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是黑暗向导!”有人惊呼道。
强大的精神压迫下,礼堂内,普通人还只觉得心头有千金重压,忍不住想要跪拜,敏感的哨兵和向导们却已经单膝跪了下来。
他们所看见的,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玫红与暗绿交织,大朵大朵的玫瑰在烛火下摇曳,仿佛浸了血,事实上它们的确是从某人的血肉中生长出来的;花朵之下,暗绿的枝条荆棘丛生,细小的尖刺舔舐所有人的脚腕,留下威胁意味十足的擦伤。
他们被整体拉入了向导的精神图景之中,不,应该说是,舞池中央这个神秘的男人,他把自己的精神图景具象化了,在现实世界中肆无忌惮地扩张开。
传说,只有黑暗向导能做到这样程度的精神控制。
也只有黑暗向导能做到用精神力杀人。
他无疑是个黑暗向导。
意识到这点后,所有人看傅静思的目光逐渐火热起来。
也有人担忧着刚刚的凶案
“他才没有要和你单独约会,哼,你想得美!”尤加利朝傅静思皱了皱鼻子。
“哦。”傅静思愣愣道。
他确实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怕多说多错惹了小祖宗不高兴,便不再问。
气氛有点沉默,刚好傅静思手上的压缩饼干也喂完了,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尤加利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递了过来,傅静思接下,仔仔细细擦干净手。
“傅静思,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呀?”尤加利小小声地问。
知道了傅静思和罗莎蒙德之间的情感羁绊后,他对自己有些不自信了。
尤加利想,我和傅静思之间的两年,好像确实不如他和罗莎蒙德之间来得深刻。
问着问着,他就低下了头,脚尖点来点去。
“怎么会?”傅静思说,“怎么会不想看到你呢?你现在可是全帝国alpha的梦中情O,谁不喜欢你谁瞎了眼了。”
说着,他揉了揉生闷气的金发小脑袋。
傅静思说得挺真诚的,他真这么想的。
不管是尤加利·艾梅洛德,还是尤加利·艾博特,都是超级可爱的小孩,傅静思喜欢主体,也喜欢副本。
听他这么说,尤加利立刻高兴了,他抬起头,蓬松的金色卷发duang了一下,绿眼睛亮闪闪的。
尤加利想问真的吗你也喜欢我吗?但又不好意思,只好假装气气哼道:“你好讨厌,你手上还粘着油不可以摸我的头发!”
“是,是我的错,带你划船赔罪?”哄人这块儿,傅静思驾轻就熟。
尤加利却摇摇头:“太冷啦,不划船。”
虽然划船也不用自己摇桨,但屁股坐在塑料凳子上,还是会冰冰凉的。
尤加利不想被冻屁股。
傅静思耐心询问:“那你想玩什么呢?”
“罗塞尔说人工湖的天鹅夫妇生小天鹅了,它们一只是白天鹅一只是黑天鹅,不知道小宝宝是什么颜色。我想去看小天鹅。”
“好,走吧,去看小天鹅——我猜小天鹅是灰色的。”
“为什么?”
“因为不管白天鹅还是黑天鹅,刚出生都是灰色的,听过童话故事没?小笨蛋。”
“你才是大笨蛋!”
“啊对对对~”
·他那时知道的线索很少,根本不知道几段数据出自一个源代码,而源代码就是尤加利·艾梅洛德。
他在镜头扫不到的地方头脑风暴,一边谴责自己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好一个,一边无可救药地沉溺于与剧情人物的爱情。
直到意识到那些线索指向时,才终于获得内心的救赎——他告诉自己,我不过是和那么多前辈一样入戏太深,爱上了自己的主角,我爱的主角是同一段数据,这没有问题。
如此说服了自己。
又在锡兰那里得知了源代码就是尤加利·艾梅洛德,小王子并没有真正死亡后更加欣喜若狂。
他简直得意极了:原来我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他,就算不知情,就算失忆,也还是会宿命般地爱上他。
太奇妙了。
傅静思忍不住又亲了亲阿缪的脸颊。
“你说什么?”阿缪问。
傅静思太温柔了,这么被他抱着,阿缪又要睡着了。
“我说,太奇妙了。”傅静思又说了一遍。
“搞不懂你。”
少年嘟囔了两句,又睡了。
傅静思突然想到,跟着李云门和锡兰住的这半个月,阿缪应该过得非常自由吧。
这么活泼的性格,是无忧无虑的阿缪,是被罗莎蒙德养大的尤加利,是和他在一起很多年后的阿廖沙以及莱科宁的样子。
很好,特别好。
傅静思知道,他一定是被爱又不被严加管束,才变得像现在这么可爱的。
……
“傅静思,我们为什么要突然回首都呀?”阿缪不太乐意,“我都没在这里玩够呢……不对,我就没玩!”
第一次来蓉城,盛典鸽了,从昨天到现在不过二十四小时,一直和傅静思在一起,阿缪本想让他带着自己玩两天的。
结果他们中午回笼觉睡醒,傅静思看了眼智脑就非要带他回首都。
阿缪老不乐意了。
傅静思直接把他端行李箱上坐着,然后拉着两个行李箱就往机场赶。
“突然收到一部戏的邀请。”傅静思解释道,“乖啊,你就不想清醒地拍一次戏吗?”
阿缪还真想。
“那好吧……”
听他答应,傅静思订完票,赶紧加急下单了一台智能舱送回家里。
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来源于睡醒时,收到的来自锡兰的简讯——
【傅静思:
我和李云门正在赶来蓉城的路上,我拦不住他想见他的干儿子。
这么和你说不是要你做好准备招待我们,而是叫你看到这条简讯就赶紧回首都,你家或者酒店,随便哪里都好,带尤加利进演员工会,我给你俩接了个剧本。
是瞒着李云门的。
具体的原因比较复杂,我目前能告诉你的是,尤加利的灵魂并不稳定,体检显示他额叶异常——我们猜测是上传意识的过程中他丢失了部分至关重要的东西。
我举个例子:你就不好奇《水仙王冠》里他是如何完美地分饰两角的吗?李云门曾数次和我夸耀这是个数据的奇迹,我当时并不在意,现在才惊醒过来。
我想,答案是他并不是分饰两角,而是他被割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部分。
为此,我专门向《水仙王座》的剧作家求证,他说,在他原本设定的剧情里,并没有[罗莎蒙德]自我拯救这条线——原本的故事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而现在在你身边的尤加利,我想你的感受会并我更真切——他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属于[罗莎蒙德]的部分。
尤加利出门后,罗莎蒙德叫佣人送了瓶酒来。
他没立刻喝,而是倒出来醒着。
寝殿里温度太高了,又有尤加利留下来的浅浅的橘子香味,无端让人脑袋发晕。
罗莎蒙德干脆起身,把起居室的窗户全打开,开始处理政务。
说是处理政务,其实是给自己找件事做,随便什么事,因为闲下来会胡思乱想。
他新登基,要处理的事情虽然多,但大多不是什么重要的。
最多的就是来自各个星球首席执政官的问候。
罗莎蒙德把傅静思干爹——十八线养猪、哦不,是旅游星球的执政官的问候单独回复,其它则统一盖章,一个字也不想多写。
处理完这些,恰好智脑提示他有一则新消息。
罗莎蒙德点开,看见了傅静思刚发来的喂鱼视频,视频结尾镜头有点晃,拍摄结束得很仓促。
罗莎蒙德猜到,是尤加利到了。
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罗莎蒙德不知道,但他知道,事情一定会按他想象的那样进行。
这时,尤加利留下的信息素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罗莎蒙德关上窗户,又走回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找了个爱情电影当背景音。
红酒一杯杯下肚,他放任自己喝得微醺,直至嘴唇染得深红,玫瑰味的信息素充盈着整个房间,如花房,如玫瑰庄园。
罗莎蒙德看了一下午投影,他的朋友圈里有许多仅对自己可见的内容,大多是一些记录生活的图片。
有穿着漂亮小洋装的尤加利、有陪尤加利打卡的餐厅的包间、有新年一起家庭旅行、有每一份礼物的收据。
也有和傅静思一起吃的饭——大多在宿舍,小部分位于他在市中心的顶层大平层。
剩下的则是一些合照。
和傅静思的合照少之又少,但三人一起的合照挺多。
甚至,罗莎蒙德发现他有不少傅静思和尤加利的双人照。
就好像冥冥之中就该是这个结局。
五点多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罗莎蒙德接起,大总管汇报说,中午加急订的弗洛伊德玫瑰已经到了。
罗莎蒙德交代他让几个beta佣人送进来。
五点半,整个太子寝殿里,从门口到浴室再到床上,到处都是玫瑰花。
不是花瓣,是大朵大朵如天鹅绒般美丽的玫红色花朵。
它们代替了地毯,密到让人无从下脚。
罗莎蒙德干脆把拖鞋扔一边,赤着脚,在房间里收拾起来。
六点,黄昏,智脑响了。
是傅静思打来的——
“喂,罗莎蒙德你在哪?我这边……靠!我要怎么说……”
有人说:“您……冕下,您何至于要对王子殿下动手。”
会那么笃定他一定会被王子选中。
他早在故事的开始,就被王子选中了。
莱科宁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因为贪嘴而吃很多东西。
他身上穿的是先生亲自挑选的酒红色天鹅绒礼服,胸前别着玫瑰,腰肢被小牛皮腰封和黑色蕾丝网纱勾勒得不盈一握。
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先生亲自调教出来的他最喜欢的模样。
莱科宁期待着今晚,期待着先生会给予他的一切亲密爱语。