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鹤,牧昭你俩怎么回事——?!赶紧走!”何谓电筒照在他们脸上,催促着他们,“这山体随时都有滑坡的风险,不走等什么呢?!”
牧昭喊道:“何导你也走!别在这了。”
雨下的太大,他们声音都被冲刷在雨里,早就泥泞不堪,光亮在这里显得那么弱小,风一吹,雨一打伞也倾斜的不成样子。
何谓没工夫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正要走,何谓被风吹的乱跑,一碎石撞过来,几人大惊失色。
随后何谓面前闪过一阵风。
他反应了会,傅鹤弯着身体撑起两只手替他挡了一下,石头不大,撞到可能会有大片淤青,不会有致命风险,但现如今人脚难着力情况下,摔了跤也很难起身。
傅鹤将石头推到一边道:“人走的差不多了,这石头滚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们得先离开这里,这是低洼处,而且还是斜土坡,得往上走。”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刺耳的雷声,傅鹤蹙眉,抓起他就走。
牧昭跟邓七在他们身后跟着。
“他们——!”何谓还在喊。
邓七也大声回应,“他们也上去了,我刚才听见有人说了,跟鹤哥说得一样!你别操心了。“
前面的人走得快,现在就他们几人,牧昭一直抓着傅鹤的衣领。
突然,邓七喊了声:“他们在那——!”
几人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看到了大部队。
“完了!”何谓惊慌失措,不住地翻寻身上东西,“取景器。”
牧昭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找那呢?!等回去我让给我哥给你送一筐!赶紧走吧。”
只有傅鹤知道取景器对于何谓的意义,何谓固执的紧,让他们先走,自己转头要冲回去。
一只有力的手拉着他,他回头,傅鹤面容冷峻,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傅鹤道:“你们先跟上,我去帮你拿。”
“不行——!”
这一声几乎是他们三个人同时喊出来的。
何谓“别废话,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去。”
邓七“我去拿,只有这一点路,我一个大男人,我可以。”
傅鹤“你不知道在哪,我知道,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拿到,而且我比你轻盈,我合适。”
牧昭死死抓着他,颤着声道:“你不行,我不让你去!你不许去——!”
傅鹤扣掉他手指,“别闹,你先跟着邓七,我很快。”
“不要不要——!”
何谓不想多做牵扯,已经埋头进了雨里,傅鹤追过去,“何导,再多耽误一秒,就多一秒遗失的风险。”
“那也不能让——”
他还没说话,傅鹤已经跑过去了,他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的无尽里,瘦削笔直。
“傅鹤——!”牧昭被邓七抓着。
这会的雨已经把东西淹的不成样子,雨势没过傅鹤的膝盖,他费力往何谓帐篷里去,除了第一天晚上,他没看到何谓再拿出来过,所以除了这里,不会在其它地方。
扑腾——!
即将进帐篷那一刻,傅鹤一个侧身躲过一碎石子,有惊无险。
里面被淹了,机器赫然在桌子上放着。
傅鹤面色一喜。
只是还没散下,眼前骤然一黑,手电筒进水滋啦滋啦地发出声响!
“唔——”
腿很疼,像是被抽筋拔骨的那种刺疼,傅鹤忍不住从嗓子里溢出呻吟,要死了吗?
傅鹤眼前走马观灯似的,闪过很多人,记忆里被模糊柔和的样子,那好像是妈妈……
随后又被血液覆盖,一帧一帧,像是电影结尾被捕捉的短暂画面,美好而难忘。
是谁一闪而过了……
——
傅鹤不禁痛苦露出呻吟,刺目的阳光照射,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眼眸真的就不刺眼了,被一只微热的手掌覆盖。
好大。
嘴唇被渡了口水。
傅鹤悠转醒来,衣服破败不堪。
梦里的脸放大,傅鹤呢喃“这是…死了吗?”
啪嗒——
傅鹤手指忍不住蜷缩,滚烫的热泪打在上面,也似打在他心口处——不是梦。
贺京关紧紧抱住他,埋在他脖颈处,不多会,他肩膀衣物处洇湿一片。
傅鹤微弱道:“贺京关,你哭什么?”
怀里的人闻言,等了会。
等到傅鹤忍不住蹙眉,“你弄疼我了。“
贺京关终于从他脖颈处抽身,除了微红的眼尾,跟那个冷峻自持的人无二致,只是细看,才能看清冷峻撤了下去,换上幅心疼和难言的疲倦。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给傅鹤发了很多条信息,全都石沉大海,其实他习惯了,只是作为h先生时的他给傅鹤发消息,傅鹤不会不回。
所以他装模作样又假装给他打了电话,但这次,根本没任何反应。
他是在落地贵州这边机场,收到牧昭电话的。
牧昭哭着跟他说,他把人看丢了,傅鹤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不见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了,贺京关第一次全面知道惧意,这种全然脱离了掌控的未知恐惧,好好一双腿,差点在机场走不了路了。
他机械地听着电话那头牧昭所说的全部原委。
——还在下雨,碎石,击落风险,独自一人,去找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重击敲打他心脏,凌迟般。
他对傅鹤做多很多很多混账事,但从来没有假设会失去傅鹤这一项。
就算傅鹤现在不理他,对他避之蛇蝎般,他也不在乎,反正他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等待,就是机会,就是把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做到。
他弑父,帮助母亲自杀,仅此而已。
两个是他血缘里最重要的人,死都跟他有关,可那又怎样,既然一个不想活,一个不配活,那就都不要活着好了。
可这些东西,放在傅鹤身上,就不行,他不允许。
贺京关把身上还剩的唯一一块压缩饼干掰开,混着水,渡进傅鹤嘴里。
傅鹤小口吃着,空余里,他问:“我昏了多长时间?”
贺京关背着他走了很长的路,山里的路况复杂,除了食物和水他什么都没拿,他摇头。
傅鹤这才仔细看他,贺京关的衣服还是衬衫,只是袖口处被撕裂,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衬衫上面布满杂草和泥土,向来轮廓分明矜贵的脸上此时像个山野村夫。
突然,他想到什么,挣扎着要起身,牵扯着腿边的伤口。
贺京关“别动。”
“机器呢?!”
贺京关从西装外套兜着的里面拿出相机,“在这。”
“你就是为它来的,我怎么能扔了。”
傅鹤的腿被几根树枝绑缚着,上面缠绕着白色纱布,大概就是贺京关消失的袖口了。
好在雨不下了,天气干爽。
贺京关把他背起来,道:“饿了跟我说。”
他们走了一个下午,在此之前贺京关不知道背着他走了多少路,晚上,他生了处火。
下了雨的天,昼夜温差大,傅鹤苍白着脸,身上裹着贺京关的外套,贺京关给他掰了块饼干,“吃下去。”
傅鹤摇头。
贺京关没强迫他,知道他可能没食欲,把食物放了起来。
早上傅鹤是被清冽的甘水呁吸醒的,他敛眉,想推搡,无奈力气太微弱,贺京关发现及时,把他放下,递给他昨天没吃的饼干,“醒了,水喝了,把这个吃了,今天大概能出去,到路边等车。”
他坦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傅鹤找不到发作的点。
吃完后,贺京关再想把他背起来,傅鹤道:“我自己可以走,你扶着我。”
迟迟没有动静,傅鹤看向他,贺京关妥协,将他扶了起来。
贺京关用身体给他挡着野草丛,傅鹤安静跟着他。
他们俩默契的谁都没有说话,憋着一口气找着出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傅鹤知道,贺京关身体可能快到极限了,在又一个吃东西的间隙。
傅鹤摆手,“你吃。”
贺京关固执的摇头,“我喝水。”
“水呢?”
没错,那个今天被吻醒的水源是最后的养分,雨势来的快,去的也快,被植物吸收,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俩人真的是相当于在绝处逢生。
傅鹤道:“你吃,我们俩活着走出去的希望还很大。”
贺京关沉冽着眸子,还是固执,“我不吃,我们俩也能出去,我会把你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