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提灯，黑暗中的发光孢子更加清楚。
它们漂浮在空气中，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失去了可以依附的物质，开始争先恐后地朝两个移动热源靠近，却在接触到他们皮肤的一瞬间，像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飞速逃窜开。
赫苏图疑惑为什么那些孢子好像很害怕他们，马上就想起了商知然给他喝的那杯水。
“跟着它们也许能找到源头。”商知然说。
赫苏图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了前进的方向，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
赫苏图一直保持着警惕，怕再遇到之前严重坍塌的情况，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出现意外。
渐渐地，脚下的地面开始高低起伏，不像是山体本身形成的凹凸不平，更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
赫苏图蹲下身，拿着提灯仔细观察起来。
“好像是热兵器。”
插在土里的硬物埋得很深，赫苏图尝试了一下发现根本拔不出来，只能隐约看出来是枪支的碎片。
灯光在地上扫了一圈，还有很多类似的痕迹。
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经历过多么激烈的战争。
可是......在地下？
这场战争至少已经过去了上亿年。
如果真的已经过去了上一年，那么更加不合理的一件事情出现了，这些兵器居然还能看得出当初的样子，完全不可思议，这些兵器的锻造水平远比他们现在的科技还要领先的多。
赫苏图心潮澎湃，如果能够研究出来这些兵器的材质和制作工艺，配合现在的科技水平，一定能制造出更加高级耐久的武器。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岩洞坍塌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给他带来了新的机遇。
另一边，商知然也感到了疑惑，他盯着地上这些东西沉思，脑海中闪过一幕幕陌生的画面。
察觉到宿主的大脑波动异常，系统好奇地问：【001，你在想什么呢？】
商知然：“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兵器。”他顿了顿，又说，“你能检测出这些兵器的材质吗？”
他去过那么多的世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材料。
系统尝了一下，以失败告终。
【不可思议，我的百科全库里居然没有记载。】
“查不出来就算了。”商知然隐隐有一种猜测。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清晰开阔，成群的孢子吸附在地面，仔细看上面吸附的东西是一种带着斑纹的菌菇，菌菇的杆子呈白色，花伞是红白相间，伴随着点点的黄色夹杂在其中。
“原来是这种菌菇的孢子，看来我们这一趟真的来对了。”商知然弯下腰，伸手打算去触碰那些菌菇。
“等等！”赫苏图急忙制止他。
商知然给了赫苏图一个放心的眼神，将菌菇底下的泥土拨开，连同根部一起拔了出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个密封袋，将菌菇放了进去。
“以毒攻毒，可能这就是治疗德里凯斯的办法，而且还能研究这些孢子，将它们运用在军事上。”
商知然的想法和赫苏图不谋而合。
既然虫族害怕这种孢子，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因此赫苏图也就没有阻止商知然研究这些菌菇。
“当时应该有少部分的孢子飘散到上层岩洞的河道里面，它们会不由自主地朝热源靠近，所以才会被你不小心吸入，好在吸入的量不多，所以并没有威胁到你的生命......这是什么？”商知然拔出那根菌菇后，摸到松软的泥土里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他掏出了一个小铲子。
赫苏图：“......”
彻底不装了是吧？
商知然当然意识到赫苏图在看自己，但他心里有一种古怪的念头，吸引着他必须去看清楚泥土下的东西是什么。
泥土被铲走后，露出下面晦暗银灰的金属壳，摸起来还有硬度，菌菇从有花纹的漏空处茁壮生长。
可它们以什么作为养分呢？
商知然继续往下挖，赫苏图站在旁边，心里也升起一股莫名地冲动，让他的眼眶酸涩肿胀，大脑晕眩，喉咙口泛呕，强撑着才没有吐出来，在看到地底埋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后，他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骨节，人的骨节.....
这些菌菇是以人肉为养分生长出来！
奇怪，太奇怪了
如果古战场距今真的已经有上亿年了，根本不可能还有这么成型的人骨，早就随着时间化为尘泥了。
商知然发现身后安静了很多，他回头去看赫苏图，倏地愣住。
小巧精致的巴掌脸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你......”
赫苏图呆呆地睁大双眼，抹了一把自己脸颊上残留的痕迹。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着那节骨头，赫苏图心里涌上强烈的悲怆感，就好像他曾经失去过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连商知然的话都听不到了，像被无数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钉子，钉死在腐朽的棺木里，又像被汹涌的潮水打的浑身湿透，被浪裹挟着在暗无天日的海面上漂流，又或是在满是野兽的丛林中孤独地奔跑，狼狈地逃窜......
寂寞，悲苦，疼痛，无助......
数不清的情绪将他淹没。
一瞬间像过了几亿年那么漫长。
赫苏图突然就不对劲了，商知然说什么他都直直地站着没有反应，额头上布满了汗水，眼中的悲伤让商知然手足无措，他除了握住赫苏图的肩膀呼唤他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我......我也不知道呀！】
面板显示一切正常。
是那块骨头被挖出来之后赫苏图才开始不对劲的，难道这块骨头的身前和赫苏图有什么关系？
“你查查看那块骨头，快一点！”
他怕赫苏图再这么被困在自己的梦魇中会永远无法醒过来。
【好好好，我马上就好！】
系统采集了骨头的样本，放进数据库中比对，比对需要支付十万积分，别的快穿员要攒好几个世界才能拿到的积分，它直接一键支付，001肯定不会在乎这点积分。
没过多久，系统回来了。
【001，我有一个震惊的消息要告诉你，你知道了以后千万不要惊讶！】
商知然眉头微挑，从进入岩洞下层开始心里的那股念头在此刻扩张到无限大。
“你说。”
【检测结果显示，这句骨头的主人和赫苏图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不是来自这个小世界的......】
“嗯，继续。”
【这句骨头的年代不止几亿年了，根据后台显示，大概有137亿年，只不过这个人并不是普通的人类，他的骨头密度和重量远高于常人，尽管他的组织细胞几乎被摧毁的不成形状，但我还是成功地把断裂的基因序列组合上，得出的结果是.......
这个人他......他好像是你哎！】
所有的猜测和系统的话契合上，商知然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心情，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赫苏图会有异常的反应。
准确的说，有反映的并不是赫苏图，而是他的爱人。
137亿年前，他们和世界意志对抗，他在那场战争中陨落，爱人大概亲眼目睹了他的坠亡。
古战场出现在小世界的一个星球上根本不合逻辑，唯一的可能是“天眼”或是世界意志做的，他们有什么目的，他还不得而知，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如果他们敢伤害赫苏图，就算再一次反抗总局，他也绝不会罢休！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他该如何把赫苏图唤醒。
从商城里换几颗仙丹试试？修仙世界的等级高于星际世界，他记得修仙世界的药物有可以治疗魇症的，不知道能不能管用，如果不管用的话，他只能强行退出，但是强行退出的话，整个世界会重新开始......
纠结焦虑的时候，冰凉的手触碰到他的脸侧，小心的，温柔地用双手描摹他的五官轮廓。
商知然骤然浑身僵硬，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的赫苏图。
不，不应该叫他赫苏图.....
“苏苏？”
苏西眠浅浅地勾勒唇角，两个梨涡在衬的如玉的脸上镀了一层莹润的光芒，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
“真奇怪，你怎么长成这样了？”苏西眠仔仔细细地打量商知然的模样，歪着脑袋，“好像年轻了一点。”
“不年轻了。”
他的心早就在一个又一个重复的世界里被消磨成枯萎的树根。
对于他来说，百亿年前的一切都被时间的黄沙埋进了深处，太过久远，远到他在渐渐恢复记忆之后，也想不起来很多人和事，只有苏西眠的记忆格外清晰，而对苏西眠来说，他的记忆早就暂停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
“我已经很老很老了。”
商知然把手覆盖在赫苏图的手背上，亲昵地贴着他不舍得放开。
“我好想你。”
苏西眠：“我也是。”
思念的两端在137亿年后汇集，纠缠，牢牢地牵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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