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潇潇。

  玄虎卫列队整齐,个个威武不凡,杀气凛凛,百姓见了或战战兢兢,或避而远之。

  东宫的马车奢华精巧,用的材质是黄花梨,带着一股味雅而沉的药香味,隔层放着暖玉,寒冬时节也不会太冷,内里宽敞,可坐可卧,榻上铺着毛皮,随时想睡就睡,不用担心连途奔波劳累。

  萧寒烨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忽觉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当即抬手按在腰间的剑上,睁开眼,眸光凌厉。

  沈庭珏抱着个金丝绣山的暖垫,狭长的眼尾微弯,笑眯眯与他对视:“惊喜吗?”

  萧寒烨:“......。”

  一点也不。

  太子殿下按着额角,头很疼。

  蹲在榻下蜷成一团睡觉的两只狼看见熟人,眼底一喜,纷纷凑过去,友好又亲昵地蹭着沈庭珏的腿,一点也不像主人那般高冷。

  沈庭珏啧啧,很不爽,抡起暖垫朝萧寒烨身上打去:“你果然更爱两只狼,宁愿带它们也不带我!”

  萧寒烨抓住他的手腕,将暖垫抢过来,看了两眼,只觉越看越熟悉,这东西分明就是他的,肯定又是趁自已不在东宫,去偷他东西。

  萧寒烨有些心力交瘁:“不是叫你待府里的吗?”

  沈庭珏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将他往里头挤去:“但你也没说我不能偷偷跟来?你没说,不就是在暗示我可以偷偷跟来吗?我懂的。”

  萧寒烨一脸无语,实在想不通:“沈怀文肯让你跟来?”

  按他那个护犊子劲,应该不可能答应才对。

  沈庭珏摸了摸狼头:“当然了,有殿下在,我爹放心得很。”

  萧寒烨呵呵。

  孤敢肯定他很不放心。

  萧寒烨推着他坐好:“你一个人来的?”

  “没有,还跟了管家和几个小厮,也不是不多,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的。”沈庭珏掀开后帘。

  萧寒烨转头朝外看去,只见沈府的马队浩浩荡荡,光是马车就得有六七辆,几乎把路都给堵了。

  “……。”

  拖家带口,这还叫不多?

  萧寒烨额角直跳,咬牙:“你这是把整个相府都搬来了?”

  “还好吧。”沈庭珏说:“毕竟出的是远门,多带点东西总没错,而且后面那三辆马车,是我要准备买东西放进去的。”

  太子殿下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有钱就好,别到时坑上孤。

  沈庭珏假装没看懂,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袋:“这是冯管家亲自做的梅花香饼,很好吃的,要尝尝吗?”

  嘴上是在询问,手上却将梅花香饼怼到萧寒烨嘴边,趁着他张嘴要回答时,直接强塞进去,糊了他一嘴饼屑。

  萧寒烨不及防备,差点被噎死,觉得他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

  两只狼坐姿乖巧,目光直勾勾往布袋里飘,咧开嘴吐着舌头,想吃。

  沈庭珏各自分了两块给它们。

  两只狼吃相狂野,舌头一卷,连嚼都不用嚼,直接咽下,意犹未尽,继续盯着布袋看,眼神湿漉漉的。

  还想吃。

  沈庭珏将布袋抛到了角落里,任由两只狼去撕扯,吃着里头梅花香饼。

  萧寒烨皱眉。

  “放心,喂不死的,看它们吃得多欢。”沈庭珏擦擦手,随即拉着太子殿下就要开始胡作非为一番:“来快活吗?”

  在马车上一晃一晃的,肯定别有滋味。

  萧寒烨按住他,警告道:“想要跟来就老实点,不然把你打包送回去。”

  沈庭珏挣开他的禁锢,将脸埋入他肩颈,鼻间细嗅萧寒烨身上的浓郁檀香,吐息如羽轻扫过颈侧。

  萧寒烨身形一僵。

  沈庭珏眼底的柔情蜜意忽然消散,趁着太子殿下不备,愤愤在他喉结处咬了一口,留下痕迹分明的牙印。

  萧寒烨恶狠狠瞪了沈庭珏一眼,抬手扶额,觉得这一路肯定够他头疼的。

  越往南的气温会比较回暖一点,不会像北方那般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冯管家心细能干,大小事务都能操持得妥妥当当,时不时就被沈庭珏叫过去念风月话本,但碍于太子殿下也在,他只好将那些长篇大论的淫词艳语一概略去,免得让太子殿下以为他很不正经。

  众人在半个月后抵达了白阳城。

  白阳城是南四郡的主城,河运和陆运都很八达,接邻的商路贸易繁华,因而城中富到流油,可惜自从出了匪寇后,商人来往变得少了,白阳城逐渐没了先前的车水马龙,鱼米丰饶,变成了穷山恶水。

  百姓听闻太子殿下亲自来剿匪,瞬间热泪盈眶,个个喜笑颜开,一窝蜂朝城门口涌去,手里捧着吃食和美酒,高高兴兴地挤来挤去,谁都要争在最前头。

  郡守和骁骑营指挥使率着部下在城口等着恭迎,结果被百姓挤得直往后退,最后直接被挤到了外围。

  呔!

  这帮刁民!

  以为太子殿下来了,你们就能猖狂了是吗?

  玄虎卫自带一身铁血杀戮之气,虽然看着很吓人,但毕竟是来给南四郡剿匪,而且长得凶归凶,却个个英俊高大,百姓们也就不怎么怕了,热情地往他们怀里塞吃食,噼里啪啦放鞭炮,搞得很是喜庆。

  虽然被塞了一怀吃食美酒,玄虎卫丝毫不为所动,半个友好亲切的笑容都没有,冷着脸命百姓往左右退,视线凌厉警惕,紧紧护在太子车驾前,坚决不让任何一个百姓靠近。

  郡守被百姓挤得乌纱帽都掉了,连捡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的脚在乌纱帽上踩来踩去,都快被踩扁了,不由气得肺疼,扯着大嗓门怒斥:“你们这般刁民,给本官站开!”

  百姓们“哗啦”往两旁退,站开条道。

  尉迟盛盯着郡守身上的官服看了眼,出声训斥,嗓门比他更大:“大胆!衣衫不整前来接驾,你是对殿下有何意见?”

  百姓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郡守,似乎在嘲笑。

  郡守脸色一黑:“……。”

  哪里衣衫不整了?

  不就没带个乌纱帽而已嘛?

  衙役快速跑去捡地上的乌纱帽,抖落上面的雪,又草草拍掉一两个脚印,急忙给郡守戴好。

  郡守理正衣冠,带着一众属官跪地叩首,山呼千岁。

  吴德全小跑到最前头的马车,掀开车帘,百姓当即踮起脚尖,伸长脖颈探头探脑,都想看太子殿下是否真如传闻那般青面獠牙、身长九尺,一眼神就能止小儿啼哭,与地府修罗长得一般无二。

  但显然传闻还是传闻,不可尽信。

  太子殿下看着虽凶,但长得格外俊朗,即便没穿蟒袍,一身紫色便服也掩不住周身华贵气度,是站在人群之中,最能引起注目的那一种,看得一些姑娘家少女春情萌动,忍不住频频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