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园林山庄山清水秀, 天空湛蓝,中午露了会脸的太阳早已经羞的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反正从出宫到买完东西回来, 石忞都没再看见过太阳, 幸好渡河的气温比繁都略微高一点,只穿了四件衣服也不觉得冷。

  就是河风吹来的时候,光洁的脑门有点凉, 河风虽然比不得海风势大,但一阵接一阵的吹到身上, 还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尤其是过风最大的渡明桥的时候。

  一回到静心宫, 清影就仰着头迎上来, 要不是被她罚了几次, 估计还是和之前一样想扑上来要抱抱, 也不想想它现在的身体足足有成年鹿那么大,头上还有个角, 卖萌都没了小时候的效果,被她各种嫌弃。

  每次看到长大后的清影, 她都会忍不住想要是清影永远都像小时候那样多好, 多可爱啊, 可惜这家伙根本就不是狗,小时候有多像,长大以后就有多不像。

  以前像只狗还可以时不时带出去溜达溜达, 现在这个样子一出去就会被认出来, 她那还敢带出去,不是让它自己待在宫里,就是呆在宫里, 宫里的每个地方几乎都留下了它的爪印,来的路上也野了几天,所以昨天到山庄后,她就让它自己玩了,只要不出山庄范围就行。

  昨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清影都还趴在床边,今天早上起来就没见了踪影,大半天都没见着影子,知道它有在饭点回来吃饭,也就没管了,这会倒是自己跑出来了。

  虽然嫌弃,但毕竟是自己养的,她能怎么办?抱是抱不动了,只能摸摸以示安抚,顺便表扬了一下它昨天做的很棒,毕竟救了个人,回到文书殿后还赏了它最爱吃的卤牛肉。

  清影吃饱喝足后原地转两圈一躺,就开始睡觉了,给它准备的房间一个月也难得去睡一次,只要困了,在她身边随时随地都能睡,真的是典型的没心没肺!

  从渡河城内买回来的东西,一回来她就让人分门别类分别放到了不同的地方。

  她回来没多久就有人来报昨天救下的小女孩醒了,可由于受伤过重,身体虚弱,还需卧床休息暂时不能下床,便没有让她立即来见自己,让他们好好照顾着,看能不能问出原由。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而已,是什么深仇大恨、什么原因让对方舍得下这样的死手,她真的很好奇!没遇到就算了,既然遇到她肯定是要管的,伤人,蓄意谋杀都是犯罪,若罪犯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正义得不到伸张,那就是她的失职!

  晚上,天福皇帝在中正宫举行晚宴,所有的皇后候选和七品以上官员们大部分已经聚集到中正宫,住在驿馆的吕建一也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前往参加赴宴,下人却突然来报说陛下救下的那个女孩愿意开口说话了,但要见到真正救她之人。

  吕建一想到陛下传下来的口谕,若一会陛下问起,她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妥,便立即换了套便服去了女孩住的房间,自女孩被陛下救起后就一直由她负责医治照顾,为了方便照顾就安排在她隔壁的隔壁。

  也是这个孩子运气好,大小伤口无数,胸口的刀伤更是差点要了她的命,若不是陛下的爱宠清影发现得还不算晚,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她到的时候,女孩闭着眼,转头疑惑的看向下人,下人咳了一声女孩才睁开眼,看到她以后又闭上了眼,“我要见真正救我的人”,口音听起来有些生疏,她一下子想不来在哪里听到过,但绝非繁都和渡河的口音。

  吕建一叹了口气上前坐下一边给她把脉一边说道:“之前怎么问你都不说话,现在是说话了,可我家主子近日事务繁忙此刻并不在府里,不知姑娘家住何方?我可派人前去知会一声,以免长辈挂念”。

  这个孩子戒备心很强,自从醒来后就不发一言,满脸戒备,像刺猬一样紧绷而又沉默,不论他们说什么,她就是不开口,希望这样说,能套出点什么才好。

  按例陛下出巡经过的地方包括道路两边方圆十里隔段时间就会有衙役巡逻,这个女孩不应该出现在哪里才是,可她却出现了,出现的那么突兀,还身受重伤,陛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出手救下,是好心、是爱民,可他们作为臣下却不得不为陛下安危着想。

  所以无论是她来见这个孩子,还是被她留下照顾她的人都不得透漏他们的真实身份,只说救下她的是他们的家主,她才会在来之前换了本就穿好的官服。

  女孩闻言不仅没有表现出即将能联系上家人的喜悦,反而留下了清澈的眼泪,再次睁开眼,已是波光粼粼,“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又怎会…有家”,说完大哭起来。

  看到她哭的这么伤心,吕建一收回了手,出言安慰道:“若是歹人所为,待你身体好后我带你去报官,官府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她已年过不惑,膝下只有一女,也只比她大几岁,顿时心生怜悯。

  “年轻人恢复的快,照这个速度,不出半月你就能下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伤的如此之重?”吕建一

  这个世界因为人类寿命普遍偏长,所以生育率教低,不论是国家还是百姓对孩子都很重视,她从医这么多年,伤的这么重,且明显是人为迫害的,她真的极少见,也好奇是什么人下这样重的手。

  本来还在伤心的女孩闻言却突然沉默起来,她不想连累这些救她的人,而且她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此事说来话长,拜托您一件事可以吗?”

  “孩子你说,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答应你”吕建一

  “谢谢您”女孩说完挣扎着想起来,可到底受伤过重,不仅没起来,还牵扯到伤口痛的脸色发白,吕建一连忙上前让她躺好,“孩子你躺着好好休养,要什么跟我说”。

  重新躺好后,女孩缓了缓,接受了自己暂时坐不起来的事实,才颤颤巍巍的伸手把被她藏在身边被子里的包裹拿出来,她半死不活被抬到她的马车上时都还抱着那个包裹。

  吕建一看得出她很在乎这个包裹,就和人一起带回来了,和她想的一样,女孩一醒来就东张西望,看到桌上的包裹就不管不顾的想去拿,幸好下人看到及时拿给她,才没有让她又包扎一遍。

  还记得她醒后包裹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的伸手进去查看,确定没丢东西以后,才如获至宝的被她藏到了被子里面,这会拿出来,难道是要打开?这个包裹被她这么宝贝,她倒是有点好奇里面装的什么。

  可让她意外的是,女孩并没有打开包裹,而是将手伸进里面摸索了半天,才拿出一块玉佩,吃力的要递给她,便伸手接了过来,“孩子,你这是?”

  “麻烦您…把此物给家主,以表在下…些许谢意”说完这些话女孩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吕建一怕她伤口崩裂,连忙答应下来,又说了些安慰的话,让她好好休息方才离开。

  在坐轿子去中正宫参加宴席的路上,吕建一反复观看女孩给的玉佩,玉质上乘,雕刻精致,就是上面展翅飞翔的老鹰图案从未没见过,而能有此玉佩的女孩,想来至少也是富家出身。

  吕建一到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被督察院的人记在了迟到名册上,幸好这个月她还没迟到过,每人每月有一次半炷香内迟到可免责的机会正好用上。

  幸好她只是一个太医院院使,职位不高,位置靠后,低调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没有引起陛下的注意,才终于放了心开始和周边同僚边聊天边喝起酒来。

  至于坐在陛下左右下手靠前位置的那六位皇后候选,他们昨天都见过,对于六人的身份也都略知一二,至于谁能获得最后的尊位,那得看陛下的意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坐在最上位的石忞,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教坊司最新排练的军乐武,虽然比她预期的还差那么一点,但是也算有了点新意,尚可一观。

  至于那个大臣迟到了,她是半点不会关心,自有督察院记录,一月一次结转给户部,该扣多少俸禄就扣多少俸禄,这种常规的事,她一般都是想起来才问一下。

  若是离她近的大臣迟到,一次尚可,若多次,那就不好意思了,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除非才能过硬且不可替代,否则从此别想升迁。

  歌舞表演和奏乐基本上是宫中宴会必备项目,一般都是酒过三巡后才开始,作为晚宴的主人,再烦也得看,那就只能想想创新了,希望之前吩咐下去的尽快出成果才好。

  皇家园林山庄内晚宴正在平静而热闹的举行,主人回来后,山庄不仅多了人气,就连宫灯的余光也映照到了渡明河的河面上,河对面的渡河城却因为宵禁显得很安静,两岸形成鲜明对比。

  吕建一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召见自己,便找了个宫侍代为转话,一级一级总算传到了路关初这里,想到陛下的性子,路关初还是把这件事禀告给了陛下。

  聊表谢意?自从穿到这里还从未有人向她表达过这样的谢意,而且还是玉佩,石忞倒是有了点兴趣。晚宴一直到晚上快二更天时才结束,她把吕建一留了下来。

  “恭请陛下圣安,那孩子让我给您的就是这枚玉佩”吕建一说完从袖子中拿出玉佩双手奉上。

  守在边上的宫侍马上把玉佩接过转呈给了石忞,石忞接过便开始把玩,可把玩越久就越觉得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便暂时放下。

  “那孩子怎么样?可有问出什么?”

  “那孩子戒备心很强,并没有问出什么,目前只知道她已无亲人,且无家可归”

  “被人伤成这样,不警惕估计也活不到今天,她的谢意朕收下了,好好照顾她,该报官就报官,我大华历来以礼法治国,岂容歹人逞强,下去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陛下会收下玉佩,让吕建一很意外,原本她已做好打算,若陛下不收,她就再还回去,现在倒好,省了不少事,这样也挺好的。

  石忞原本还准备顺便泡一下温泉再回静心宫,可手中把玩的玉佩让她心生疑惑,便直接回了静心宫的寝殿天赐殿,人还没下步撵,就让路关初先去把自己的第一本记事本拿出来。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急,但路关初还是马不停蹄的去拿记事本了,陛下有写东西的习惯,不仅他们近身伺候的知道,太后她们也知道,陛下的记事本没有名字,只以数字命名。

  到现在已经记完了十多本,陛下没登基以前她都不知道有这东西,知道后都已经有壹贰两本了,她虽然曾好奇过陛下都在本子上记写什么,但一直谨记职责,从未翻看,直到有天机缘巧合下瞟过一眼,她才知道陛下写的那种符号字自己根本看不懂。

  就算摆到她面前,她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不是华国的字,也不是华国周边其他藩属国的字,她从未见过,而且相信其他人也没见过。除了记事本以外,其他重要的资料也都一起带了过来,毕竟这一住最少就是半年。

  路关初的想法和知道的,石忞是知道的,她确实是在登基之前就有记东西的习惯,而且那时候是偷偷摸摸的记,生怕被皇祖母和先帝发现,因为她用的不是这里的字,而是用的汉语拼音,若被发现,说不出缘由,下场肯定凄惨。

  登基后大权在握,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便放在了明处,即便如此,也是重要资料,一般人轻易不得接近。

  石忞刚坐下,路关初就气喘吁吁的手拿第一本记事本回来了,她急切的接过,立马开始看起来,找了一会才找到自己想看的。

  看到陛下脸色越来越差,路关初也有点紧张起来,心想,难道那玉佩有什么意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