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陷第一次觉得和安黎一起走过路是那么漫长。
金黄的银杏叶飘下来,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有些刺痛。
无论是不是真的,安黎表面上真的信了沈陷的鬼话,一路上都生气似委屈冷言。
沈陷一边难过,一边道歉。
最后安黎和往常一样温柔和他告别,沈陷笑着将眼底的泪逼退。
来不及痛哭一场。
沈陷转身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极其阴戾的眼。
月光如刀割般洒在男人的脸上,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
那人一动不动目光森然地盯着他,眼底的冷意似万年的蛇蝎寒潭。
像是藏在森林深处的狼终于现身,下一秒便会冲上来将沈陷生吞活剥。
沈陷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程落嘴角的微笑若有若无,白花花的牙齿仿佛是冰面上幽深裂缝。
他说:“阿陷,好久不见。”
说话间程落的眼眸冰冷阴沉,语气淡然却滚着血海。
“程落,你怎么——”
在这?
不用问这么傻的问题。
程落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悄无声息,如同黑夜中的幽灵。
抬手抚上了沈陷的脸,一点点描摹着他轮廓。
沈陷被他冰凉的手刺激的微微颤抖。
程落修长的手指突然发力,沈陷白皙的脖子被他钳住。
窒息的感觉从喉间直窜向大脑深处。
程落噙笑轻轻扭动,像是在玩橡皮泥。
他不能呼吸了。
“咳咳——咳——”
沈陷嘴巴痛苦的一张一翕,大股大股冰凉的空气卡在喉头就是进不去。
他快憋死了,像条濒死挣扎的鱼,拼了命企图掰开他的手指。
“阿陷,你怎么这么不乖呢?”
程落的声音阴沉似撒旦索命,手上力气更加骇人。
“阿陷,你是我的。”
“怎么能和其他人谈喜欢呢?”
“你怎么这么不乖呢?”
“非得要我给你点苦头吃,你才长记性吗?”
沈陷被他掐得几乎看不见眼仁,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真的快死了。
十几秒像几个世纪,
程落终于放开了手。
“咳咳咳——”沈陷狠狠摔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止不住地咳嗽。
氧气缓缓进入大脑,程落令人战栗的面庞又在眼前聚焦。
沈陷抖着身子怕得往后缩。
他蹲下来,抬手将沈陷圈进了怀里。
沈陷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冷的发抖,他又陷进了冰冷的囚牢。
“你、你个疯子。”
“嘘——”程落按住了沈陷的唇,指腹狠狠的摩挲过殷红禁果。
沈陷眼尾湿润,汗水浸湿他的发。
知道挣脱不了,便认命的躺在程落怀里。
声线都冷的发颤,嗓子嘶哑得像得了绝症,“你刚应该在用力点,直接杀了我。”
程落无言沉默,只将他沾在额前的发轻轻拨弄到后面,吻上了他的额头。
细细密密的吻不断落下,扑面而来的是疯狂的占有欲,血红莲色的眸子里挣扎着得到和毁掉两种情绪。
周遭气息翻涌灼人,脖颈间全是男人身上滚血戾气的味道。
沈陷阖上眸子,没想挣扎。
他太累了,
像一只听话洋娃娃,任由程落摆弄。
“阿陷不是喜欢那个贱人吗?怎么任由我亲。”
程落的唇覆在沈陷的耳上,声线暗哑。
沈陷睁眼,眸光潋滟但平淡如死水无波毫无生气。
“我挣扎有用吗,你想对我做什么,不都轻而易举吗?”
“就像刚刚,你随手就可以把我捏死。”
“阿陷,我不是故意的。”实实在在抱着沈陷,程落逐渐褪下了一身暗沉煞气。
“我可以选择不原谅吗?”沈陷嘶哑的声音疏离又冷漠。
程落紧了紧胳膊,两个人的身子像长在了一起,程落恨不得把他揉了进自己的身体里。
“阿陷别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我会伤心的。”
沈陷悲戚铺面怒目嘶吼,“那我不会伤心吗?”
你偷窥我狼狈的生活时我不会伤心吗?
你掐住脖子冷眼看我挣扎时我不会伤心吗?
你抱着我无视我的意愿亲我时我不会伤心吗?
“你毁了我的生活,你凭什么随随便便毁了我的生活?”
“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脏的!”
沈陷红了眼眶,一身的筑起的盔甲碎了一地,泪水决堤。
一颗一颗,一串一串。
他捂住脸,无声痛哭。
程落依附沈陷而生,即使菟丝花野蛮生长成阴毒的狼瘤果,到底不过是个沈陷主义至上者。
病态的爱着沈陷一切的不安,恐惧,崩溃。
但如今沈陷真的在他面前溃不成军,他忽然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鼻翼一张一翕,像姜水刺激辣的生疼。
“阿陷你别哭。”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也不想这么卑鄙的。”
“可你不爱我,你不爱我啊,我、我忍不住……”
“阿陷你是我的命啊。”
程落向来冷漠阴翳的黑眸里染上了不知所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捻过沈陷眼尾的泪珠。
沈陷咬唇不说话,舌头绞得有些痛。
“阿陷我爱你。”
“爱到我的骨骼、血液、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说我爱你。
“你听,你听……”
手指当作利刃,没有一丝犹豫,疯也似捅进胳膊里。|
刹那间,深红的血如决堤的洪水溢出来。
程落搅动着,拨弄着,撕扯着,露出森森白骨。
烂透了的人养了一身苍白如雪骨,骨骼裹血,好像在跳动。
路灯下,沈陷靠在程落怀里。
空气里,充斥着腥甜铁锈味。
沈陷看着这一幕,抽噎梗在了喉咙里难进难出。
两人泡在血海中。血色变幻着沈陷的视野,从深沉的红到近乎黑暗的紫。
沈陷吓坏了,扒着程落的手,血如蛇盘旋上他苍白的指节。
“住手,快住手!”
血流了这么多,即使不是人,也会失血过多而亡的吧。
程落暖森森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五指绞动,更加用力。
“阿陷,你听,你听,你听到了吗?”
“他们都在说我爱你!”
沈陷什么也听不到,眼前只有鲜血在疯长。
“听见了,你快住手,快住手啊!”
“停下啊!!”l
……
沈陷撕破了的里衣,缠在程落的鲜血淋淋的手臂上。
他疲惫地坐在长椅上,抬手抹了抹已经干涸,但还有明显触感的泪痕。
程落静静地靠着沈陷的肩。
感受着肩上的重量,沈陷眸子半阖语气倦懒,“你这人真是个疯子,难道不疼吗?”
“阿陷听到了,我就不疼。”
或许是刚刚受到的刺激太大,沈陷竟在程落的语气里听出了半分温柔。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程落眸色暗沉,“你就那么喜欢那个贱人?”
沈陷一下子炸毛,“你再这么叫他?”
程落偏头,垂眸幽幽地盯着沈陷。
半晌,还是投降了。
刚刚已经弄哭了阿陷,现在就再原谅他一次。
“好吧,你就那么喜欢——你那个情人。”
“情人”二字说的咬牙切齿。
“你把我拉进阴沟,他为我点了盏灯,你说我爱谁。”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一个偷窥狂,杀人犯,还想让我给你什么高度评价?”
“就算我是偷窥狂,杀人犯,可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你那个——情人行吗?”
沈陷燥火焚心,表情不耐,“我的愿望就是和他在一起,你能满足吗?”
程落立即坐起,捏着的手指关节发出了“嘎嘣嘎嘣”的闷响,“你说什么?”
沈陷瞥了一眼程落的手,“怎么,又想掐死我了?”
程落硬生生挤出笑,“怎么会,我可舍不得。”
沈陷冷笑一声,“我的愿望,听到了吗?”
“你能帮我实现吗?”
程落的眸色泼墨暗沉,“阿陷不觉得让我做这种事有点残忍吗?”
“你掐我的时候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那是因为阿陷太不乖了。”
……
程落起身,走进了黑夜。
风吹来了他的声音。
冷淡寒意似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听的沈陷恍惚间坠落休伦湖大冰期。
暗夜里一地鲜血蜿蜒,化作血色蔷薇的养料,疯长妖艳渗人。
“我可以帮阿陷实现这个愿望。”
“作为回报,阿陷要全须全尾的属于我一次。”
“我给阿陷时间考虑,阿陷要是同意,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