帝都和贝尔曼岛屿之间的距离算得上是远,所以,依照兰蔺和谢停舟共同的意思,这一次去的话,就删繁就简,只带一些兰蔺想要的、和必要的东西去就好了。

  谢停舟忙碌了好一会儿,再一次返回到卧室的时候,兰蔺却已经睡着了。

  生病的人总是嗜睡,兰蔺休息不足,再加上今天在休眠舱里待得时间并不算长,所以,医生留下来的药物发挥效用之后,他很快就昏睡过去。

  谢停舟驻足在床边,没有离开。

  也许是刚才医生留下来的药物和仪器起了作用,兰蔺的脸色在睡眠之中慢慢的变得红润起来。

  ——说是红润,其实只不过是在一张白纸上轻轻的晕染上了一点颜色,那样浅淡,仿佛被风一吹就要散去。

  他睡着之后似乎要比醒着的时候容易接近一些,眼睫卷翘地弯起一个弧度,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轻闪动着。面色透着一点病态的苍白,像一只精致又孱弱的纸娃娃。

  因为太过瘦弱的缘故,那床异常宽大的被子压在他身上,就像是让他陷进去了一样。

  仿佛在下一秒,他就会完全淹没在这纯粹的白色之中,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谢停舟有些心疼。

  他握着兰蔺的手,企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兰蔺感觉到暖和一点。

  但是他却没在意,自己过了水的肌肤温度和兰蔺的指尖相差无几,两只同样冰冷的手掌交握在一起,并不能达成他心中所想的那个结果。

  谢停舟还是愿意握着他的手,仿佛刚刚那个理由只是一个小小的借口。

  他记得的,以前兰蔺发病的时候,在24小时内很可能复发第二次病情,所以,他不能睡去。

  谢停舟的困倦是淡淡的,但是目光一直落在兰蔺的脸上、身上和手上。

  像是只要是视野之中有兰蔺的身影,就能够驱散所有的困倦。

  他无事可做,就轻轻的捏着兰蔺的指尖,一边用目光描摹着兰蔺的眉眼,像是这样,就能够将他的样子刻在心底,此生此世都不会轻易磨灭。

  不知过了多久,谢停舟才再一次感觉到兰蔺的手掌开始回温。

  他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把刚刚和那只手交握的动作改成了十指相扣,更加紧密地感受着兰蔺身体温度的上升。

  他垂着眸,轻轻喊他:“阁下,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也许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没办法睁开眼睛,兰蔺的睫毛很轻很轻的抖了抖。

  谢停舟知道,现在的兰蔺和之前几次一样的,失去了意识。

  再这样发展下去,精神力缺陷带来的并发症会再一次发作。

  以往的解决方式,就是把医疗组再一次叫来,虽然效率慢一些,但至少能够安全的救治回来。

  但……

  现在兰蔺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对此,谢停舟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兰蔺的病,真的能够拖到医疗组来的那一天吗?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医生离开之前,对他说的话——

  可以用精神力安抚的方法尝试一下。

  精神力安抚这个词汇对于谢停舟来说,很是陌生。

  他快速的拿出光脑,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了一遍,了解了一下通用方法之后,又迅速的放下。

  兰蔺手背上的温度已经称得上是发烧。

  这样的温度攀爬上他的脸颊,变成了淡淡的红晕,一层一层的染上他的眼尾、鼻头和耳尖。

  兰蔺和以往的任何一次发病一样,仿佛很不舒服一般,眼睫颤动的越加厉害,像是下一秒钟就要睁开眼睛,在原地醒来。

  但他终究没有醒。

  谢停舟坐在他身侧,环抱着他颤抖的身体,心脏的脉搏仿佛在那一刻有了声音,两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混杂在一起,那么轻,又那么响。

  他垂下眼睛,目光之中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怜惜,轻轻抚弄兰蔺的眼睫,感受着细小的睫毛在指尖颤抖着滑落的触感,轻声对他道:“阁下,不怕的。”

  “我会陪着你。”

  下一秒,苦艾的香气盈满整个房间,超S级的精神力缓慢而不容抗拒的充满了整个室内。

  也许是被同样的Wolf精神力激起,慢慢的,一股茉莉花香气交缠其中,从最开始的淡到存在感极低,渐渐的浓郁起来。

  这种疗法的效果远不如医生所开的药剂,见效并没有谢停舟想象得那么快。

  但是,这种方法并不会对兰蔺造成任何伤害——

  这就是谢停舟想要追求的效果。

  只要他没关系,自己无论多么狼狈、受多少的伤,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精神力的流失显然要比谢停舟预想之中的还要快。

  很快,在兰蔺的脸恢复一点血色的同时,谢停舟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沉闷的疼痛。

  那种疼痛是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地在身体之中蔓延。

  像是有一池温吞又浩大的水,不容抗拒的一点点淹没头顶,窒息感和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感觉到难以呼吸。

  谢停舟垂着眸,里面含着淡淡的痛色。

  但是他没有放弃,空气之中的精神力浓度变得越来越高,苦艾香气和两种花香不分你我的交杂在一起,变成了很奇特的香气。

  兰蔺的呼吸缓慢的重新归于绵长均匀,精神力的缺陷似乎在他身上产生的并发症小了很多,使得这个过程并不怎么难捱。

  在这个过程之中,谢停舟就一直垂着眸,目光寸步不离的落在兰蔺脸上,观察着他每一瞬间的表情,以此来推测兰蔺现在的感受到底怎么样。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谢停舟的精神力才全部耗尽。

  他像是一个被人从水滴捞出来的人,明明是初春,冰冷的天气里,他的额角仍旧全是汗滴。

  窒息感留存于胸,很久都没有消散,四肢百骸都牵牵扯扯着疼起来,伴随着沉重的头晕,好像在下一秒钟,就能让他昏睡过去。

  谢停舟抿着苍白的唇,伸出的手指尖都因为精神力的透支而轻轻颤抖着,抚上了兰蔺的侧脸:“好啦。没事了,阁下。”

  他安静的凝视了兰蔺一会儿,想要收回手、去洗漱一下的时候,刚要抽离的指尖却被人轻轻的握住。

  力道并不是那么重,仿佛只要他抽回手,就能轻松地挣脱对方的桎梏。

  兰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那双紫色的眼睛里仍然清澈见底,却不知什么时候荡漾着波纹。

  像是一直平静的湖面被人投进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层起不穷的波澜涟漪。

  他握着谢停舟的手,指尖缓慢而艰难的攀爬着,滑到了他的手心处,五指并拢。

  这一次,他终于如愿抓住了他的手。

  兰蔺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点哑,那是刚刚从昏迷之中苏醒的懵懂:“你刚刚在干什么?”

  谢停舟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多——他害怕,就像上一次他强行抽取自己的精神力来救兰蔺的时候,兰蔺脸上的不悦神色。

  他不知道那些事情的对错,但是,只要兰蔺不高兴的事情,他就一定不会去做的。

  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在床边陪着阁下呀。”

  “还想抵赖。”兰蔺冷淡的声线之中夹杂了一点虚弱,竟变得柔软起来,“脸色这么白,只是陪着我的话,刚刚是见鬼了吗?才能吓得这么面色苍白的。”

  谢停舟的谎言被立刻戳穿,有些悻然,害怕兰蔺生气,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那双漆黑眼睛里带着讨好的笑意:“阁下别生气!其实没什么的,医生说,治疗精神力缺陷的方法,其实可以尝试一下精神力安抚。”

  他说完,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一般,还冲着兰蔺眨了眨眼睛,那双湿润的眸子柔软又温和:“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兰蔺沉下脸,斩钉截铁地低声道:“不好。”

  谢停舟信以为真,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小心翼翼和严肃起来:“真的吗?不过没关系啦,医生说过的,这个方法可能不适用于所有人,就像是更换精神力标识的方式不适用于阁下一样!没事,我们还能找更多方法……”

  兰蔺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打断他:“你想把自己的精神力标识移植给我,是不是?”

  谢停舟不知道兰蔺如此料事如神,有些惴惴不安:“没……”

  “又在骗人。”兰蔺神色有些不愉,一字一顿的把谢停舟许下的谎言击破,“你如果没有问过医生,又怎么会知道我并不适合更换精神力标识?精神力标识难求,就像是人类身上最重要的器官一样,又怎么能够通过正当方式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取呢?”

  谢停舟害怕这件事情发展下去的后果,便急于否认,口不择言道:“谁说的,为什么非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非要获取呢……”

  他说完,话音还没落下,就感知到了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的不对劲。

  对啊。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兰蔺的身体太差了,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能够拖到有人自愿捐赠出一个刚好能适配于兰蔺身体的精神力标识。

  这段话底下透出的真相太过惨烈,没有人愿意去率先触碰,鼓起勇气面对这个真相。

  兰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安静地靠坐在床头,神色柔和又宁静:“我……”

  兰蔺只说了一个字,谢停舟就大概能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急忙打断:“阁下,您真的不用在意。我现在并没有想要给您移植我的精神力标识的想法了!真的!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的,所以,我们都要长命百岁,一个人也不能落下。”

  “精神力安抚没什么不好的。”他解释道,“我现在真的感觉很好,真的真的真的!请您相信我,我是自愿为您做这些的……”

  “够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兰蔺道,他垂下眸子,两扇睫毛轻轻的扇动着,像是蝴蝶的那双漂亮的翅膀,暖色的灯光落在他眉眼上,积攒成一小片不规则的阴影。

  他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挣扎,许久,才如同思考完成了一样,抬起眼睛看着谢停舟:“我答应了。”

  他毫不躲闪的迎着谢停舟有些错愕的目光:“我是说,你不是要教会我爱吗?你想要一个我尝试去爱你的机会。”

  “好。我同意了。”

  “谢停舟,你来爱我吧。”

  作者有话说:

  一更,感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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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绒绒救赎[快穿]》

  文案:

  温翎去世后,穿成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系统告诉他,只有得到了每个世界偏执大佬的爱,他才能结束最后一次当动物。

  温翎看着自己毛绒绒的爪叽,悲愤抗议:……。讲道理,谁会喜欢毛绒绒啊!

  *

  被丢弃的病弱折耳猫

  作为羞辱手段,温翎这只病弱的折耳猫被敌国送给了一名暴君。

  传闻中,帝国暴君生性残忍,手段酷烈。

  温翎来的那天,暴君正坐在上首,眸色冰冷地吩咐下手把战俘扔进鳄鱼池。

  系统:“快!!讨好他!!”

  温翎:“QAQ”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走路歪歪斜斜的小奶猫娇弱地碰瓷了他们的暴君陛下,嗓音颤颤巍巍的:“喵?”

  暴君眉梢微挑,感到了一点趣味:“算了。这只猫留下吧。”

  有人大胆预言,这只猫在暴君陛下身边呆不过半个月。

  然而,皇宫内人尽皆知,这只病歪歪的小猫是陛下的无价珍宝,谁也不能碰一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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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天性失声的小白狗

  被栽赃陷害后,昔日影帝身败名裂,一朝沦为万人唾骂的对象。

  温翎穿过来时,影帝正握着碎成无数片的酒瓶,意图不明。

  温翎以为他要自寻短见,赶忙伸出两只爪子抱着他的腿,因为不能说话,他只能着急地“呜呜”地发出声音。

  影帝注意到了他,许久,才蹲下身抚摸他的脑袋:“好小狗,要和我回家吗?”

  自此,在那段失意落魄的时间里,被丢弃的小狗成为了同样被抛弃的影帝最爱的宝贝。

  小狗不会说话,但小狗会永远陪着你。

  ……

  被认成狗的雪狐幼崽、头毛翘翘的玄风鹦鹉、全宇宙最后的小狼崽、被洗香香的迷路人鱼……

  *

  这无垠的宇宙对我都是虚幻;

  你才是,我的玫瑰,我全部财产。

  十四行诗|莎士比亚

  *

  1 世界1扩写专栏一本文的平行世界,觉得当时写得不够好,所以想重写。

  2 敲可爱的封面感谢基友:连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