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的风向在一些和邹渚清合作过导演站出来回应后有了转变。
夏凯将剧组封严，仔细审查了所有剧组工作人员，勒令拍摄期间任何人不得发表有关剧组的负面言论，违者解雇处理。
邹渚清拿着电话找到他，安慰他道：“明珠姐说了，应该是我对家在有组织地黑我。”
夏凯摇头：“那也得多上心点了。这算是给我敲了个警钟，不能看都是熟人就不设防了。”
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对家了？”
邹渚清苦笑道：“年前和乐余解约闹得不太愉快。明珠姐要我转型，和公司其他几个流量算是......撞人设了？估计因为这个吧。”
夏凯皱眉：“你转型干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邹渚清耸耸肩，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当不了实力派了呗。”
夏凯不乐意了：“瞎说什么。”
邹渚清没回应，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明天该拍特写了吧？”
夏凯点头：“是。能不能拿奖，全看这片子里的特写能不能把你拍好了。”
邹渚清笑了笑。
无论多么努力地粉饰，他最终躲不过见光。
他想起周弑青说的那句“我在呢”。
怎么办周弑青，我还是很害怕。周弑青起的很早，他上了妆后直接往A组走。
片场里，邹渚清坐着读剧本，手里捧着陈彤买来的咖啡。
看见周弑青，他抬头道：“来这么早？”
周弑青从他手里抽出咖啡，看了眼皱起眉：“一大清早喝这么浓的？吃饭了吗？”
“赖好吃了点。”他用眼神宽慰周弑青“没事儿。”
周弑青在他旁边坐下，把咖啡放到一边：“我陪着你拍几场再走。”
“干什么啊？”邹渚清愣了下，随即立刻笑道，“你那边今天不是要杀青了吗？你赶紧过去忙你的。”
周弑青拒绝：“就剩一场了，夏导说什么时候拍都行。”
邹渚清起身，走到他身前想把他拽起来：“你早点拍完早点杀青，不是能有空多休息会儿么。”
周弑青仰着头看邹渚清，神情有些不虞：“你是不想让我在这儿吗？”
他到这会儿要是听不明白，那他就是傻的了。
“是啊。”邹渚清却一点不否认。
周弑青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下：“那行。”
然后起身直接走了，头都没回一下。
邹渚清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陈彤捧着刚拿过来的羽绒服直纳闷：“周老师是生气了么？”
“嗯，”邹渚清接过羽绒服披在身上，低头接着看剧本，“我气的。”
不远处，夏凯叫人的声音传过来：“准备准备啊邹老师，咱们马上开始。”
邹渚清拉紧衣领，尽量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知道了。”他高声回复道。拍摄张永第一镜特写的第14场，依旧NG。
剧组的每个人身上都蒙着一层焦躁，编剧组争执不休，场务忙前忙后整理道具和服装。
一个全是好演员的剧组，这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多次NG的状况。
全剧组的心情集中体现在夏凯身上。
他直接把剧本卷成桶，砰砰往面前的桌子上敲着，大声冲邹渚清喊：“松弛不是出戏！眼神再到位一点！全是妒了，你恨演到哪里去了！”
邹渚清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火，闷声道：“知道了，我调整下再来一条。”
夏凯抓起身边的水一股脑喝完，喊道：“所有人！再来一次！”
周弑青到的时候，撞上了夏凯第三次发飙。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NG这么多次，你视帝的演技叫谁吃了吗？
邹渚清这会儿也有点恼火了。他演技太好，好多年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骂过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我特么想剧本！” 他撑着地，抬着脸不客气地回嘴道。
剧组没一个人敢吭声。
男主和导演杠起来，他们大气也不敢喘，也没怎么看懂。在他们看来，邹渚清演的依旧很好，可夏凯有自己的坚持。
“想剧本？”夏凯嗤笑了声，“能想明白你随便想！问题是你想明白了吗？”
“你没有。”夏凯冷冷地说。
“我盯着你脸看了这么久，我算看出来了。”
“你压根就没入戏！我们这是陪你在这儿耗呢！”
邹渚清喊道：“就你明白是吧！”他站起身，使劲把东西往地上一扔。”
夏凯冷笑：“别的我不说了，演戏上我可是看得分分明明。”
“你被困在三年前根本出不来。”
“我看着你，就看见了林欢。”
“我看你脑子里想的不是剧本，是裴霁吧。”
“哦不，”他忽然看向不知道何时站过来的周弑青，“你想的是他吧？”
邹渚清彻底怒了，使劲踢了脚身边的东西，转身就朝片场外走去。
周弑青快步走上前：“小清！”
“滚！别跟着我！”
周弑青脚步一顿。
他就那么看着邹渚清离开。
片场内，一片死寂。
夏凯抽出根烟，点着了看周弑青：“心疼了？”
周弑青扭过头，眼里满是愤怒：“我说没说过让你别逼他？”
周弑青对谁永远都是温和客气，他这样恼火，夏凯是第一回见。可他有自己的理由，他绝不退让。
“我不逼他，他自己永远走不出来。我能等他，师傅等不了。”
他站起身，走到周弑青面前：“弑青哥，我们都见过他光芒万丈。你比我更想他好。”
“你也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
周弑青压抑道：“我不清楚！”
他声音里有不解，有难忍，有害怕。
他一声声问夏凯，也好像在问自己：“他什么也不跟我说，他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能明白什么！”
夏凯忽地道：“所以我逼他一把。”
“让你明白，也让他清醒。”
“这个恶人我替你做，”夏凯掐灭了手里的烟，“去找他吧，解铃还需系铃人。”
邹渚清窝在杂货间里。
他知道肯定有个人在找他，而他不想被找到。
可周弑青总能抓到他，一次又一次，一如现在。
周弑青推开门。门外的世界有光亮，周弑青站在光里。
逆着光，邹渚清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觉得他轮廓模糊，不再真实。
他嗤笑一声，轻轻道：“你来做什么。”
周弑青一脚迈进了昏暗，他将门关在身后，隔绝真实。
“我过来找你。”周弑青淡淡道，“戏你得拍完。”
“我不想拍了。”邹渚清将自己往更深的昏暗里靠拢。
他听见周弑青的声音冰冷：“别这么任性，有一点难处就想着逃避。好的演员不会因为几场戏拍不好就往后撤，你演……”
“别他妈跟我讲大道理！”邹渚清狠狠锤了身旁的货箱下，箱子发出脆弱的响声。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周弑青居高临下。
邹渚清曾经喜欢以这样的角度看着他，以仰视的目光，看周弑青像眼里盛不下任何人样的神明。
可现在他恨透了周弑青这副样子。
于是他带着最深的恶意，以能让周弑青疼痛的方式，近乎自我凌虐般将自己的伤疤剜开了给爱的人看。
“当然是因为你啊周弑青。”
因为你的那句没出戏，那句没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