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卤得到了众人的称赞,甚至秦蛮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上了山。

  手里还拎着两只鸡两只鸭,还是已经拔了毛的,求他再做一次昨天的辣卤。

  并说明,他只要一鸡一鸭,剩下的当辛苦费。

  秦封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觉得他头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

  冤大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拒绝,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交代秋婶把这些都处理干净卤上,给了秦蛮一个来拿的时间,他就下山去了。

  没办法啊,每天记录就像打工,不能请假啊。

  不对。

  打工可以请假,这个不行。

  这么一想,秦封眉宇之间透出一股疑惑,嘴里长叹一口气。

  怎么回到了古代,又过上了上班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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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封在取水这里上班的时候,文大舅和文二舅也找上了秦大伯,三人细细的商议关于杂货铺的事。

  最后秦大伯做出保证,只要他们不缺斤少两,当诚信卖家,他就给文大舅文二舅两人的杂货铺当后台,村里人不能无故找他们的麻烦。

  而作为回报,文家会把每个月的一成利润拿出来,不给秦大伯,给村里食堂,填进巡逻队的伙食里面。

  至此,这件事就算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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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去找任哥儿了?”

  柳娘在谢富贵走过时,闻到了一股刺鼻香味。

  倒不是她想主动闻,实在是这味道太过……就算她们这样的女人,也从来不用这样的香粉。

  味道太过刺鼻,引得客人不喜,她们都是用香味更柔更轻的。

  从那个地方出来后,她更不会再用。

  所以这个香味从何而来,柳娘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从上次的争吵到今日,期间谢富贵是越来越过分了。

  也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简直视自己这个妻子于无物,既然如此,就别怪她……

  谢富贵脚步一顿,不过一瞬,还是走了,甚至默认了柳娘的话,没有解释一句。

  在他离开后,柳娘的面容扭曲,眼底猩红,娶了妓子,又想抛弃,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呢?

  真以为一个孩子,就可以让她任劳任怨,装聋作哑吗?

  柳娘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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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一

  是青山村赶集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一次。

  因为前一天,村长宣布,今天的赶集,是最后一次赶集,各家各户缺什么,该备什么,都买够,以后初一、十一、二十一的赶集取消。

  要是实在是囊中羞涩买不够也不要紧,村里有杂货铺,到时候可以去那里买。

  虽然秦大伯这么说,村里人还是带上家当进镇了。

  因为镇上东西更多啊!

  至于什么时候可以赶集,秦大伯没定,只说外头日子好过了,平歇了,就可以赶集了。

  秦封也趁着这个机会,带着谢栗去赶集,昨天取水的时候他都安排好了,让村民们把今天的水都取走,也算是放了自己一天假。

  谢栗知道秦大伯要封村一事,自然也想去镇上。

  两夫夫留了秋婶王叔守家,带着大壮出发了。

  油盐酱醋茶家里不缺,布料首饰也有,他俩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买的东西。

  有山民卖野果,品相还行,在这个时候实属难得,秦封统统收入囊中。

  渴死的牛,大块大块的肉分割出来,几个拿刀的凶狠汉子在一旁守着,大有谁敢抢就捅谁的样子。

  秦封自然不会抢,看着牛还新鲜,肉也不错,挑拣着买了一些,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上次卖羊的老汉今天也在卖羊,只不过只剩下几只了,还多了几个汉子一起,看长相和老汉有些相似,大概是他的子侄。

  粮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哪怕买不起太多,一斤半斤的,买的人也不少。

  镇上的屠夫今天没摆摊,也是,这时候也不是天天能收到肥猪的,没有猪自然摆不了摊。

  村里不少准备买肉的人都有些失落,最后还是秦槐说他昨天收到一头肥猪,如果要的人多,他明天就杀了,卖肉。

  此举把村里人的失落一扫而空,纷纷向他订购起来,你一斤我一斤的,谁也不含糊。

  舅舅们则没有空档,忙着进货呢,他俩这架势差点把杂货铺给搬空了。

  全家的汉子都出动,几辆板车统统装满,价钱也压得极低,已经是杂货铺掌柜的极限了。

  其实自己卖远不止卖这点银子,只不过这一天比一天更乱,朝廷也没有什么动静。

  掌柜的早就琢磨着关了铺子在家躲躲,免得哪一天被抢了。

  只不过进货堆积在这里,他不能走。

  今天价格虽然低,但也不至于没有赚的,等今天过后,就不开铺子了,杂货铺掌柜做出决定。

  躲过一劫。

  这次赶集,镇上的人更少了,镇上的流民倒是多了起来,在巷道阴影处偷偷窥探路人。

  麻木的眼神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丝精光,判断着谁能下手,谁不能惹。

  青山村的人自然是不能惹的对象,今天差不多半个村子的汉子都出动了。

  高猎户还特意带了他进山常用的砍刀,刀把处是暗红暗红的,不是染色,是长期被血浸染的颜色。

  刀身发亮,隐隐一股煞气流露出来,这把刀不知道有多少猎户葬身于此,一般人把握不住。

  今天赶集的一路,格外的安静。

  往日里那些窥探的人只多不减,只是敢拦路的人,再也没有了。

  文家的几辆板车被众人自发的围在中间,免得被抢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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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这几日,文家舅舅们的杂货铺开业了,铺子不大,房子也是现修的,以木竹为主,非常快捷。

  房子就在他们两家中间,修了大大的一间,也不用装修,摆上东西,放了两挂鞭炮就开业了。

  除了杂货铺。

  二叔公家的豆腐坊也开始隔日卖豆腐,油坊天天对外开门,秦槐带着几个村里人,到各个村子收猪。

  他也不多杀,五六天杀一头,卖完为止,没买到的等下次。

  对于他们村的这个人数,五天一头猪卖完轻而易举。

  凭着他爹的关系,秦封直接找上秦槐,让他每次杀猪都给自己留肉。

  不用凭秦师父,就凭他现在能走上杀猪这条路,全凭年前秦封给他的机会,和借给他的杀猪工具。

  虽然工具已经还了,他也在王铁匠那里打了一把属于自己的杀猪刀,但是雪中送炭之情意他永不会忘。

  就算秦封不提,他也会主动上门问的。

  秦封不会以为这是他卖不掉肉,故意找冤大头买单。

  他也不会因此就把感激之情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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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五,宜祭祀,入殓,安葬。

  王大壮的同村兄弟周老六,天没亮就把秦家门拍得啪啪作响。

  今天是大壮负责守夜,他眼皮子狠狠跳了几下,赶紧过去开了门。

  黑夜和灰白两崽也被他赶到了一边。

  知道这人是认识的,并非坏人后,两崽也不逗留,回窝里睡觉去了。

  周老六这才松了口气:“扶我一把。”

  “你咋了?”嘴上这么问,大壮还是伸手过去扶着他。

  又用另一只手关上大门。

  “腿软了。”周老六苦笑,一路跑过来,差点把他跑死。

  又看到两条大腿高的狗想咬他,能不腿软吗?

  他没摔在地上,就已经是很努力的结果了。

  “噗”

  大壮不想笑,但是没忍住。

  “别笑了,你扶我找个地方坐一下,快去叫你东家起来,我有事找他。”

  被嘲笑的周老六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绝不是因为打不过王大壮,以前大壮可是他的手下败将,今年也不知道吃啥了,更壮了。

  还不是虚壮,所以周老六仔细的评估过后,知道自己讨不了好。

  决定大人大量的原谅他算了。

  “找我们东家?”大壮没动。

  没有大事敢打搅东家和主子休息,他娘明天准得揍他!

  “有事!大事!急事!你快去吧,有事我担着。”

  周老六眼里飞快的滑过一抹惊惧,脸色也更难看了。

  瞅见这会儿还是黢黑的,想也知道他是抹黑过来的。

  而且他一直不说是什么事,就说明这件事不是他能做主的。

  那么一定不是小事。

  大壮也不再犹豫,往秦封的卧室去。

  “咚咚咚”

  “咚咚咚”

  “东家,我是大壮!”王大壮轻轻的敲着窗沿。

  秦封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灰白和黑夜跑出去的时候,他就醒了,这会儿大壮来敲窗户,他就知道出事了。

  虽然这会儿天还没亮,现在也有三十多度,压根不用加衣裳。

  他轻轻的下了床,见夫郎还在熟睡,掩上门出去了。

  “东家,周老六来了,他说有大事找你!”

  “知道了,走,去堂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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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崖村昨日下午

  王瘸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任哥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拿起旁边装水的粗碗,扔到了跪着的人头上。

  一抹鲜红从任哥儿头上滑落,滴到地上,溅出血花。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任哥儿吓得不轻,被砸得头破血流也只敢求饶。

  痛哭流涕,求着瘸腿男人的谅解。

  王瘸子嗤笑一声,一瘸一拐的上前,抓住他的头发狠狠一拉:“臭婊子,你还好意思求我饶了你?你给老子戴绿帽子的时候咋没想到被我抓住?”

  “我没有,我错了,饶了我吧,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任哥儿颠三倒四的求饶,感到头皮被撕扯着疼,仿佛肉都要被拉掉了。

  可他不敢反抗,王瘸子这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嫁给他这段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错了?没有?你当老子瞎的?你以为老子这段日子没在村里,就不知道你干的啥好事是吧?”王瘸子气得嘴抽,又抬起手给了他两巴掌。

  这两巴掌可是没有留力气的,任哥儿头都晕乎了一瞬,又听见他接着道。

  “老子在镇上赚钱,你在家里偷人,给我戴绿帽子,还是谢富贵那种杂种东西,你他妈说真不挑啊?”

  王瘸子一边骂一边挑着他身上软的地方下手,拳拳到肉,那一声声哀嚎求饶就像是伴奏。

  “是谢富贵他强迫我的,我哪里反抗得了,你又不在家…”任哥儿知道,自己只能咬死这么说,不然,他会被王瘸子打死的。

  “真的?”王瘸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任哥儿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王瘸子只是猜测,只是听到了什么,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他可以……狡辩。

  “真的,自从嫁给了相公你,我就一心扑在你身上,哪里还想得起谢富贵是谁,都是他,他趁你不在家强迫我,嫌弃柳氏是镇上的娼妓,就逼迫我……”

  任哥儿哭得凄惨,加上头上的血和打得红肿的脸,倒真像是被欺负的样子。

  他哭得太过认真,没看到在他说起“柳氏”时,王瘸子闪烁的眼神。

  “这个谢富贵,敢动我的人,这次我再忍气吞声,我就不姓王!”

  任哥儿的话,王瘸子信了一半。

  另一半则是他自己的私心,既然谢富贵先强迫他夫郎,那么就不能怪他……

  打好了主意,王瘸子看着任哥儿也没了动手的念头,甚至心情颇为美妙的吹起了口哨。

  在任哥儿紧张忐忑中,走了……

  等王瘸子出了门又出了院子,直至看不见背影,他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顾不得头上的伤,呼呼喘着气。

  刚才王瘸子说的“再”,是什么意思?

  王瘸子出了家门,却没往镇上去。

  往日里他都要去镇上“赚钱”的,今天却少见的在村里溜达起来。

  周老六去打水,只打到可怜的半碗,也没端回家,就地喝了,这才带着破碗往家走。

  看见王瘸子的时候他愣了愣,没想到他今天没去赌?

  自从收了大壮东家的粮食,周老六也把谢家和王家能打听到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这个王瘸子,说是在镇上赚钱,其实就是在赌坊里赌钱。

  不过今日,他怎么还在村里?还一直笑着?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夫郎和谢富贵有一腿?

  不应该啊,他应该听说了啊。

  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周老六拐了个弯,偷偷跟在了王瘸子身后。

  王瘸子在村里晃悠到天黑,这才往一个方向去了。

  周老六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去的方向正是谢富贵家!

  他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